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貓鼠間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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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路上,展昭不停觀察無為軍區民情,覺得非常奇怪,這邊的百姓不似包大人治下,似乎沒什麽活力,不愛說話,但凡看到陌生的東西就避開、關門關窗躲起來。
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麽地方?
展昭堅信一個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現象的背後,一定有原因。
盡管這樣想,但展昭又及時的想到了王雱的殺伐決斷,那個不良少年實在太狠。不論什麽原因,已經投降了的俘虜,當時展昭趕去的時候見到,他們如同畜生一樣的跪在地上等候處決。
名滿天下的俠客立場讓展昭理解不能,為何能有人對已經投降無威脅的人這樣做?
結合現在看到的民情,展昭也相信這邊一定出問題了。這就是淮西帥司批準出兵的理由。
陳建明如此和稀泥不想做事的人都批準出兵了,現象透處本質,這個地界當然一定有妖孽。但司馬光也沒錯,問題換別人來解決就沒問題,換了王雱這種梟雄級別的流氓帶著兵匪似的隊伍進來清場,那一定會出現震驚朝野的超級大問題。
“或許他有原因。但他王雱絕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這就很危險!”
喃喃自語著,展昭把腳力發揮到極限,需要盡快趕到無為縣麵呈包大人的私信給劉誌超推官。
趕路間老遠遇到一隊禁軍在移動,嚇得展昭顧不上麵子,急忙躲藏了起來。
展昭恨啊,就因為王雱,現在我展昭也變為見不得光的老鼠了?
這個小奸賊,一定賄賂了老奸臣陳總管,這些官僚逆天了,隨便找個借口就把皇城司“停職調查”。既然停職了那甭管什麽原因,當然不能帶著長刀到處行走。大宋律對兵器尺寸是有嚴格規定的。很顯然展昭的刀超過尺寸了。所以遇到禁軍就隻能回避。
一般人倒是不願意負責的檢查,這就是白玉棠照樣到處溜達的原因。但是萬一被看見了,那麽多的證人,過後被王雱那孫子抓住這把柄,那容易把包府都弄的下不來台。
像隻老鼠一樣躲在等軍伍路過後,展昭對這個局麵苦笑不已,這就是傳說中的“手眼通天”嗎……
三日後進入無為縣是黃昏時分,展昭猶如個通緝犯似的,戴著詭異的氈帽故意把邊緣拉的很低,還於城門處觀看了一下有沒通緝令什麽的。
這一幕似曾相識啊,以往展昭專門捉拿這類鬼鬼祟祟的人。這都拜王雱那孫子所賜。
好在天下還是那個天下,王雱還沒到“法力無邊”的地步,無為縣沒有關於展昭的通緝令。
於是刻意避開了知軍衙門,去推司。
無為軍不止是一隻軍隊那麽簡單,也是個轄區。這種半軍事化管理的地區在大宋就叫軍州。是軍,核心卻也是州的建製。無為軍的建製也不高,“同下州”。也就是說無為軍的知軍是州級長官中級別較低的。
那麽這樣一來無為軍就是獨立個體,不受周圍的知州們節製,隻在糧草財政上受到淮西轉運使節製,又在軍事上受到淮西經略使節製。
但在沒有提刑司以及通判的時候無為軍就牛逼了,完全獲得了治下司法權。
在其他朝代司法權不重要,兵權才是核心。
但是在大宋這個時期,司法權幾乎就是一切。王安石都管不到這個地方,因為王安石隻是舒州通判而不是淮西通判。
如果是禁軍中的上四軍在外駐紮,那通常就沒有行政區劃分,駐在什麽地方就歸屬地方的知州管理。譬如在舒州地界的話,就會叫“某某軍舒州駐泊司”。軍令權在知州,軍政權在汴京的三衙。
大抵就這個模式。
走在無為縣街道上,展昭把這些體製內的彎彎繞繞想明白後也微微皺眉,覺得這種情況倘若無為軍高層出了問題,在他們有司法權又幾乎不受節製的情況下,若一有問題就是天大的問題了。
通報後等了少頃,展昭跟著差人進入了無為軍推司。
來到後堂見到一個三十歲的儒雅書生,手裏正拿著一本書。他放下書本道:“展護衛是吧,何故來見本司?”
