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上學的第一個星期結束了。

    天蒙蒙亮，羅梅天騎著自行車，來到城裏的家裏。

    起床不久的父親，正將他的大錢江125摩托車推出門外擦拭。

    見到羅梅天回來，父親相當高興。

    可是見到羅梅天的那輛漂亮的山地自行車，他的臉色陡然一沉，將抹布往車架上猛地一搭，低聲吼道：“進來。”

    進門之後，父親劈頭蓋臉地就責問羅梅天自行車的由來。

    正在做飯的母親聞聲出來，臉色也相當地慌張。

    羅梅天仔仔細細地解釋了三四遍，最後再三確認蘇雷應該是學校老師後，父親才一錘定音地說：“以後遇到他們，將車子還給人家。”

    回過神來的母親，急忙交代父親趕緊去菜市場，割點肉回來。

    剩下的時間裏，她開始在羅梅天耳邊嘮叨。

    特別鄭重交代梅天要在學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千萬不能讓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耽誤了功課。

    在父母的眼裏，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羅梅天敢說一個不字麽？

    當初沒有上高中而是選擇了中專，想早點賺錢養家，已經讓父母惱火了。

    如今羅梅天還敢說準備踢足球能賺大錢的事情？

    羅梅天慌忙地不停點頭稱是。

    聽見已經起床的小妹在他身後咯咯大笑，羅梅天趕緊趁機帶著妹妹玩了起來，避開了母親的嘮叨。

    抱著小妹，羅梅天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餐之後，匆匆來到長途汽車站，回老家一趟。

    見到羅梅天的歸來，爺爺嘴裏是不停地責怪羅梅天，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怎能做一個戀家的麻雀呢？

    一個星期回來一次太費路費的錢了！

    不過爺爺嘴上是這樣說，但手中還是忙碌起不是中餐的中餐來，順便詳細地聽取了羅梅天在學校的日常生活。

    對於羅梅天反擊兩個街痞的事情，爺爺並沒有責怪。

    對於蘇雷所說的城裏法律比道德管用，爺爺隻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但不可置否。

    對於那輛價格不菲的自新車存在和父母的處理意見，爺爺聽到時完全忽略。

    趁機，羅梅天說起踢足球能賺大錢，就是他無門可入的事情。

    雖然爺爺不確定踢足球能賺大錢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聽到羅梅天說他無門可入時，展開臉上的皺紋，笑道：“披甲精進易，無生法忍難而已。”

    這是爺爺批評他：世事要找到方法去解決其實並不難，可心智不堅才是最難的。

    雖然這話和老師“足球之道無他，唯腳熟爾”有異曲同工之妙之處，可是重心還是不一樣的，況且羅梅天知道這是爺爺不反對他學踢足球的……

    羅梅天有些近視的眼睛還是不禁眯了起來，笑得很好看。

    忽的，羅梅天咽下一口飯菜，說道：“爺爺，我發現我可能會了天眼神通。”

    爺爺頓時一怔，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看到羅梅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況。”

    羅梅天將那天意識裏出現如X光一樣畫麵時的場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完羅梅天敘述之後，爺爺沉思了一下，忽的問道：“你能看到我哪天老去麽？”

    “不能！”羅梅天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一臉嚴肅的爺爺，複又低頭，掃光碗裏的米飯後，賣乖起來，笑道，“但我確定爺爺能長命百歲。”

    爺爺聽到這話並沒有如往日一樣笑起來，而是嚴厲地說：“既然不能，那就不是眼神通。其實那麽多大和尚都不會，偏偏你這個沒有慧根的人會了，這不是扯蛋麽？”

    “呃——”羅梅天正在收拾餐桌上碗筷的手不由一停，“我記得……”

    “行了，小天！天眼神通是迷信。”爺爺一口打斷了羅梅天的話，忽的，又意味深長地告誡道，“以後也不準對任何人說起，記住了沒！”

    “記住了爺爺！”羅梅天回答的語氣很堅定，但心裏卻好笑，“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拿著碗筷往廚房內走去時，眼角餘光見到爺爺躺回到躺椅上，那稀鬆已經寥寥無幾的眉毛鬆開了，微微地笑了起來。

    羅梅天也開心地笑了。

    自小，羅梅天跟在爺爺身邊打坐鍛煉，同時還有聽爺爺對他說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有時候父母或村人見到或聽到，爺爺開玩笑說這是測試他是不是擁有慧根……

    小時候羅梅天還可能還不理解，現在長大了，他已經明白了爺爺這是刻意遮掩，或者說就是藏拙！

    實際上，羅梅天已經確定他的這個就是天眼神通。

    隻是他習慣於或者覺得沒有必要，或者說是沒有資格去質疑爺爺的話。

    傳說：天眼神通在初級階段，人的意識中能夠憑空出現預知的畫麵。等到了更為高深的時候，是能管中窺豹、推斷因果的。至於看到人老去的時間，也不是不可以的。

    隻是在年少的時候，羅梅天相當地嫌棄天眼神通的功能。

    在學會了一個雞肋的名詞，有一次和爺爺說：“你說的天眼神通，實際上就是一個雞肋，還不如你說的其他大和尚一脈能學的他心通呢？”

    “神通可是有神字的……”爺爺怒了，但隻是說了半句，此後，再也沒有和他說起過天眼神通的事情了。

    在開學第一天，羅梅天意外地發現他可能擁有了天眼神通。

    可在隨後的幾天，卻再也沒有出現過這類情形，本以為這可能是幻覺。

    要不是今天見到爺爺，嘰嘰喳喳匯報這一個星期來所發生的事情而隨口說出來，說不定都忽略了過去。

    不過，在羅梅天看來，這個天眼神通對於他來說，有或沒有好像區別不大。

    就是他能夠達到管中窺豹、推斷因果這一級別，難道他去街頭化緣賺錢嗎？

    當然，這隻是羅梅天見識少，自己這樣認為的。

    實際上天眼神通很了不起，正如他的爺爺所說的半句話，“神通”二字中可是有“神”字的！

    ……

    第二天一早，爺爺就將羅梅天給趕走了，還交代說不準經常回來，省得他要燒兩個人的飯菜。

    回校的路上，羅梅天發現書包內多了三百塊錢。

    這錢還是母親讓他帶給爺爺的，但爺爺卻不聲不響又塞給了他。

    他的生活費父母已經給過了，這三百塊錢是多出來的，是不是買足球用品呢？

    從省城城隍廟商城轉了一圈，羅梅天這三百塊還是沒有舍得花去。

    不是他迂腐，不懂得先投入後才有產出的道理，而是彷徨了！

    回家，雖然爺爺給與了支持，可事實上，這一個星期過去，羅梅天心裏認為蘇雷所說的是對的，學會踢足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行的。

    既然這樣……

    羅梅天並沒有打算將筆不小的，額外的費用添加到父母或爺爺的本來已經馱了的背上，就是那雙便宜的回力牌帶橡膠釘的普通球鞋，那也是他咬牙買下的。

    一個是覺得平地黃球鞋跑起來實在太傷腳底板了，還有就是假設他覺得如果沒有學會踢足球，這雙回力牌的球鞋也不算浪費，可以當普通鞋穿不是麽？

    又告別了父母，羅梅天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學校。

    當他一覺醒來，同學已經陸陸續續回來，寢室內有些喧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