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對於莫林這樣的苦哈哈的孩子來說是一件新鮮事物，在那人流熙攘的街道上，莫林一方麵充滿了驚奇，一方麵緊緊跟著托爾本。托爾本拽了拽衣角，然後對莫林說：“莫林，你不用拽著我，我不會把你弄丟的。這樣做顯得你很沒有教養，知道嗎？”莫林點點頭，鬆開了手，心裏卻不知道什麽是教養。他們沒有在任何一個店鋪停留，比如：雜貨店、裁衣店、wǔ qì店、甜品店、糧店等等。他們直接來到了小鎮邊緣的一個馬市。

    莫林他們來的這個馬市是格拉頓唯一的販賣馬匹的地方，當然也賣牛羊等牲畜。原本有顧客來的時候，這裏的牲畜販子都會像蒼蠅一樣叮過來，可是這次不同，這些販子看出了托爾本的身份不同，都不太敢上來招攬生意。托爾本來到了一個賣馬的販子那裏，那個人看著他笑著說：“大人，你是要買馬嗎？”

    “是的，我要一匹能乘騎的馬，你這有嗎？”托爾本嚴肅地說。

    “大人，我這的馬都是賣給農夫的，要說拉車拉犁還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馱人啊。”馬販子小心地說。其實，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到這來買馬，別說要買一匹可以乘騎的馬，就是要一匹飛馬他也敢說有；可是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可以哄騙的，況且他還有個顧略：如果這是個大人物的話，他挑了一匹馬，然後不給我錢，我也沒處說理去，那可就白搭了一匹馬了。

    “那你這哪裏可以買到乘騎的馬匹呢？”托爾本皺眉說。他聽了馬販子的話內心裏已經有些生氣了，但是他不至於為這樣的小事而處置眼前的人。

    “我們這很少有賣這種 馬的，畢竟這隻是個小鎮子。”馬販子看見托爾本的臉上隱現怒意，馬上接著說，“不過我到知道有一個人有這麽一匹馬。”

    “是嗎？”托爾本不冷不熱地說，“這個人在哪裏？”

    “他在鎮子北邊的那個破落街，在街的最西邊，那個最破的房子，住在裏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得了一匹馬。你可以去問問他賣不賣那匹馬。”馬販子說。

    “好，那我就去那裏看看，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托爾本微笑著說。

    馬販子沒敢再說話，怔怔地看著托爾本轉身離開這裏。其他的牲畜販子也都鬆了口氣，暗自慶幸那位大人沒有再上自己這裏詢問。而這個馬販子在托爾本走遠後，馬上牽著自己的牲畜走了，今天的生意是別做了。

    托爾本帶著莫林來到了那個馬販子所謂的破落街，其實這裏就是個窮人集聚的地方，也是當地罪犯和小賊聚集的地方。這裏的房子都挺破的，但是托爾本來到西邊，看見把邊的那個房子確實是最破的。

    那個房子是用泥坯蓋成的，低矮的像是矮人住的，那房頂隻有薄薄的一層茅草，而且已經腐爛不堪。前邊的兩扇窗戶沒有任何遮擋，隻在窗欞上綁著一捆破草簾子，看來是等到天冷時放下了用的。一扇滿是孔洞的楊木門已經從門框上脫落下來，現在隻是把它立在門旁。整個房子向西邊偏斜著，在西邊的山牆用三根圓木支撐著。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可以用來居住的房子。

    托爾本他們來到這裏時，房前的院子裏已經有了五個人。其中一個幹瘦的人躺在地上，有兩個人正用腳狠狠地踢著他。並可以聽見他們罵道：“你個作死的狗賊，偷了我們少爺的馬，居然還敢抵賴！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他們邊打邊罵，另外有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人在旁邊站著看著。

    “住手，你們這樣不是要把這個人打死嗎！”托爾本高聲喊道，同時他和莫林也來到他們近前。這一聲還真有效果，兩個打人的停住了，他們回頭看了看那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舉了一下手，示意他的兩個手下暫時不要再打了。他自己則看著托爾本，語氣傲慢地說：“你是什麽人，敢來管我的事。”

    托爾本看著這個年輕人，隻見他穿著一身絲綢料子的衣服，頸間戴著一根粗粗的黃金項鏈。如果不是因為他那傲慢的神態，他本人也稱得上是個英俊的人物。這樣的人托爾本見得多了，隻是還是頭一次被這種人以這種語氣問話。他自己也是暗暗苦笑，心裏想著：“在這偏遠的地區，魔法師還真不是被所有人認識的啊，晦氣晦氣。”而他嘴裏卻說：“我是什麽人不用你管，你隻要知道，我是你惹不起的人就可以了。”

    “哦，還有這樣的人嗎？”年輕人自以為聰明地說，“我催德”他的話還沒等說出來，就被他身邊的中年人製止了。他推了一下這個叫催德的年輕人，高聲笑了兩聲對托爾本恭敬地說：“尊貴的魔法師先生，您到這裏幹什麽啊？”

    “我需要告訴你嗎？”托爾本冷著臉說。

    “不用，不用。”那中年人趕緊說，“那我們這就離開這裏，馬上離開。”說完他就拽著年輕人往街上走。年輕人在聽見魔法師三個字後，也知道托爾本確實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人了。隻不過他對此沒有什麽清晰的認識，而且年輕人氣盛，走雖是要走的，但他還是要做一下小小的反抗。他對著那兩個手下人說：“既然尊敬的魔法師大人發話了，咱們就放過這個窮鬼了，不過把那匹馬給我牽著。”

