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男走上前，停步在眼鏡男兩步之外的位置，用他那綠豆般大小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雷愛國和丁廣碩，歪脖一撇嘴不屑道：“警察？你隨便找兩個二百五特麽說警察就是警察，我還說我打電話能把國安局的人叫來呢。”

    “老板，這二位真的是警察。”售車小姐走到矮胖男身邊，瞥眼看著雷愛國側耳低語道。

    矮胖男聞言眯縫著眼半信半疑的看著雷愛國：“有什麽憑證麽！”

    雷愛國沒有搭理矮胖男，而丁廣碩則從兜裏掏出證件麵如冷鐵的丟向矮胖男。

    矮胖男伸手一接仔細端詳一番，不論是持證人的照片還是上麵的其他東西都做工很精細字體清晰，看起來不像那種仿冒的粗製濫造。

    矮胖男見是真警察，剛才那不可一世的囂張跋扈立馬收斂起來，一臉橫肉堆笑，雙手將證件畢恭畢敬遞給丁廣碩口中連連道：“喲嗬！還真是警察同誌，你可別聽著姓錢，我可是正經買賣人。”

    “哎我艸！”眼鏡男剛準備開口反駁，就聽到身旁的丁廣碩衝樓外揚了揚下巴。

    “那外麵停著的那輛白色路虎攬勝不是你賣給錢先生的？”

    “那輛車……”矮胖男衝外撒摸一眼，看見了丁廣碩所說的路虎，支支吾吾道：“的確是我賣給老錢的，可那也是我從別人手裏買的。”

    雷愛國聽言追問道：“多少錢買的。”

    矮胖男朝問話的雷愛國望去，後者用一種不怒自威的目光看著自己，容不得他半點隱瞞。

    矮胖男瞅了瞅眼鏡男舔了舔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小聲說出進貨價格:“十五萬塊。”

    “多少錢？！十五萬塊，你特麽轉手賣我三十萬！”眼鏡男一聽這進價，立馬炸了廟了，指著矮胖男惡罵道：“奸商！十足的奸商，自己朋友都坑那麽多錢，警察抓這王八犢子。”

    矮胖男一聽眼鏡男這麽一說，當即就不幹了，開口反駁。

    “他媽的市場價你打聽打聽，車況這麽好的白色路虎攬勝要價都是四五十萬，我賣你還不如賣給個外人。”

    雷愛國揮揮手阻攔眼前在兩個如同潑婦罵街一樣的老爺們兒：“行了行了，多少錢的事你們到時候自己私下談，我問你，你能找到賣車的人麽？”

    矮胖男掏出手機晃了晃：“能啊，我有他手機號，我打電話叫他來一趟。”

    “恩，不用讓他來，我們可以去他那裏不過不要跟他說我們的身份。”

    “放心吧警察同誌。”矮胖男綠豆眼眯成一條縫笑言回道，隨即短粗的手指頭在手機上摁動著撥打電話，眼睛一眨一眨道“喂！小六啊，我這有個大客戶要開個租車公司，要的車比較多，我這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適的車型，你看看能不能搞來幾輛合適的車型，我帶這客戶去你那裏看看……”

    “這矮胖子還真是個奸詐，他不提車出事，反而用生意來迷惑這個叫小六的人，就跟用肉包子吸引狗一樣聞香而來。”丁廣碩看著眼前跟沒事兒人一樣笑著打電話的矮胖男暗自嘀咕著。

    “好好好，你可別掉鏈子啊，哈哈哈有好事兒當然要想著自家兄弟了，行，三十分鍾那你就在車庫等著我帶著老板這就過去，那就這樣。”

    矮胖男掛斷電話後，望向雷愛國一拍那厚實的胸脯：“妥妥的我們可以現在就去。”

