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神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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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金鑾殿。

    天策神侍單膝跪地,身上金燦燦的鎧甲反射出穹頂水晶燈炫目的光芒。

    他麵前,一個俊秀的青年端坐在龍椅之上,修長的手指撫過青色長劍,摩挲著劍身上古老而複雜的雕紋,一遍又一遍。

    青年臉上看不出表情,平靜如水。但天策知道,這層極力維持的冰層已布滿裂紋,潛藏於深處的龍息即將衝出水麵,所到之處,將血流成河。

    自己從小侍奉到大的主人,什麽性格,自己再清楚不過。

    “日出之時,他們就要當著我的麵,處決我的琉璃了。”

    青年嘴角掛著笑,手上的動作倏然停止。

    “神魔兩族的血海深仇我固然明白,但魔族多年前就已經覆滅,如今隻剩下琉璃這最後一個遺脈,她隻是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罷了,為何……他們,要如此決絕。”

    “我和琉璃相愛已經六年,我們隱藏了六年,隻為了等到我登基為神皇的那一天……為何,這近在咫尺的明日,如今卻變得那麽遙遠。”

    “他們明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明明知道我的憤怒足以讓整個神界血流漂櫓,為何,他們為何還要逼我與整個神界為敵!究竟是為何!”

    他無法理解,平日裏睿智沉穩的父王,慈祥的母後,德高望重的神將們,為何隻因這一個孱弱的魔族少女,竟不惜動蕩整個神族。

    青年自言自語,目光凝滯。大殿內落針可聞,就這樣沉寂了許久。

    “他們來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門外漸起的喧嚷在空曠的大殿內格外刺耳。

    青年從龍椅上起身,龍袍金冠,威風堂堂。手中長劍擲於空中,殿內突然響起一陣微弱的嗡鳴,十一柄形狀各異的長劍從不同方位疾射而出,環繞在那青色長劍周圍。劍尖向外,劍柄聚於中心,十二柄長劍組成一個巨大的圓輪。

    “審判之輪……謝謝你陪伴了我這麽久。我要去了,我和琉璃的血脈,就交給你了……”

    那十二劍輪光芒輕微閃爍著,漸漸變小,最終化作一枚手掌大小的小小圓輪,飄落在天策的手心。

    站在大殿門口,青年長歎一口氣。

    “天策,你終究是見不到我成為神皇的樣子了。我已經感覺到三股上古氣息的迫近,昆侖鏡,崆峒印,煉妖壺……以兩件神器為祭,煉妖壺為陣眼,誅神陣已出,我已不得不使用最後的底牌。”

    “神界將頃,保護他,安全離開這裏。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任務。”

    青年推開殿門,門外的嘈雜刹那靜止了一瞬,隨機再度沸騰。天策已感受到那股驚天的能量漸漸凝聚,那便是……誅神陣了吧。

    “少皇,請放心,您和琉璃公主的血脈,將永存於天地之間!”

    殿外廝殺聲起,天策咬了咬牙,用一條金縷穿過縮小的劍輪中心,將它輕輕掛在手中一直抱著的嬰兒的脖頸。

    這是整個神族都不知道的秘密,世間唯一的神魔後裔,主人和琉璃公主的孩子。

    神族將頃……應該是即將覆滅吧。天策清楚的知道,主人會做什麽,麵對可誅滅一切的誅神陣,他也隻能那麽做。

    上古傳說,混沌間有三大禁忌之術,其強大遠遠超出了混沌規則的限製,但曆史上從未有過使用禁忌之術的記載,僅僅存留幾份殘缺的描述。這三大禁忌之術其中之一,便是需要神與魔的靈魂融合獻祭,燃起毀天滅地的業火。其強度與靈魂強度有關,天策無法想象,神族少皇和魔族公主,兩個種族最為純淨的血脈碰撞,會造成多麽可怕的後果。

    也許真如古卷所述,這湮界之炎,除非毀滅神界的每一寸土地,否則永遠不會熄滅。

    小主,天策的空間力量有限,向下跨越三層天塹的空間傳送能量消耗過大,我隻能獻祭自己,將你一人送往人間了……若有來生,我必奉你為主,你身上流淌著少皇的血,便永遠是天策的主人!

    審判之輪,保護好小主。

    天策閉上雙眼,全身能量凝聚於掌心。肉體……靈魂……天策一點點獻祭出自己的全部,不敢有一絲懈怠。跨越三層天塹,其間需要的能量他真的無法想象。

    與此同時,金鑾殿外,誅神陣上空。

    眾神兵神將呆呆的看著天空,全然沒有了剛才喧鬧的景象。他們的頭頂,誅神陣正上方數百米的高空,一顆白色的熾熱火球正瘋狂膨脹。地麵上相隔百米的神族少皇與待處決的魔女遙遙相望,但那隻是他們沒有了靈魂的肉身軀殼,空中的白色火球中,兩條纏繞的靈魂緊緊擁抱,融合,化作了整個神界最炫目的光芒。

    神魔之體,湮界……之炎!

    那一瞬,白色火球猛的炸裂,它的光芒蓋過了太陽,蓋過了那號稱誅滅一切的誅神陣。猶如一朵綻放的白色火蓮,一片片遮天蔽日的熾熱花瓣緩緩張開,白色業火瞬間吞噬了周圍的一切,皇宮神殿,山川河流,一切都在咆哮的白炎下化為齏粉。

    沒有丁點反抗的力量,整個神界在這業火灼燒之下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沒有掙紮,也沒有痛苦。

    白色業火燃燒了三日三夜,直至神界的最後一顆泥土化作飄蕩的灰塵。組成誅神陣的三件上古神器也不知所蹤,不知是已打破天塹逃出劫難,還是隨這六百餘年的神界曆史一起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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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之間,人界。

    “天尋紀一百年一月一日,大荒帝國統一一百周年,恰逢尊皇龍天尋一百三十大壽,舉國上下普天同慶。觥籌交錯之時,忽現異象,但見熾色巨蓮綻於天邊,其芒掩日,徹夜亮如白晝。並有流星滑落天際,尊皇視其為大祥之兆,沐浴戒齋,三日三夜後白蓮方散。”

    ————《天下奇聞錄·天尋帝本紀》

    寒冷的角落,一個茫然的靈魂悄悄蘇醒。

    “你醒了,主人。”

    腦海中傳出奇怪的聲音。他試了試睜開眼睛,失敗了,隻好向那個腦海中的人問道:“我在哪,你……是誰?”

    “我隻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其他的……我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