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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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疑蘇喬做什麽?

    葉紹華拖長了聲音, 語無倫次道:“爸, 我姐中毒了, 昨天我們遲幾分鍾,打個岔子, 開不進醫院,她人就沒了!”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 眼底蘊著一股酸澀, 幾乎又想掉眼淚。

    “昨天的聚會上,我姐就喝了一口葡萄酒!”葉紹華驀地抬頭,大聲控訴道,“那酒是蘇展親自倒給她的!除了蘇展, 還有哪個王八蛋敢在那種場合給姐姐下毒?”

    “王八蛋”三個字一罵出來,顧寧誠按住了葉紹華的肩膀。

    葉紹華麵紅耳赤, 無法克製。

    他抓緊了顧寧誠的袖子, 抖出了所有的心裏話:“顧氏集團在搶那塊地皮, 蘇展最恨別人搶他生意, 蘇喬昨晚告訴我,顧家也在競價台上!”

    “你閉嘴!蘇喬的話,你也信?”父親薄怒道。

    他差點對兒子動手。

    礙於妻子和女婿都在場,葉紹華的父親沉下臉色,慢條斯理道:“阿華, 爸爸平常教你的話, 你忘幹淨了?你必須把阿展當成親哥哥!阿展不是壞孩子, 他有自己的分寸, 他要真想害你姐姐……”

    父親慢慢地彎身,凝視著兒子:“他根本不會留你姐姐一條命!下毒的人,不是阿展。”

    葉紹華臉色煞白,背後的汗毛立了起來。

    父親微微一笑,再次站直。

    他的話是對著葉紹華說的,眼睛卻瞟向了顧寧誠:“有些人啊,年紀不小,道行不高,成天琢磨著要離間咱們蘇家,阿華,你也不想想,沒了你大伯父一家,咱們蘇氏集團要靠誰來撐?蘇喬嗎?”

    父親將手搭在皮帶上,歎息道:“蘇喬的奶奶,和你的奶奶,不是一個人啊。她奶奶自己吃藥吃死了,還怪到咱們的頭上,這筆賬,算不完的。”

    葉紹華不言不語,抽抽搭搭地哭著。

    他實在是心中難過。

    父親三言兩語化解了他對蘇展的怨恨。可是除了蘇展,誰能給葉姝下毒?

    顧寧誠掏出一塊手帕,親自給葉紹華擦臉,溫和地安撫道:“別哭了,紹華,你姐姐快醒了,她更不願意看見你腫著一雙眼睛。”

    葉紹華方才止住眼淚。

    顧寧誠把手帕遞給他,自言自語道:“無論如何,嬌嬌撿回了一條命。”

    “嬌嬌”是葉姝的小名。

    顧寧誠生平第一次念出這個稱呼。

    他很不習慣,耐著性子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交換了戒指。我爸媽非常喜歡她,把她當成了親女兒,顧家和蘇家合作了這麽多年,不能也不會毀在我的手上。”

    困倦襲來,顧寧誠緩慢地吸氣,看向葉紹華的父親:“顧家的領導團體是一群職業經理人,我爸年紀大了,想退休,告別了核心圈。我在宏升工作,沒參與咱們的新項目。”

    他像一個老練的捕手,專門炮轟蛇的七寸:“我會盡力……調解咱們兩家。政府對競價保密,我隻能讓顧家的公司,在價格上妥協。”

    葉紹華捏著顧寧誠的手帕,遲疑道:“姐夫……”

    顧寧誠大義凜然:“這個問題攤在那裏,總得有人解決。”

    他的嶽父一笑置之,終於發話:“女婿,你比我的兒子有出息。我家女兒嫁給你,後半生的幸福都要指著你,你的人品和能力,我信得過。”

    顧寧誠與他熱絡一陣,不再多言。

    傍晚七點多,葉姝悠悠轉醒。

    陪床的護工有好幾個,唯獨不見她的家人。

    她喊了一聲,喉嚨嘶啞,胸腔沉悶,胃部如火中燒,vip病房都像人間煉獄。

    自從葉姝中毒,她的母親就沒合過眼。半個小時前,母親撐不住了,躺在休息室小憩,旁人不敢打擾,於是顧寧誠光榮地成為了第一個探望葉姝的人。

    葉姝瞧見未婚夫,禁不住百般委屈。

    “醫生向我保證,你沒事了,”顧寧誠勉強開口,“醫生建議你留院觀察半個月。這樣吧,葉姝,你等十五天,我接你出院。”

    葉姝氣息飄浮,向他使了個眼色。

    顧寧誠坐在病床邊,把所有護工請出了門。

    然後他聽見葉姝嘶啞道:“我……給自己……下了毒。”

