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靈魂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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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三歲,爹娘抱回兩個號啕大哭的嬰兒,告訴他,這是他的弟弟mèi mèi,以後不準欺負她們。
那一年,他五歲,母親又生下了一個小弟弟,他和另外兩個弟弟mèi mèi坐在門前,有些不高興,因為害怕父母有了小弟弟之後就會不再愛他們。
那一年,他十歲,一個叫二叔的男人帶著一個叫姐姐的小姑娘來到家裏,父親板著一張臉,還和那個叫二叔的人打了一架,他和弟妹也對那姐姐抱有敵意,因為她想放走幾人辛辛苦苦養大的小麻雀,可是最後,父親和二叔開懷暢飲,而他們也和姐姐成了好朋友。
那一年,他十五歲,為了還懵懵懂懂的守護,和弟弟mèi mèi姐姐被二叔帶去了一個叫魔界的地方,又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叫禁地的地方,見到了那個讓他害怕一輩子的人。
那一年,他二十歲,告別了青澀的童年,進入了夢幻的少年,二叔又把他們扔在了那個名為玄界的地方,進行所謂的曆練。
在玄界,他和兄弟姐妹吵翻打架,負氣獨行,發誓永遠不再相見,後來再次相遇見到他們被欺負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出手,雖然被打得很慘,但是卻領悟了親情。
在玄界,他遇到了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他們一起修煉、玩鬧,做著童年沒做完的夢,說著說不完的話,可是後來當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卻隻有寥寥幾人挺身而出,他領悟了友情。
在玄界,他遇見了她,他為她擋雷劫,她為他中毒箭,兩人年少無知地牽著手,講著那個講了無數遍也不覺得厭煩的笑話,傻乎乎地埋下一顆靈藥種子,也在各自心中種下了愛的種子,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那一年,他二十六,他死了……
也許是死了吧……
“死?死是什麽感覺?沒有人知道,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死了,可是他不慌,他的心裏隻剩下了平靜,除了平靜之外,想得再多,也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他死了,可是他不悔,三弟拜了一個強大的師尊,六妹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心法,其他人也都被他送到了安全地帶,沒有危險了。
他死了,可是他不恨,不恨蠻不講理的敵人,不恨見死不救的“朋友”,如果說恨,他也隻是恨自己,恨自己太弱小,弱小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他什麽也感覺不到,無聲無息,無色無味,身體就像是一團漂著的空氣,什麽也沒有。可是漸漸的,他又找到感覺了,他好像漂浮在一條大河上,耳畔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他在河水中浮沉,浮沉……
一聲輕響,他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應該是一條小船,他心中猜測,想要睜開眼看看,眼皮卻比泰山還沉重,掙紮許久,卻也隻露出了一絲縫隙。
“修行根基不穩,心性浮躁卻還驕傲自大,無能之人,留你何用?”孤舟上的人輕聲道,麵孔被迷霧籠罩,夜陽覺得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什麽地方呢?
不等他思索,那人袖袍一揮,一束罡風襲出,打在他的身上,將他打成碎片,消失在長河裏……
一望無際的海麵上,孤零零地漂浮著一座島嶼,這島嶼不算大,可是卻也不小,大慨有百裏方圓,上邊有寬廣的平原,茂密的樹林,險峻的高山,奔騰的河流…
海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原始叢林裏不時傳出幾聲蠻獸的嘶吼,寂靜中透露著肅殺,這地方很可能不是什麽善地!
