第92章 這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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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那個皇甫淵。
他在齊州捕獲了不少盜賊,卻不要金錢獎勵,想要謀取一官半職。因為皇浦淵京城有人。
皇甫淵認識一個京中的道士叫趙清貺。北宋道士有多牛就不科普了。除了是國教一般的存在外,在這個迷信的時代他們也代表半仙和風水,京中的貴人尤其喜歡和道士結下仙緣,以保護祖宗的風水和福澤。
所以京中的道士,通常也和所有達官貴人認識。
那還隻是一般道士,至於這個趙清貺,除了有道籍外,他還是宰相龐籍的侄子。
剩下的事就不難猜了,皇甫淵立功之後想做官,就給了京城貴人趙清貺一筆錢,趙清貺拍胸脯承諾“老子認識的人多了,貴人妻妾們穿什麽顏色內褲我都知道,抱在貧道身上”。
王雱思考到這裏的時候,張方平又道:“既然你也對這個事有所聞,那麽展開說說。真是他龐籍那個棒槌默認了侄子趙清貺胡鬧,幫那皇甫淵某個小軍官差事,就好啦。在我老張看來問題大不到什麽地方,畢竟皇甫淵人家真有功勞,也真想給朝廷做事,在他能抓賊的情況下招錄為軍官,我看也不是不行嘛。”
王雱眨了眨眼睛,不發表意見。
張方平接著道:“問題出在,大家給龐籍的侄子趙清貺麵子,不通過龐籍,於是就開始辦理。然後包拯對道士的動向非常敏感,認為他們是不安分的一群,所以他老包就是喜歡盯著道士,盯著京城的紈絝子弟。趙清貺既是道士又是紈絝子弟的情況下,有可能不被包拯盯上嗎?”
王雱嘿嘿笑道:“當然一定會被包拯惦記著。”
到此張方平冷笑道:“龐籍此老東西也整天防著包拯,所以經過監視包拯,龐籍發現了侄子趙清貺和皇甫淵的小貓膩。”
到此王雱道:“這下估計糟糕了,所謂裝逼被雷劈。真是龐籍認真審查皇甫淵簡曆,招錄為軍官就簡單了,那就不是事。但以老龐的性格他肯定要撇清,要和侄子趙清貺劃清界限,譬如隔壁司馬光就這德行,就是和他老師龐籍學的。”
張方平苦笑點頭:“問題就是這裏。老龐知道了事件後為了避嫌,連實際情況都不顧,把皇甫淵叫去臭罵一頓說‘就你個心術不正講條件的東西也想做官,滾會齊州去,老夫在相位上你就起不來’。罵走了皇甫淵後,龐籍還知會開封府,逮捕道士侄子趙清貺,說趙清貺敗壞宰相名聲,賄賂官員,擾亂朝廷吏治。”
“靠!”王雱不禁跳起來道:“龐相爺這就裝過頭了,指控罪名這麽重,又是‘宰相批示’,恐怕是矯枉過正,下麵一定會辦過頭?”
