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偷得浮生半日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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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裏我沒回家。
我沒說要走,許君延也沒說要送。
寂靜的夜裏,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傾聽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入眠。
我什麽都沒問許君延,我一直覺得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大概恨不得全世界的人來安慰她,而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大概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保持沉默。
於是我選擇了沉默。
沉默,卻又無奈。
我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可是我心裏明白以我大概是幫不上他的,這種無奈甚至牽扯出內心的一絲絲自卑和軟弱,讓我更開不了口。
生活中我們常常會積累多種多樣的情緒,或是低沉、或是憤怒、或是痛苦、或是壓抑,可是大多數情緒,也許都是來自自身的無能。
不能去改變過去,不能去把控當下,不能去扭轉未來,這種深深的無力感,有時候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隨時都能把人吞噬。
我發自內心地理解許君延。
而且非常坦承地說,如果連他都束手無策的事情,我又能怎樣呢?
可是第二天一早,許君延卻又恢複了一貫的淡定從容。
他甚至在我醒來之前做好了早餐煎蛋、培根、烤麵包片,典型的西式風格。
然後我們坐在窗前,一邊吃一邊愜意的享受著清晨的陽光。
我見他早就穿好了襯衫西褲,猜測他肯定是急著出門,於是主動提出讓他先去公司,等會兒我自己打車過去。
結果許君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他不著急,讓我慢慢吃。
他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昨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過。
見他已然釋懷的樣子,我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吃完飯我主動承擔洗碗的任務,可是等我從廚房出來的一瞬間,何榛榛和許君延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一進門,何榛榛就開始不吝讚美之詞,猛誇許君延的住處,什麽“巴洛克風格”,什麽“唐頓莊園”,什麽“高大上、低奢內”之類的亂七八糟地詞兒統統說了一遍。
許君延全程麵帶微笑,由著何榛榛自由發揮。
直到何榛榛巴拉巴拉說的詞窮了,兩人才想起了我的存在。
“小蓉蓉,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何榛榛衝著我擠眉弄眼。
我隨手遞給她一**水,“你是不是改行賣別墅了?先拿他練練手?”
說著,我瞥了一眼許君延。
他勾唇一笑,也不說話。
“我倒是想,不過考慮到我還有那麽大的家族企業要繼承,我還是先踏踏實實地跟我爸學炒菜吧!”何榛榛頗顯惆悵地說。
她這麽一說,倒是把我和許君延同時逗笑了。
“別笑了,不是說去度假村嗎?你收拾好了沒?”何榛榛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懵了。
度假村?
什麽度假村?
我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許君延。
“是正清投資的一個項目,今年年初開業,我一直沒時間過去,也不知道度假村的客流量和運營情況怎麽樣,你們兩個去住幾天,順便幫我考察一下。”許君延淡淡地迎上我的視線,語氣輕描淡寫。
“是啊,許少昨天跟我打了diàn huà,說你正好休假想出去散散心,問我有沒有時間陪你一起去嘖嘖,妞兒,請允許我給許少點個讚,簡直是太體貼了!”何榛榛一邊說,一邊歎了口氣,“我怎麽就遇不到這麽好的男人呢!命苦呀,不能怨社會點背呀,不能怪政府!”
我一時回不過神來。
許君延臨時讓我去休假,這麽匆匆忙忙,而且還先斬後奏地把何榛榛給牽扯了進來雖然不是什麽壞事,但我的心裏還是覺得不爽。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間!”何榛榛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給我們留出了單獨談話的機會。
何榛榛一走,我抱著胳膊就往窗邊走,許君延猶豫了幾秒鍾,緊跟了過來。
“生氣了?其實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他從背後抱住我,語氣透著說不出的溫柔。
他的下巴輕輕摩擦著我的頭發,我轉過身,對上他如漆似墨的眼眸,裏麵蕩漾著一絲溫潤的笑意。
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他情緒低落的樣子,他一定也很累很忙,可他還是想著哄我開心。
我不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尤其是一個男人在自己都疲憊不堪的時候還照顧著我的心情,我真的不忍心去苛責他。
最終,我歎了口氣,“我不生氣,可是下次如果你能提前告訴我,我肯定會更高興!另外,謝謝你!”