    “那匹馬不允許你帶走，”托爾本語氣生冷地說，“那是我的馬。”

    年輕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以為托爾本是學他那一手，硬要霸占別人的東西呢。但好在，那中年人還是明白事的，立即上前說：“對，對，這就是魔法師先生的馬，少爺你認錯了。”一邊說一邊使勁跟那年輕人使眼色。年輕人最後還是屈服了，麵帶不甘之色地離開了。

    托爾本並沒有學那惡少的做法，他也不可能那麽做。那匹馬就在東方坡那邊站著，確實是托爾本丟掉的那匹棗紅馬。原來那匹馬被巨狼嚇跑了，正好跑到了格拉頓這最窮的人家裏。那窮人以為是自己走運呢，是上天的眷顧，是人們常說的那句話在自己身上兌現了：天神在給你關閉一扇門的時候，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現在看來天神還真是仁慈的：在給你關閉一扇門時，也不會忘了把窗戶也給你關上。

    托爾本牽回自己的馬匹，才返回身查看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地上的這人，赤著上身，就好像用rén pí直接裹住骨架似的，每一根肋骨都很清晰，肚子深深的凹陷著。他的頭如果不是有那層皮，也像個骷髏一樣。他的下身穿著的原本是條褲子，現在像個短褲，褲邊破破爛爛，用柳樹枝綁著腰上。他側身躺在那兒，緊閉雙目，就跟死了一樣。

    “你還活著麽？”托爾本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句話。那人沒有任何反應，托爾本看了一會兒就站起身來，不再管這個人了。他牽著自己的馬叫上莫林就要往街上走。就在這時，地上那個人突然搖晃著站了起來，雙眼直直的，沒有了活人的氣息。他張了兩回嘴，才從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你們站住，把馬給我留下。”

    托爾本轉回了身，眉頭立即擰在了一起，氣惱地說：“你這個渾人，這是我的馬，我憑什麽把馬給你留下？”

    “留下馬，別的我不管。”那人搖晃著朝托爾本這兒走來，莫林害怕地躲在了托爾本身後。

    “莫林跟我走，不用理這個瘋子。”托爾本不想跟這種人糾纏便往出走。

    “站住！”那人尖叫著，這尖叫來的異常突然，就像突然引爆了炸彈一樣。莫林嚇了一跳，就是托爾本也怔了一下。那人一步步往托爾本這挪，雙眼由原先的死氣沉沉，突然變得充滿了殘暴和貪欲，這雙眼似乎可以吞噬一切似的。

    “賤民！你要做什麽？”托爾本為被這種人嚇了一跳而感到羞憤，他喊道，“搶奪他人的財物，這是無恥的犯罪行為，你就沒有廉恥嗎？”

    “哈——哈！”那人大笑著，“你看看我，看看我！現在廉恥是我需要的嗎，我要吃東西。把馬給我，給我！不給我馬我就殺死你們，到時我連你們一起吃了。”那人說到這陰森森的笑著，露出兩排冷森森的牙齒。

    莫林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那人雖然骨瘦如柴，走路都搖晃著，但是他雙眼射出的那種恨意似乎可以直接進入人的腦子裏。這就像野獸的拚死一搏，即使小如老鼠，也足以撼動人心。

    托爾本舉起了法杖，右手裏升騰起一團橘紅色的火焰。他雙眼微眯，如臨大敵一樣，他警告道：“賤民，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則我可就動手了。”其實，這已經有些色厲內荏的成分了。那人對於托爾本的警告無動於衷。他的大腦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這種變化把他屬於人類正常思維的東西全部摒除了，留下的隻剩下生物最原始的**。他的下身支起了帳篷，嘴裏呼呼的噴出白氣，嘴角流涎，一步步地逼近托爾本。

    “賤賤民！”托爾本說，“我可要動手了！”他右手的火焰不受控製的暴漲起來。那人無動於衷，嗬嗬傻笑起來，這種笑讓人頸後寒毛之立。托爾本也終於無法控製自己了，他要馬上解決眼前的危機，雖然這個危機在實質上沒有任何危險性。他右手五指彎曲，手裏的火焰變成了圓球樣，他隨即把這個火球向那人射出。

    火球準確的擊中了那人並爆炸開來，火焰包裹住了那人，他的皮肉，頭發，褲子都燃燒了起來，一股焦臭味撲麵而來。那人的皮肉很快就燒的焦黑並從骨頭上往下脫落，可是這人卻依然往前走著。幹癟的腸子從那人燒裂的肚皮孔洞冒了出來，一直垂到胯間。他的頭骨、肋骨、上肢骨也斑駁的裸露出來。他伸出了雙手，想要抓住托爾本。

    托爾本駭然地往後退去，把莫林撞得跌倒在地。那匹棗紅馬驚叫著跑到了角落裏。托爾本繼續後退，也顧不上管莫林了。那人又往前走了兩步，剛好來到跌倒的莫林身前，突然撲倒在地。他抬起頭，雙眼裏沒有了眼珠，卻冒著火焰，一隻手伸向莫林，就在馬上接觸到莫林的腳時，那隻手臂落在了地上，同時他也不再有任何動作了。這個人最終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