    “看樣子，你們是經常有生意往來啊。”雷愛國目光如炬對視矮胖男話裏有話道，根據剛才矮胖男與那個電話裏的小六交談，不難看出這二人熟絡很久，而且這個小六還是個車販子，經常賣二手車給矮胖男，至於這二手車的來源……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這……警察同誌，以前從他那裏進的車都沒出現過這種事，我也是被他騙了啊，您看我這兒也算是戴罪立功不是。”矮胖男眉毛一耷拉哭喪著臉，將髒水全然潑給了那個小六，把自己說成了受害者。

    “你們之間的事兒我管不著，我就是調查這輛車的。”雷愛國豪不在意道。

    “警察同誌，這車到底牽扯什麽案子啊。”眼鏡男聞言想起之前交警對他說的話，便好奇的插了一句。

    “什麽案子？”雷愛國瞥了一眼眼鏡男，又掃視了周圍同樣表情好奇的矮胖男和售車小姐上下嘴皮緩緩吐露出兩個重如千斤的字：“命案！”

    “好啊，你個死胖子，居然賣給我死人開過的車！”眼鏡男一聽這兩個字臉嚇得慘白差點腿一軟坐倒在地上，接著跟瘋了似的高聲喊叫。

    “我他媽又不知道這車主死了！”矮胖男同樣被驚一夠嗆提著嗓子回了一句，轉眼沉聲罵道：“狗日的小六，死人的車都敢賣給我，我他娘的讓他在這行混不下去！”

    雷愛國則站在一旁細細觀察這二人的反應，看得出來車的來路的確跟他倆沒有多大瓜葛，這二人隻不過一個是倒手的車行老板，另一個是買車的人罷了。

    “對了，這個車的車牌呢！”丁廣碩恍然想起來眼鏡男在西華路說的話，問矮胖男。

    眼鏡男被丁廣碩這麽一提醒那雙眼鏡片底下的兩個眼睛瞪著溜圓朝矮胖男說道：“對啊，你之前賣車給我，告訴我這車牌是換過的啊。”

    矮胖男猛地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我告訴你車牌換過的是因為小六經常這麽弄，原來車牌在哪我可不知道，這車牌是小六換的，我可不敢換死人的車牌啊。”

    雷愛國見眼前這二人啥也不知道的白癡樣，也不再追問，他對丁廣碩囑咐道：“行吧，咱們這就去那個小六的車庫去看看。”

    ……

    “老吳你說全市的墓地都沒有宋慶江和顧國強的墓？”葉瑀總結了一下電話那頭老吳所說的話，重複道。

    “好明白了，你回家看看嫂子孩子吧。”

    葉瑀掛掉電話後在筆記本空白頁上重重的寫下兩個字“骨灰”又在其後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顧惜樂一個人帶著兩位至親的骨灰來到y市卻又不讓他們入土為安，這是何緣故，難不成他在他居住的地方設了個靈堂供奉著？”

    葉瑀右手食指中指間夾著圓珠筆來回轉動著，腦子也仿佛那根圓珠筆一樣快運轉分析老吳剛剛告訴的線索。

    他目光盯著骨灰，聯想到顧惜樂的住所居然有兩個骨灰盒，一個空蕩蕩的房間住著一個青年人，和雙親的骨灰這畫麵已浮出，不免讓人毛骨悚然背後一寒。

    “可是不應該啊。”葉瑀輕輕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推測偌大的辦公室裏葉瑀耳中隻有自己的呢喃自語的聲音：“假如真的是不舍得他爺爺、父親長眠於地下，那他當初又為何要安葬完他爺爺才來到y市呢，偏偏等到案前兩個月才遷出骨灰，不對，他本就不是常人，肯定還有深挖的必要。”

    葉瑀閉上眼睛頭後仰靠在椅背上，他此時此刻要把自己盡可能的想象成顧惜樂，現在的他童年不幸、父親英年早逝，母親改嫁他鄉，相依為命的爺爺也在他少年時期重病而亡，他漂泊無望，一人苟活於世，如同浮萍受盡這人世間的風吹雨打，卻無處停靠。