    顧寧誠富有涵養,坐在原位沒有動彈,好像早就猜中了一樣:“你爸媽都蠻精明的。他們畏懼蘇展,麵上都不敢說。你弟弟膽子大,性子直,他說的那些話,萬一傳到蘇展那兒……”

    葉姝握住了顧寧誠的手。

    她的手指蒼白、纖細、微涼,如同秋末的枯枝斷葉,纏繞著盤結在他身上。

    “我……是為了你。”葉姝道。

    顧寧誠搖頭歎息:“嬌嬌,你是自作聰明。”

    他竟給了她一個甜頭。

    葉姝頭一次發覺,她的小名這樣好聽。

    葉姝醒來的消息,如同煙霧.彈一般爆炸,當天晚上,傳遍了蘇家的熟人圈。

    蘇喬的父母也跟著鬆了一口氣。他們總覺得,女兒任職於宏升集團,就如同置身於修羅場。假如葉姝不幸去世,事態的發展會更惡劣。

    當晚,蘇喬的父母抵達了北京。

    機場有專車接送,司機正是蘇喬。飛機晚點了一個小時,蘇喬坐在車內,研讀一份企劃案,而陸明遠捧著ipad,低頭玩起了快速簡筆畫。

    他畫出了十二生肖。

    蘇喬撇眼看到,驚訝不已:“天哪,好可愛呀。”

    陸明遠把ipad放在腿上,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你爸爸的公司在選吉祥物,我給他畫了十二個。”

    蘇喬表揚道:“吉祥物的選拔活動,昨天才開始。你這麽有心,我爸一定會喜歡你。”

    她一邊和陸明遠說話,一邊拍著他的肩膀,態度熱誠,宛如上司器重下屬。

    陸明遠坐姿端正,問題直白:“你爸和陸沉的關係怎麽樣?”

    蘇喬還沒回答,陸明遠反握她的手腕,欺身而上。ipad滑落到地麵,他根本不去撿,親吻了蘇喬的臉,又講了一句:“賀安柏說,他們在董事會打過架。起因是,陸沉貪得無厭,提議收購你家的公司……”

    “啊,確實有這件事,”蘇喬勾住他的脖子,辯解道,“不過呢,我爸見多識廣,寬懷大度,他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陸明遠信以為真。

    飛機降落後,他們順利接機,

    蘇喬的父母帶了兩大件行李,以及一位私人秘書。那秘書年約二十七,生得高大英俊,自稱姓賈,蘇喬便叫他“賈秘書”,聽得陸明遠有些好笑。

    賈秘書中看不中用。兩個行李箱都超重了,他拖得吃力,氣息不勻。

    陸明遠向他伸手:“給我吧,你拖不動。”

    賈秘書回頭,看了一眼老板。

    他的老板輕咳一聲,同意道:“好啊,小賈,都拎給他。”

    蘇喬站在父親的身邊,十分圓滑地建議道:“爸爸,既然有兩個箱子,賈秘書一個,陸明遠一個,更容易提上車啊。”

    父親笑得和藹:“小陸一看就有勁,身體好,他想扛箱子,那就讓他扛吧。”

    早在父母登機之前,蘇喬就給他們打了預防針。她簡單介紹了陸明遠,聲稱自己離不開他——蘇喬的父母便有了心理準備。雙方在機場見麵時,表麵上都挺平靜。

    陸明遠卻察覺到,未來的嶽父嶽母,對他有一點怨艾。

    他心不在焉地扛起了行李。

    臉不紅,氣不喘,專門幹粗活,仿佛建築工地上的民工。賈秘書壓根沒幫忙,他袖手旁觀,看著陸明遠輕輕鬆鬆,把行李塞進後備箱。

    賈秘書故意調侃他:“您是我們蘇小姐的私人助理嗎?”

    陸明遠“砰”地一聲合上後備箱,冷冰冰地回答:“你看我像嗎?”

    賈秘書笑了,搖搖頭:“您……不像是給人打工的。”

    這輛商務車內部寬敞,足夠容納五個人。陸明遠繞到前方,摟住了蘇喬的肩膀,低頭和她耳語,一句話還沒講完,蘇喬踮起腳尖親了親他,安撫道:“我爸媽隻住三天,公司離不開他們。”

    陸明遠拉開車門:“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主動坐在前排,繼續解釋:“我希望他們有任何問題,直接問我,別藏著掖著,相互猜忌。”

    車內沒有開燈,蘇喬的父親剛一坐穩,便聽見了陸明遠的話。他不由得低笑起來,轉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再然後,他當真詢問道:“陸明遠,你的父親是陸沉吧?”

    氣氛一霎緊張。

    蘇喬立馬回頭,望著父親:“爸爸,我爺爺還是蘇景山呢。”

    語氣溫和,話中帶刺。

    父親尚未回話,母親笑著圓場:“是啊,我們家小喬說得對。陸明遠在國外長大,他爸爸的事,他知道得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