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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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暑假,羅山傑總是要到鄉下的外婆家避暑,今年也不例外。



    說起這個外婆,其實並不是他的親外婆,而是養外婆。



    養外婆有一個奇怪的稱號,無論年紀多大,凡是認識的人,一概稱她為白菜外婆,大概因為她在菜市場賣白菜,菜又嫩,價又便宜,深受大家喜愛的緣故。



    白菜外婆所在的地方叫老鼠廟鎮,羅山傑打從上幼兒園起,到今年剛剛中考結束,幾乎每年的暑假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羅山傑愛來白菜外婆家的一個原因是,外婆每天都要給他講一段稀奇古怪的故事。



    以至於有好長一段時間裏,羅山傑認為故事裏的事,隨時會在身邊發生,他甚至模仿故事裏的魔魂師,比劃著,嘰嘰咕咕地叨念著稀奇古怪的咒文,“蓋天靈,蓋地靈,雞*雞菇菇靈靈靈,麵包依格,……,雞腿依格,……”仿佛麵包和雞腿隨時出現在手掌上一樣。



    外婆慈愛地撫摸著他的小腦袋,笑著說,“傻孩子,這是我編的故事,哪能成真啊?”



    “外婆,那個魔道空間在哪兒呢?”小山傑依然不依不撓,天真地問。



    外婆神秘地一笑,“如果你感覺到它在,它就在。”



    小山傑不太明白,又問,“那魔魂師是什麽?是魔法嗎?象哈利波特那樣嗎?”



    “不是,”外婆搖搖頭,神態嚴肅地說:“孩子,我講的這個故事,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魯恩也不行嗎?”小山傑歪著小腦袋看著外婆。



    “不行。”



    “爹媽呢?”



    “也不行。”白菜外婆斬釘截鐵地回答。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羅山傑在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常常回想起兒時的幼稚,拍拍自己的腦袋瓜:“真笨,笨到家了,那不過是外婆講講故事而已。”



    但有關故事裏的一切描述,羅山傑一直守口如**,成了他最深刻的記憶。



    



    ******



    今天同往常一樣,羅山傑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白菜外婆家。



    外婆卻意外地不在,屋裏屋外都沒人,他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便急忙跑到菜市場。



    一問,鄰近攤位的一位阿姨告訴他,說外婆跟一個瘦瘦的男人匆匆走了。這個男人有點古怪,而外婆的表情也很詭秘。



    怪了,來之前,外婆明明知道羅山傑在這個點到,她怎麽可能走開呢?



    羅山傑便找鄰居的那些小夥伴問問,也許他們知道外婆去哪裏了。



    小夥伴中,那個叫魯恩的家夥,外號擼啊擼,是羅山傑最要好的朋友。



    魯恩是外婆家的鄰居,長得白白胖胖,跟羅山傑同仿年紀,他們從小一塊兒玩,是最合得來的夥伴。



    農村的孩子玩耍的東西不同於城市,他們玩的更刺激,更瘋狂,玩的內容是自然界最具本色的三樣東西。



    草,泥土和石塊。



    在外婆家屋後,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一直荒蕪著,被孩子稱為老鼠公園。



    老鼠公園裏長著一批高大的樹木,一到春天,地上冒出各種不知名的雜草。



    到了夏天,整塊土地,變成一塊綠色的地毯,再堆了幾十個稻草垛子,變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穿過這稻草垛子,是一個路口,有一座被遺棄多年的破廟,就是老鼠廟。



    在七八十年代,還沒有實現機械化的年代,應該是牛廄間。



    “外婆!外婆!”羅山傑一路大聲喊著,跑向老鼠公園。



    “山雞!山雞!”胖乎乎的魯恩,穿著紅色的汗衫,雙腿騎在高高的草垛上,東張西望,發現了羅山傑跑來,興奮地揮舞著雙手。



    魯恩口中的山雞便是羅山傑的綽號。



    附近,有十多個小夥伴各自玩得起勁。馬拉揚拉著一個叫張安妮的女孩,悄悄地靠近魯恩,貓到草垛下麵,而張安妮身體緊挨著馬拉揚,熟練地把一粒香瓜子扔進了嘴裏。



    羅山傑朝魯恩揮了揮手,突然發現馬拉揚偷偷地抽稻草,很明顯,他想把這草垛弄塌,來欺侮魯恩。



    “擼啊擼,……”羅山傑想提醒魯恩。



    魯恩舉著白白胖胖的雙手,沒有注意下麵有人使壞,隨著張安妮一聲尖叫,草垛就轟然傾倒了下來。



    草屑飛舞,魯恩很快爬了起來,他不明白發生怎麽回事,還憨厚地咧著嘴笑,然後高興地跑過來,一把抱住羅山傑,裝出豬拱土的誇張姿勢,在羅山傑的臉上,一陣亂啃。



    草垛塌了,那個馬拉揚躲閃不及,反而把自己和張安妮一起埋了。



    “媽的,……”馬拉揚罵罵咧咧地從草垛裏鑽出來,問張安妮:“香瓜子,怎麽樣?”