“呼…”一道颶風憑空出現在平原上,天空中接著凝聚起厚重的烏雲,雷電在雲團裏轟隆作響,不時劈開黑幕,露出閃耀的光芒。
天地一時間狂風暴雨,掀起巨大的海浪,一道道能量瘋狂湧向颶風中央,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雷電也隨著落下。
“轟隆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颶風中央虛空破碎,無數細小的時空碎片緩緩凝聚。
在這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時刻,島嶼上的所有動物都拚了命往遠處逃竄,一個老者卻旁若無人地往風暴中央緩緩走去。
青色的長袍上繡著一棵名為未央的怪樹,未央大體像柳樹,柳枝上卻長著楓樹的葉子。
這老者頭發蒼白,留著一把略長的胡須,看起來年紀不小,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皺紋。他神色平靜,頗為威嚴,卻也有一分說不出的和藹。
老者步伐穩健,在風雨中閑庭信步,明明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卻又顯得那麽自然,一直走到離颶風中央十幾丈的地方才停下來。
這時,又出現一個老者,這個老者的雙腿似乎不方便,懸空盤坐著,麵容枯槁,他空洞的目光投向青袍老者。
青袍老者也看向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開口道:“放心,我不會對他出手的。”
瘸腿老者不語,又看了一眼颶風,說了幾句迷迷糊糊的話,在原地消失不見。
在兩座萬丈大山之間,有一座宏偉的城池屹立,在這城池的角落裏,座落著一間古樸的府邸。
府邸外有一支散發著煞氣的黑甲軍隊,過往行人紛紛朝其投去敬畏的目光,而這些軍隊戰士,卻是將敬畏的目光投向府邸內。
一間密室外,一個美婦rén miàn色焦急,不時往裏邊眺望,直到裏邊傳出一股駭人的波動,這才放心下來。
在她身後,還有一個少年與一個仆人裝束的老人,老仆感受著這股氣勢,臉色平靜,眼中卻十分複雜,暗歎道:“一千年都不突破,如今卻短短幾十年間連破二境,這孩子,哎……”
半響,島嶼上的風暴才逐漸停歇,中央位置上,一道人影變得清晰。
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身材修長,沒有英武的氣概,卻有清雅的俊美。他麵容妖異,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異常,就像血海中的白蓮,讓人難以捉摸。
如同墨畫的柳葉眉皺了一下,一雙丹鳳眼旋即徐徐睜開,少年目光深邃,透露著絲絲寒光,伴隨著一抹疑惑,一股記憶緊接著瘋狂湧入大腦,無比強烈的劇痛衝刷著腦海。
“啊……”夜陽抱頭痛吼,大腦仿佛要被撕裂,很久才適應下來。
“師尊,幽兒,夜嘯,淩雪,外公,沐瑤,墨引,楊桀……我這是大夢一場,還是轉世重生?”夜陽消化完這些記憶,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他左肩上有一個血黑色小戟印記,印記光芒一閃,一把長戟就憑空出現在他左手中。
長戟長約一丈,立起來比夜陽還高,戟刃部分長三尺餘,有一道主刃,一彎輔刃,一把彎鉤,兩根倒刺。尾部也有兩根半尺長的利刺,看起來鋒芒畢露,仿佛要擇主而噬。
夜陽心念一動,意識掃過琅琊戟的內部空間:裝著半絲魂之本源的木盒,放著兩株藥王的玉盒,父親交給的聽風玉笛,師尊留下的神農藥典,還有小狼夜嘯進化沉睡結成的黑繭以及各種雜物……一件也沒少。
才取出一件黑色長衫穿上,夜陽便聽見了一聲脆響,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他取出了黑繭。
猜的不錯,黑繭裂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又裂開了無數道裂縫,最後砰一聲破碎開來。
一個漆黑如墨的小狼崽從碎片裏鑽出來,搖著尾巴哢嚓哢嚓幾下把黑繭的碎片吃完。
夜嘯伸直了前爪,就像在伸懶腰,吃完了黑繭,這才看向夜陽,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一縷期盼。
夜陽笑了笑,取出一株靈藥,夜嘯眼睛一亮,跳入他懷裏,開始享用這美食。
夜嘯經過這一番沉睡,已經進化到了二品,沉重了不少,長大了一些,可是還是隻有一尺長,從小狼崽成了小狼。
夜陽撫摸著血脈相連的夜嘯的柔順長毛,喃喃道:“看來不是做夢,那就是轉世重生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代?”