“謝謝我?”他的表情有刹那間的驚訝。
“是啊,你給我這麽好的機會讓我和自己的好姐妹可以出去瘋幾天,說不定還能來一場豔遇什麽的!我能不謝謝你嗎?”我歪著腦袋瞥了他一眼,故意這麽說。
他捏著我的下巴,眸子裏寒氣逼人,“你敢?”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何榛榛表情動作同步誇張地衝我們嚷嚷著,“大白天就上演十八禁,你們也太火爆了吧?”
我臉一紅,趕緊掙脫開他的懷抱。
許君延倒是一臉坦然,他隨手拿起西裝外套就要出門,想了想,又對我說,“房間我已經讓人幫你們訂好了,訂房信息我等下轉給你,還有……”
“許少你就大膽地往前走吧,小蓉蓉還有我呢!”何榛榛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不屑地笑了笑,轉身的瞬間突然再次把視線投向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的眼神中仿佛透著些依依不舍的意味,許多年前,我們學校門口告別的時候,他也曾經這麽看過我。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然後猛地把他推出門外,勾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許君延先是一怔,緊接著扣住我的後腦勺在我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乖,等著我。”
“等你個毛線!是我出去休假,你乖乖地等我還差不多!”我哭笑不得地望著他。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終於轉身決絕地離去。
那一瞬間,我竟然生出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感覺。
回到屋裏,何榛榛半躺在沙發上嘖嘖兩聲,“你們這麽秀恩愛是一種罪過,知道不?”
我靠著她坐了下來,隨手挑起一縷她剛燙的卷發,“你的梁哥哥呢?”
“相親去了!”何榛榛的語氣雲淡風輕。
我驚得差點兒從沙發上滾下去,“可是你們不是已經……”
“哎,一言難盡?”何榛榛搖了搖頭,一臉大徹大悟,“我現在總算明白你說的差距了,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你知道梁茁他媽怎麽說嗎?她說,我們家是不會娶一個連插花茶藝都不會的兒媳婦的!”
我聽得滿臉困惑,“她媽到底是何方神聖啊?怎麽搞的跟大宅門的老夫人似的,還插花茶藝?我們是中國人又不是rì běn人!”
“她媽學音樂的,五十歲的人長的跟三十歲似的,天天不是練舞蹈就是彈鋼琴,不食人間煙火!”何榛榛不無嘲諷地說。
我一聽,得,又是一條艱辛的情路。
“別說我了,許君延打算什麽時候帶你去見他爸媽?”何榛榛突然問。
我歎了口氣,說出了周菁如的存在以及她和許君延的婚約,然後我又說就算他們倆解除婚約,我和許君延估計也是沒有結局的結局。
何榛榛聽我說了周菁如的二三事之後,馬上拿她跟劉倩倩作了個對比,得出結論是兩人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還記得大話西遊的劇情嗎?”何榛榛抽不冷地問,“牛魔王出現的時候,菩提老祖怎麽說的來著?”
“來了個更狠的?”我莫名地想笑。
“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何榛榛又說。
“可是周菁如還提出給我一筆錢買斷許君延呢?”我想了想,又說,“不過我拒絕了。”
“拒絕就對了!”何榛榛切了一聲,一骨碌從沙發上爬了起來,“以後你就是許家未來的女主人了,她能給你多少錢,跟正清比算的了什麽?”
我聽得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就跟幻想嫁入豪門的拜金女郎似的,“咱能別這麽說嗎?我跟許君延八字還沒一撇呢!”
“啊?你都撇到他家裏來了,還想怎麽撇?我可是聽梁茁說過,許君延從來不帶女人回家!”何榛榛瞪著眼睛說。
緊接著,何榛榛又開始給我講大道理,讓我先穩住心態,敵動我不動,老老實實地等著許君延和周菁如解除婚約,然後我再柔情百轉、以柔克剛地慢慢拿下許君延。
我沒好氣地搶白,我說我不稀的上趕著男人,我隻會嫁給愛我的男人。
何榛榛嘖了一聲,你愛的男人你嫁不嫁?
我梗著脖子說,我愛他,也得他愛我才行,否則你就算送給姐三座金山姐也不稀罕嫁!
何榛榛想了想說,金山銀山的暫且不提,咱們先把許少給訂的豪華湖景房給消費了行不行?
我猛地想起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幸好何榛榛是開車來的,於是我們先回了一趟我家,收拾了一個行李箱,然後一起奔向傳說中的水鄉度假村。
手機收到許君延的短信,翻了一眼度假村的名字,我也是醉了煙雨。
“豔遇?”何榛榛衝我猥瑣一笑,猛踩一腳油門,“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