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魏黑臉發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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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尚早,朔方城外空空蕩蕩,沒有人語馬嘶,沒有萬馬奔騰,死一般的寂靜。

    一夜北風刮過,地麵的積雪已結冰,一眼望去,白中泛黃、泛黑,還有大塊大塊的殷紅。

    那是昨日突厥人攻城,千軍萬馬踐踏出的泥濘,以及人與馬噴灑的血跡,與積雪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就在那硬邦邦的雪地之中,隨處可見突厥人戰死的人和戰馬,同樣被凍得硬邦邦,無人收拾,就那麽隨意遺棄。

    突厥大營在城北五裏開外,綿延數裏,依稀可見有人影在晃動。

    如今,攻城的主動權掌握在突厥人手中,對於朔方城的唐軍來說,他們隻能被動的進行防禦,這對他們很不利。

    突厥人雖然還沒有開始攻城,朔方城的邊軍卻不敢大意,特意提前了朝食的時間,早早出現在城頭進入防禦狀態。

    就連大將軍秦懷玉都不顧箭傷,粗暴地推開勸阻的秦剛等人,堅持來到城頭督戰。

    昨日一戰,邊軍失去了近兩千戰鬥力,這導致城中的後備力量嚴重不足,以至於秦懷玉於戰前製定的分批輪換守城計劃,已經無法執行。

    敵眾我寡,再加上突厥人將投入攻城戰中的無上利器,秦懷玉無奈之下下達了命令,將除了三千騎兵之外的所有兵力全都投入城頭,孤注一擲。

    就連那三千騎兵都接到了命令,整裝束甲,時刻待命,在戰局危急的時候,立刻作為步兵增援。

    其實,戰爭有時候就是一場賭局,在生死存亡之際,手中還留著籌碼有什麽用?

    不如一次性拋出所有的籌碼,孤注一擲,背水一戰,還有可能絕處逢生、甚至絕地反擊,從而反敗為勝。

    若是你翻爛了史書,你將會有驚人的發現,史上的每一個名將,其實都是一個賭徒,都曾經在戰場之上豪賭。

    他們之間的區別,無非就是有人贏了,有人輸了……

    大將軍秦懷玉在豪賭,經過一夜的思考和謀劃,他做出了決斷,那就是將手中所有的籌碼全都推出去,於那絕境之中博取一線生機。

    他賭的不是錢財,而是命以及一世之英名!

    城破即人亡,退無可退,不如奮起一戰,哪怕是如那煙花,也要在凋零之前綻放刹那的絢爛!

    勝與敗,生與死,就在今日!

    城中的大道筆直而通暢,在錄事參軍趙政的指揮下,輔兵駕馭著牛車和馬車,將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到四麵城牆之上。

    而四麵城牆附近,集結了大批的戰馬,這是為了根據突厥人的攻擊方向,及時調整兵力快速支援危急的地段。

    近七千將士分布在四方城牆之上,迎著淩厲的北風,調試弓弦,校正八牛弩,檢查著城防設施。

    大旗獵獵,士氣高漲!

    城頭之上堆滿了滾木擂石和各種箭矢,雖數量之多卻井然有序,並不淩亂。

    南北城門已經被巨石堵死,幾於城牆齊平,消除了城門被攻破的危機。

    而趙無敵昨夜所畫出的那種木屋子,全軍的工匠一夜未眠,竟然趕製出近兩百架,正分列在城牆之上。

    趙無敵看了看,不禁感慨萬分,對工匠的手藝和創造力佩服的五體投地。

    工匠們在按照趙無敵所畫的圖樣造出實物之後,可能覺得如此粗鄙的作品,實在是侮辱了他們的手藝,如是自作主張地進行了改進。

    他們在木屋子底部給加了兩根枕木,枕木底部成弧形,兩頭翹起,看著就像是一艘船。

    黃土築就的城牆頂部被凍得硬邦邦的,並結了一層薄冰,略帶弧形的枕木落在冰層之上,幾個殺才一推,就如同船一樣在城牆之上滑行,增加了機動性,又節省了人力。

    這可就是陸地行舟呀!

    城門樓裏也擺放了兩架,其中一架成了大將軍秦懷玉的臨時指揮部。

    副將薛納侍立一旁,正在向他匯報:“大將軍,末將已進行了實測,一石弓,距離十丈,無法貫通第二道木板,二十丈,僅貫通首道木板,三十丈,毫無威脅。”

    秦懷玉手拈胡須,頻頻點頭,對此結果非常滿意。

    能抗住一石弓距離十丈的攻擊,已經足夠,畢竟突厥人絕大多數都使用一石弓,射雕手能有幾個?

    趙無敵聞聽此言,也長出了一口氣,一直忐忑不安的小心肝終於平靜了下來。

    這玩意兒並不是真正的剛柔牌,受到朔方城現有材料的限製,隻能弄出一個四不像,勉強湊合著用。

    就在眾人大肆讚歎心情大好的時候,魏文常出現了,橫眉立目,須發張揚,一張臉比鍋底還要黑。

    “大將軍全然不顧朔方城之安危,卻與部下談笑風生、其樂融融,是何道理?”

    魏文常臉黑、話更毒,寥寥數語,卻讓眾人立馬偃旗息鼓,全都成了啞巴,且一個比一個臉黑。

    魏文常是軍司馬,掌軍中律法,是非功過全都掌握在他的筆下,且有越過大將軍秦懷玉直接上奏朝堂的權利。

    老魏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說出如此重話,所有人全都惴惴不安,如臨深淵。

    在朔方城生死存亡之際,大將軍和一幫子部下不去檢查城防,卻在一起談笑風生,這要是傳到朝堂之上,就是秦懷玉也扛不住。

    “我說老魏呀,你這話可有點過了啊!本帥不是正在城頭之上,檢查這新造出的防禦器械,怎麽就成了不顧朔方城安危了?”

    秦懷玉和魏文常,他們兩家是世交,都是自小一起玩大的,誰不不知道誰?

    占著這份交情,他打了個哈哈,想緩和一下氣氛。

    誰知道魏文常卻不讓步,依然黑著臉,厲聲說道:“正是因為大將軍留在這城頭之上,我朔方城才危如累卵。秦大將軍,今日我朔方城上萬將士若命喪此地,那全都是拜你所賜!”

    “你你你……老魏,你胡言亂語!你你你……”秦懷玉給氣壞了,一時之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憤懣。

    魏文常直接無視秦懷玉的怒火,步步緊逼,不依不饒,道“怎麽?某說的不對嗎?大將軍莫非忘記了昨日中箭之事乎?

    昨日之事,雖有驚無險,那是你走了狗屎運!

    可一不可再,焉知今日那突厥射雕手不會再現?

    你明知道敵眾我寡,今日一戰將險象環生。若在三軍將士城頭血戰之時,你,大將軍卻被敵人射殺,那將對我軍的士氣造成多大的影響?

    秦懷玉,你並非是躲在京城大營裏,隻會紙上談兵的大將軍,你征戰多年,並曾親身參加六年前的陰山之戰,不明白三軍被奪帥的後果嗎?”

    老魏爆發了,所有人盡皆閉嘴,城門樓中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