張方平道:“我大宋宰相沒那麽牛逼,開封府的堂官也沒那麽蠢。要求法官慎重,寧可輕判也不可錯判就是他龐籍指示的。於是開封府審查趙清貺後,認為龐籍指控過頭,便隻杖責了一頓發配嶺南。問題出在,趙清貺才到徐州就死了。正是前不久剛死的,老夫也才收到消息,所以這就是展昭來的原因。”
王雱也喃喃道:“有意思。包拯要是會放過這個機會就奇怪了,此番恐怕有人引申到‘龐籍掩蓋貓膩、指示開封府杖殺知情人滅口’。”
“不是恐怕,而是禦史台已經彈劾,正是你說的這個理由。”張方平歎息一聲,把一封文報遞給王雱。
王雱一看就醉了。
所以這才是裝逼遭雷劈的典故。龐籍若不裝逼,本著實事求是的覺悟,皇甫淵有功就給他一個軍官做,那看起來像以權謀私但其實問題真大不到那去,當然會被說閑話,然而說兩句也就過去了。
但龐籍他本生也就是個司馬聖人似的訴棍,不想作為,不想惹腥氣,於是不調查研究,來個一刀切,代表大公無私。是的他們師徒兩就這德行,譬如隔壁司馬光接到張方平拍賣“州產”命令後為了避嫌,來個不賣。他覺得狄青沒錢糧打戰不是我司馬光的錯,那是儂智高和大宋朝廷的問題。這鍋我司馬光不背。
司馬光當然沒錯,因為官府一拍賣,大家夥會腦補各種貪汙事件。鐵定一堆精英大v就要寫文章說“任人唯親、官府黑暗,吏治腐敗”。這就是龐籍要一刀切的原因。
包拯的念想就是要整倒龐籍。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口,與此同時,要否定開封府判趙清貺的案件,說成“矯枉過正”、甚至是“龐籍指示下的冤案”。
那麽龐籍基本上廢了。
想定,王雱道:“龐籍說來有些冤枉,趙清貺絕對不是被龐籍殺人滅口的。龐籍要滅口在家裏就做了,吃飽撐還給開封府過一道手。我大宋的官和吏是兩個群體。麾下的刁吏,牢裏的黑暗是另外一個世界。估計打殺威棒時候趙清貺沒賄賂差人,或又因為是‘宰相督辦’案件,差人不敢收錢,來個認真執行。結果趙清貺命就去了半條,關押到這個大冬天時節發配,若押送差人不細心照顧的話,當然死路一條。”
張方平覺得這小子接地氣,因為他把所有實際情況都說出來了。
張方平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麽老夫不想糾結你涉及的太湖縣案子了?因為你真會被整死。我相信你有過失,卻不是謀命凶手。就像你相信龐籍冤枉、沒對趙清貺殺人滅口一樣。”
王雱色變道:“所以伯伯你當時在太湖縣,吩咐把展昭吊起來打,不是為了他私闖案發現場?”
張方平淡淡的道:“老夫沒那麽小氣,不會為那事責罰展昭。真正打他的原因,他這來舒州是對龐籍補刀的。在趙清貺案件前,司馬光進京了一趟述職,麵見龐籍秉燭夜談。有消息說,龐籍下令抓侄子趙清貺,吩咐‘重辦’的時候司馬光就在旁邊聽著。現在,開封府為了甩犯人死了的鍋,說是龐籍特意吩咐且督辦的,這就是龐籍的罪過。包拯收到消息後派展昭來,當然是對司馬光取證。司馬光的證詞,在加上開封府的甩鍋詞,就是龐籍滾蛋的導火索!”
王雱覺得不用問結果了,以司馬光的公正,師承龐籍一脈“不沾腥”的性格,他當然會證明龐籍說過這個話。
王雱當即聯想到另一事,當心的道:“伯伯相公,您把展昭毆打傷一定不會隻是發泄。您不會是要利用他‘受傷’,在路上派人截取他的‘證詞’吧?”
張方平給了一副你懂的表情,沒直接承認,但很顯然他做了。
張方平岔開道:“沒人想惹展昭和包拯,但現在局勢有點亂,暫時來說龐籍倒了沒好處。龐籍,那是大宋宰相,我不喜歡他,但我最見不慣的事,就是那群人拿著雞毛當令箭,肆意抹黑迫害宰相,堂堂宰相,他能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縛手縛腳而不敢做事,寇老西兒都不能免俗,被人說幾句生活腐化他就怕了,我張方平偏不信這個邪。所以是的,我和你個小屁孩一樣,我相信龐籍隻是蠢了些,但他不是害死趙清貺的凶手。”
“不不不,小子腦殼沒你大,我和您不一樣,您對包拯展昭下絆子的事我沒參與,這不關我的事。”王雱當即轉身就跑。
卻是被老張又捉了回來,嗬斥道:“跑得掉嗎?老夫還有猛料沒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