    去打工，外人見他年紀小、身子骨弱隻是一味的欺辱他，但他為了生計隻能忍氣吞聲一笑而過，雖然衣衫破舊風餐露宿，但他不能被命運打敗，柔弱不堪的他，內心裏有個十分遠大的夢想，他要重拾起爺爺、父親的理想，成為泥塑大師，這份心中的希望之火一直支撐著他，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我不能重蹈我爸爸、我爺爺的人生！他們都被當時的生活環境和親人所羈絆，而我的孤苦伶仃恰恰讓我沒有任何精神上的負擔，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我的追求，可以斷送我的信念！”

    “唯一遺憾的，就是作品成功了，可爺爺和爸爸不能看見了……”

    “不能看見了！”葉瑀想到這裏猛然睜開眼，他似乎想到了某種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的眼睛閃動不停，胸口不斷的起伏大口喘著氣，他因為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想而感到激動萬分，興奮不已。

    葉瑀眼神定格直視前方看穿一切嘴角輕輕上揚，露出神秘的笑容輕聲說道：“既然看不到曠世佳作，那何不如融入那件作品中去……”

    老城區的居民區裏，根據矮胖子的指引，雷愛國駕駛著那輛白色路虎攬勝載著矮胖子丁廣碩則開著雷愛國自己的車在後麵跟著，道路兩旁都是居住的老房子，兩輛車一前一後在僅限一車通過的土路上左拐右拐駛到了居民區的盡頭終於來到了小六平日裏停放車輛的地方。

    “前麵那個倉庫就是小六用來安放汽車用的，那個小子就是小六。”矮胖子指著眼前不遠處的倉庫說道。

    正在駕車的雷愛國順著矮胖子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個獨立的大倉庫，看那風吹日曬的斑駁牆皮和掉漆的大鐵門就知道這是一個廢舊多年的倉庫，鐵門前麵站著一個體型中等的青年人身後站著的一個黃毛小夥，看樣子應該是他的跟班。

    “老城裏的居民區本就不那麽起眼，有這麽一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倉庫還不引人注目，倒還真是個藏車的好地方。”

    雷愛國看著深藏在居民區裏的倉庫暗暗心說。

    雷愛國將示寬燈打開，後麵跟著的丁廣碩見燈亮了立馬明白這是到了目的地，他便將車停了下來。

    雷丁二人分別下了車，之後矮胖子和眼鏡男也在二人的注視中從車上跳了下來。

    矮胖子一下車便站在雷愛國身後半步的位置，他麵露笑容伴著雷愛國走向那個青年人，與此同時青年人也笑臉相迎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

    “哈哈哈，龍哥，想必這位就是老板吧。”小六混跡社會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自打雷愛國一下車，他一看矮胖子所站的位置和滿臉堆笑的樣子就知道雷愛國定然是之前電話裏所說的大老板。

    小六邊說邊伸出右手，雷愛國微微一笑大手一把抓住了小六的手上下起伏的握了握。

    “沒錯，這位就是雷老板，雷老板，這就是我那位車型全，車況好的兄弟小六。”

    小六耳中聽著矮胖子的介紹，臉上掛著微笑，可眼睛卻越過了雷愛國直接望向他身後的那輛白色路虎，這車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眼熟，可眼睛掃了一下車牌是個生號，想必是自己多慮了。

    “怎麽，小六兄弟我這車有毛病？”雷愛國注意到了小六的視線，他直言問道。

    小六被雷愛國這麽一問，目光立刻被拉了回來，他笑言道：“啊，沒有，隻是雷老板的車有點像我前幾天出的貨。”

    雷愛國聞言臉一耷拉原本握住的右手一鬆，麵帶不悅的瞥了眼矮胖子。

    矮胖子見雷愛國那眼神心中一緊，連忙一步上前用胳膊肘搥了小六一下，皺眉訓道：“咋說話呢，人雷老板是有錢人，怎麽可能開二手車，你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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