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周菁如現在還在公司上班？”我艱難地重複了一句，許是蘇打水的味道不對，喉嚨裏突然覺得澀澀的。

    “是呀，而且還頂著傳訊部總監的頭銜呢！”可可點了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意猶未盡地說，“許總上次在股東大會上宣布了兩人解除婚約的消息，當時她表現的倒是挺平靜，不過不平靜又能怎麽樣？聽人說兩人的婚約本來就是商業聯姻，去年製造業不景氣，正清和周氏集團抱圈取暖，彼此總要拿出幾分誠意來！什麽宣布婚訊啊、媒體采訪啊，不過是作秀罷了。”

    “幾個副總們都說，前期是兩家公司互救，後期就是救周氏了，聽說周氏集團遇到了資金危機，周轉不靈，周老爺親自出馬到處搬救兵呢！許總也算是念舊情，一直堅持了這麽久！”

    我尷尬地笑了笑，下意識地把話題拽了回來，“怎麽最近幾天都見不到她？”

    “你回來的前一天，她去外地參展了！你是不知道，她呀，每天三天兩頭地往許總辦公室裏跑，一待就是一個小時，嘖嘖”可可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一絲鄙夷，“大概還是不死心吧！”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許總那麽優秀的男人，要我我也不死心！”她飛快地補充了一句。

    我胡亂點了點頭，心裏莫名的煩躁。

    我一直覺得周雲如是我和許君延之間的羈絆，幸好在危難之時，他終於向我敞開了心扉，然而我知道，周雲如依然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大概一輩子都拔不出來。

    可是周菁如的存在，同樣也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她是周雲如的mèi mèi，而且我打賭她還愛著許君延。我清晰地感覺到她對我的敵意，她大概不屑於搞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可是每次她出現在我和許君延之間的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誤會和隔閡。

    許君延讓我回到正清，卻又默許周菁如的存在，他在想什麽？他不會覺得我和周菁如能友好共處吧？

    越想越是頭疼，眼前的表格也開始變得恍惚，我扣上電腦，索性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突然覺得唇上傳來濕熱的觸感，我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眸。

    許君延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我的唇，他站起身，揉了揉我的頭發，柔聲道，“累了？”

    “太久不做數據表，手生了。”我壓下心頭的情緒，故作平靜地對著他笑了笑，緊接著重新打開了電腦。

    “你現在是客戶總監，還做什麽表格，讓下麵的人去做就好了！”他擰著眉睃了我一眼，語氣隱隱透著一絲不滿。

    我趕緊解釋，“她們是做好了給我的，是我自己想把最近幾年的數據匯總一下，而且我也想重新找找感覺，畢竟我以前可是製表高手。”

    “噢？”他饒有興味地望著我，尾音輕輕上翹，眼底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既然是高手，不介意我考核一下吧？”

    我心裏暗暗叫苦，剛才隻是隨口說說的話，想不到他竟然當真了，其實我做表的水平隻能算一般般，哪裏稱得上什麽高手。

    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又不好再收回，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一本正經地盯著我，儼然一副監工的模樣。

    我打開表格開始操作，一開始的簡單指令還能記得起來，可是到了函數一步，我就束手無策了。

    見我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噗嗤笑出了聲，“就知道你在說大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

    說著，許君延收斂笑容，隨手把電腦拽了過去。

    修長的手指敲擊著鍵盤，他熟練而又準確地應用著各種函數指令，不一會兒，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完美的數據tòu shì表伴隨著餅狀圖、柱狀圖的分析。

    我傻眼了，“你怎麽會……”

    “有些事情我不去做，但不代表我不會做！我相信手下人給我的數據大多數時候是準確的，不過偶爾我也會challenge他們一下，有壓力才有動力，老板要適當地鞭策員工，員工才能保持住工作的嚴謹度。”他語氣淡然，一雙幽深的眼眸中卻閃動著銳利的光芒。

    “不要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掌握關鍵點，偶爾站出來驚豔一把就可以了，否則你累，手下人也覺得你不信任他們，反而得不償失。”他繼續說著，神色坦然自若，頗有運籌帷幄的氣勢。

    我認真點頭的同時也不忘調侃他，“許總說的好有道理，小女子受益匪淺！”