“草民展昭,見過劉推司。”展昭沒行軍禮,而是平民禮全跪在地上。
劉推官倒是楞了楞:“何故這麽嚴重?展大俠名滿天下,不是一直在包府身邊效力嗎?”
展昭不卑不亢的道:“此行淮西是因一個案子,受包府秘密派遣而來,卻因得罪了些手眼通天的小人,現在展某已經被停職調查。還需劉推司出手,力挽狂瀾,阻止住某些喪心病狂的人為所欲為。”
劉推官不禁被嚇的跳了起來,聽到“手眼通天”這類詞,就連包府的愛將展昭都被停職調查了,所以不需要問內情,那絕對是拉仇恨的大事。
於是劉推官沒及時說話,皺著眉頭起身踱步。
到此展昭略微放心,劉大人不及時答應,做出了傳統官僚應有的坐派來。展昭認為不論這裏有什麽幺蛾子,但這個劉推官可以信任。
展昭道,“推司大人勿要遲疑。現今政治新貴王安石的兒子,那個小魔頭正帶著一夥兵匪在無為軍轄區行動。您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劉推官抬手打住道:“不要再說下去,本官當然不喜歡王安石,但也不會聽你一個被停職的問題人物一麵之詞,王雱帶兵進入無為區本司當然知道。但那是淮西帥司的授權,若你沒有什麽過硬證據,本官不想聽你在這裏詆毀當今新貴王安石。”
到此展昭對他相反更放心了,包府信任這個人是有原因的。
於是,展昭這才掏出了包拯的信遞上道:“劉大人請過目,這是包府給您的私信。”
劉推官遲疑了少頃才拿過來,卻先不看,問道:“恩師莫不是也不信任王安石?”
展昭搖頭道:“包府隻是不信任王雱。不過具體說了些什麽,卑職不知,劉大人自己看過就知曉了。”
劉推官看了信之後,覺得十分為難。現在很明顯,展昭此來是代表包拯的。
不過老劉還是走來走去的在考慮。
“兵貴神速,大人勿要遲疑。卑職親眼所見,已經有無為軍兩個營被王雱剿滅。”展昭語出驚人。
“什麽!”
劉推官直接被嚇的跳起來,驚恐的道:“為什麽要剿滅無為軍?”
展昭淡淡的道:“卑職也不知道,更來不及和他理論就接到了停職命令。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不合常理的背後一定涉及了驚天陰謀!”
劉推官眯起眼睛少頃,自語道:“無為軍被絞殺,行凶者卻有淮西帥司的委任,乃是新貴王安石的兒子、以及國朝名將穆桂英督陣……你……”
頓了頓道:“展昭啊,你覺得你這個消息嚇不死本官嗎?要不就是我無為軍出了問題,是我劉某人沒督查好治下。要不你的意思是讓我叫停這次軍事行動,否定淮西帥司,否定名將穆桂英和王安石的人格,你是這個意思?”