    香瓜子是張安妮的綽號。其他人的綽號是從名字的諧音來的,隻有張安妮的綽號從她愛好嗑香瓜子來而的。



    “馬車,我瓜子灑光了。”張安妮也冒出來了,嗲聲嗲氣地嚷嚷著。



    馬車是馬拉揚的綽號。



    馬拉揚見張安妮生氣了,氣急敗壞地衝過來,二話不說,抓住魯恩的衣服,一拳擊打在魯恩的臉上。



    魯恩挨了一拳,衣服也破了,臉上出現一塊黑色的瘀血。



    “馬車,你打了人,想怎麽樣?”羅山傑護在魯恩前麵,眼睛盯著馬拉揚。



    他們就象二隻公雞一樣對峙著。



    “膽小鬼!瞎了眼了?他把安妮埋在下麵,快壓死了。這賬怎麽算?”馬拉揚豎鼻子瞪眼睛,手指點著羅山傑的鼻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張安妮嗑著瓜子,在一旁幸災樂禍般地笑著。



    “我不知道你們在下麵,……”魯恩一臉委屈地解釋道。



    羅山傑打斷魯恩的話,說:“我看見你抽掉稻草,壓了自己該死,可你得賠擼啊擼的衣服,”



    “賠你媽!香瓜子的瓜子都撒了,先賠一斤來,再讓香瓜子抽二個耳光,隻要香瓜子高興,這事就過去。否則,嘿嘿,……膽小鬼,你識相點,快滾!你想淌事?也行,連你一起扁。”



    馬拉揚高大的身軀壓向羅山傑,還揮舞著拳頭。



    張安妮看著馬拉揚,然後又斜睨著羅山傑,是一副欣賞的神態,仿佛在看一出戲文。一隻小手若無其事地從裙子的小口袋裏掏出幾顆瓜子,用另一隻手的雙指嘬了一顆,放進櫻桃小口中,輕輕地發出“咯”的一聲。



    “賠不賠?”羅山傑沒有退縮,嗓音低沉但語氣堅決。



    “今天反了?你想打我?膽小鬼!瞧瞧他,大家……,”馬拉揚趾高氣揚地把目光朝周圍一掃,發現小夥伴們都無動於衷,有的竟膽怯地朝後麵退,馬拉揚哈哈大笑,“……”



    但笑聲未落,馬拉揚的臉上突然感到一陣火辣辣的。



    原來,羅山傑的拳頭已經親吻了馬拉揚臉孔。



    馬拉揚一直來沒拿羅山傑當回事,這一下被打臉了,特別是在張安妮在場的情況下,挨了膽小鬼的拳頭,這麵子上可過不去了。



    他一聲怒吼,一記橫拳擊向羅山傑。



    羅山傑沒有躲過,連續挨了兩拳,他感到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



    “跟你拚了!”羅山傑撲上去,奮勇地用拳頭回擊。



    可是,馬拉揚力大,反手一抓,就抓住了羅山傑的衣襟。



    後麵的魯恩見羅山傑吃虧,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對手,上前來揪馬拉揚的手臂。



    馬拉揚冷哼了一下,揮手一揚,把魯恩打開,同時把瘦削的羅山傑掀翻在地。



    羅山傑年紀比馬拉揚小二年,雖然靈活,但哪裏是腰壯膀圓的馬拉揚對手?



    而可愛的魯恩被馬拉揚一摔,肥胖的身子在地上滾了一圈,翻了個跟鬥。



    “格格格!”張安妮見了,笑道:“真好玩!”



    魯恩漲紅了臉,爬起來,抱住馬拉揚的大腿,欲把馬拉揚拖開。



    馬拉揚一腳蹬開魯恩,身子壓住羅山傑,笑著對羅山傑說:“你如果求饒,就讓你起來。”



    “下輩子吧。”羅山傑倔強地回答。



    張安妮看著地上的羅山傑,跳啊,笑啊,還鼓掌道:“好,好,太好了!”



    受到張安妮的鼓動,馬拉揚的拳頭似雨滴一樣打在羅山傑身上,雖然羅山傑用胳膊阻擋,但臉上,身上依然躲不過馬拉揚的拳頭。



    羅山傑一邊被挨打,但眼睛緊盯著馬拉揚,咬著牙,不吭聲,暗地裏,雙手雙腳加上腰,鉚著勁。



    “啊!”魯恩大叫一下,又衝上來,揪住了馬拉揚,馬拉揚隻好騰出手來,去甩開魯恩。



    這時,羅山傑猛一挺腰,把馬拉揚掀翻,一骨碌站了起來。



    羅山傑身子還沒站直,突然“轟隆隆!”天空霹靂一聲巨響。



    一瞬間陣陣狂風席卷而來,把地上的草屑卷上天空,漫天飛舞。



    一團團巨大的烏雲,把太陽遮得嚴嚴實實。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馬拉揚驚懼地仰起腦袋,望著天空上麵還剩下的一塊藍色。



    “看!老鼠廟那邊睛空萬裏。”張安妮指著老鼠廟方向說。



    張安妮話音未落,一陣更大的怪風咆哮起來,把地上所有的草垛全數卷起來,黑壓壓的一片,籠罩在他們的頭頂上。



    “龍颶風!快,快,去老鼠廟!”羅山傑大喊。



    於是,小夥伴們爭先恐後地跑向老鼠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