    “別光說不練，怎麽謝我？”他轉動椅子，緩緩地湊過來，臉頰貼近的瞬間，我聞到清新而又熟悉的味道。

    “隻是一個表格而已，不會讓我以身相許吧？”我故意逗他。

    “以身相許？”他不屑地冷哼一聲，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恨恨地說，“你早就是我的了！”

    緊接著，他站起身，兩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不過，可以多角度多方位開發，尤其是深入探索……”

    我微微一怔，才意識到他最後一句話已經一本正經地開起了黃腔，我剛想說話，他已經推開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下午曹宇敲開了我的門，把一疊gòng yīng商檔案交給了我。

    說起來，曹宇也算是我在正清的盟友，尤其是想起當初他幫我洗脫安妮的栽贓時的情景，我對他更是覺得親近了幾分。

    “幾個月不見，你都混上采購部經理了，佩服呀！”我笑著打趣他。

    “怎麽比的上你？一回來就是客戶總監！”曹宇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我略心虛，“是許總的安排，說實話，我也一直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

    “當然能，”曹宇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我，他興致勃勃地說，“以前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你對工作的態度和熱情是我在職場上見過的最認真的，而且你在又積累了那麽多年的客戶fú wù經驗，我百分百相信你能勝任。”

    “借你吉言了！”雖然也知道曹宇的話裏含著恭維的意思，可是我聽著心裏還是舒服的，“雖然我算不上新人，可是職位畢竟是新的，以後恐怕少不了要麻煩你，希望你別嫌棄我！”

    “怎麽會嫌棄，歡迎還來不及呢！”曹宇挑了挑眉，笑得滿麵春風。

    兩人閑聊了幾句，曹宇又幫我約了一個diàn huà會議，說找機會把他們部門的情況給我介紹一下，我自然是連聲感謝。

    下班以後，照例是許君延在地下車庫等我，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倚在車門上，雙手環著胳膊，一臉不爽的表情。

    “怎麽這麽晚？”他擰著眉為我拉開了車門。

    “還有一些客戶資料需要整理，我不想拖到明天。”我一邊解釋一邊坐上了副駕的位置。

    “有時間跟男同事聊的火熱，沒時間整理客戶資料！”說話間，他啟動了車子的油門，語氣裏是滿滿的醋意。

    我哭笑不得地瞪著他，“想不到許總還有偷聽的習慣？”

    “我才懶得偷聽，你笑得那麽開心，聾子都能聽得見！”他一邊開車，一邊繼續揮灑醋意。

    “隻是聊了聊工作，曹宇幫我約了一個diàn huà會議而已，前後也不過十分鍾的時間。”我耐著性子跟他解釋。

    “我請你回來是工作的，如果你敢跟其他男人打情罵俏的話，後果你是知道的……”他轉過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毫不掩飾的掌控欲是我一直擔心而又抵觸的，尤其是上午剛知道周菁如還留在正清跟他朝夕相處，而他卻對我閉口不提。

    我的情緒本來就壓抑，此時更是一觸即發，於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也別說我，你跟周菁如又是怎麽回事？”

    “她舍不得現在的職位，僅此而已。”他目視前方，語氣淡淡地說。

    “是舍不得職位還是舍不得你？”我的語氣不自覺地淩厲了幾分。

    車速一下子慢了下來，許君延直接踩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

    停頓了片刻，他鬆了鬆領帶，語氣帶著一絲絲急躁，“謝蓉，關於她、關於小如，我已經給你解釋過許多次了，你要怎麽樣才肯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她。”我靜靜地凝視著他，繼續說，“別說是她，甚至是周雲如，我都在懷疑。”

    “懷疑什麽？”他詫異地望著我。

    “我懷疑她愛你，你也愛她，你們隻是因為情況特殊，壓抑了自己的感情而已。”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結。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語氣也驟然冰冷。

    如果許君延表現平靜，我反而覺得釋然，可是他這麽劇烈的反應，倒是讓我生出了一擊即中的錯覺果然戳中了他的心事。

    “那麽你知不知道你曾經在夢中叫著她的名字？”我冷笑一聲，不甘示弱地回擊他，“你抱著我，叫著她的名字，我是該讚美你情深義重呢，還是該譴責你喜新厭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