展昭對這些官僚無語了,急忙道:“大人莫要想多。卑職隻是把看到的東西陳述出來,沒別的意思。就是讓您知道現在的狀態,而您身為無為區推司,得去把幕後的原因找出來。卑職會在身邊保護您,幫助您辦案。”
於是老劉繼續走來走去的遲疑著。
“大人,不能在遲疑,否則這片天真要開始塌陷了。”展昭慫恿道。
“別催,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劉推官停下腳步。
這孫子越這樣展昭越信任他,便道:“當務之急是阻止王雱繼續殺人。那是一隻不受控製的兵匪,所過之處猶如蝗蟲,無為區會被他殺光燒光搶光的。您也說了他是王安石的兒子,有名將穆桂英參與督陣,又有淮西授權。所以最終髒活做完了後,他肯定也是正義的一方。最後就算這邊真有妖孽,但最終的結果是人被他殺光,無為軍的財富被他全部帶走。您還將背負治下的爛攤子。”
劉推官指著他的鼻子道:“本官沒問你會發生什麽,我還不知道啊,我是問你怎麽做怎麽做怎麽做,直接告訴我方案,少給本官扯什麽政治後遺症。”
“立即攔截王雱部進兵,隻要您願意出麵,末將為您背書。隻要追上王雱部,您一聲令下,末將立即逮捕剿匪軍陣指揮使楊劍,找個理由讓推司立案調查,那樣一來王雱部就沒有主將了。他們就跳不起來,先把他們限製起來不要造成更多的血流事件。然後末將輔佐您在治下全盤調查,弄清事實真相。大人勿要擔心,不論此番問題有多大,包府一定會給您撐腰的。”展昭慫恿道。
嘿嘿,劉推官一聽就高興了,笑道:“隻是逮捕區區指揮使楊劍就行嗎?”
展昭道:“是的這樣就行,此番淮西帥司的行動,陳建明因害怕擔負責任,沒敢把王雱和穆桂英任命為主將,他們兩個沒有執行權隻有觀察權。一但末將逮捕楊劍後,這隻軍伍就不能動了,必須就地等候淮西帥司新的委任,有這個時間差咱們就能做事。倘若在逮捕楊劍後,王雱和穆桂英敢繼續領軍移動就是違反軍製,您隻要敢下令,末將就出手把穆桂英和王雱一起抓捕歸案,親自押送至樞密院讓他爹王安石處理。”
“壞啊。展昭你好好的說,他們到底怎麽得罪你了?”劉推官不懷好意的指著展昭的鼻子。
展昭淡淡的道:“末將是追隨包府腳步,對朝廷盡忠,對大宋律盡忠,不含個人感情。”
劉推官道:“萬一這邊真有妖孽,而把王雱的平亂軍隊限製了起來,妖孽跳起來鬧事咱辦?”
展昭道:“依規矩辦就行,不論形勢再亂末將絕不袖手旁觀,一定依照規矩,協助大人把一幹妖孽抓幹淨,但必須依照規矩來,不能再讓王雱那群兵匪洗劫了。他和那些妖孽都不是好東西。”
遲疑了片刻,老劉跺腳道:“行,得罪人我也認了。咱們這就輕裝上陣,去把王雱部捉了。媽的他也太不給麵子了,一言不合就剿滅無為軍兩個營。雖然我平時也懷疑無為軍有問題,但他這樣直接把人殺了就是不給我麵子。他連把俘虜送來推司審訊的程序都不懂,王安石怎麽就教育出了這樣的兒子?”
說著,老劉就背著手要出去。
話說書生麽,其實他在這個地方根本沒人鳥,他連知軍衙門平時在幹些什麽都不知道。又不敢過分得知軍大人。
又是沒什麽家族底子的窮書生,也就兩個老弱病殘的家丁在撐門麵。這樣的情況下,有過前任推官被暗殺事件。所以劉書生也隻能在這裏整日稀裏糊塗的混日子了,滿腔的報複無法施展。
現在就是一個契機,看似汴京方麵有包大人撐腰,又有展昭這種天下無敵的高手在身邊充當打手。老劉也就想做點什麽事找一下存在感了。
不論如何他當然是有一定司法權的,隻是說沒有暴力機構背書的司法權就是個蛋。而現在,展昭就是暴力機構。
不過展昭又急忙叫住,尷尬的道:“大人,在下已經沒有職務了,您是不是暫時委任一個職位給卑職呢?”
“可以的,本官現在臨時委任你為無為區推司巡檢。”老劉現場寫了一個委任書交給了展昭。
展昭看過委任書收了起來,喃喃自語道:“該死的小屁孩,現在才是貓捉老鼠,看看你我到底誰抓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