“非也,你這既不是做夢一場,也不是轉世重生,而是魂魄涅槃,如今離你在玄界‘死去’不過才二十四年,今天剛好是你五十歲的生日。”一道蒼老但是有力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九界中的種族各異,大部分的生靈都隻有百年的壽命,隻能依靠修行而逆天改命,而有一部分古族,卻生來就有幾百年的壽命,狼族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狼族普遍的壽命來說,一百二十歲才是成年,而五十歲,不過才是半大的少年而已。
夜陽大驚,抬頭順著聲音望去,便看見十丈外的地方有一個青袍老者站立,心中頓時翻起驚濤駭浪。不論修為,他如今的魂魄融合了三次為人的精髓,而且還具有魂族血脈,方圓幾裏內的風吹草動都能被他感知到。
但是他現在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青袍老者何時到來,更可怕的是,就算如今老者站在他麵前,他卻依舊什麽也感覺不到,老者就像不存在一樣,與天地大道融為一體,他的實力,一定是達到了極為恐怖的地步。
不過除了驚訝以外,夜陽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亂,畢竟老者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就算是想要對自己不利,自己也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倒不如順其自然,看看他有什麽企圖。
“見過前輩,敢問前輩如何稱呼?”夜陽很快鎮定下來,向老者微微彎腰,拱手行了一個晚輩的禮。
夜陽的表現,明顯在青袍老者的意料之中,他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目前叫我楓老便可。”
“目前?”夜陽雖然疑惑老者的話語,但還是向老者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楓老:“楓老,您可知道小子目前的狀況,還希望您解決晚輩的困惑。”
對於自己目前的情況,他是真的迷茫到了極點,這幾十年間,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天地初開,萬物混沌,而混沌之中,孕育了一種叫洪荒的奇獸。”楓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夜陽也不敢打攪,隻能繼續聽著他的講述。
“第一代洪荒死後,它的生命能量幻化成了十二個不同的種族,這十二族都繼承了洪荒的一部分天賦,分別代表了天地間的十二種本源大道,而你所在的邪眸夜狼便是代表的黑暗大道……”
“咳咳!說遠了。”楓老輕咳兩聲,轉回正題:“洪荒集聚天地精華,每過數億年就會重新誕生一頭,剛出生的洪荒隻是一團白霧,沒有形體,但是卻會吞噬生靈的生命和魂魄,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麽嗎?”楓老說著說著,看向夜陽,意有所指。
聽著楓老的話,夜陽的臉上露出無比驚駭之色,想起了在玄界曆練中,秘境破碎時鑽進自己腦子裏的白色氣體,聲音顫抖地問:“你是說我腦海裏的那東西是一頭洪荒?他現在還在!”
“這倒不是,準確地說是不完全是,你體內的氣體名為洪荒之氣,是洪荒的力量之源和生命之源。”
“那就好。”夜陽鬆了一口氣。
“好什麽好!洪荒之氣就是還沒有意識的洪荒,它附著在魂魄上,隻要魂魄不滅,就會一直跟著你。你要是不在他誕生靈識之前煉化它,它就會在出生時把你吞噬!”
“什麽!”夜陽真的怕了,世間有誰不怕死,那都是傻子,便急忙問道:“前輩,你可知道有什麽解決辦法?”
楓老搖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夜陽心一沉,看著楓老平靜的麵孔,又不甘心地問:“前輩真的沒辦法了嗎?”
“老夫確實沒有辦法,不過……”楓老話鋒一轉,道:“我倒是知道一個人有辦法。”
“誰!”夜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追問道。
楓老輕輕伸出手,指向前方,隻道:“能救你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夜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過身往周圍望去,發現四周隻有自己和楓老,疑惑不已:“我怎麽會知道?”
“你可還記得重生到這裏之前發生的事?”楓老提醒道。
夜陽低頭思索,猛然間,他好像捉住了什麽,失聲道:“生死簿!”心念下意識地往腦海鑽去,卻如撞在牆壁上,傳出一陣撕裂的劇痛,疼得他連連揉腦袋。
看見夜陽的囧樣,楓老笑了一下:“你還以為以你現在的實力心念能夠內視?再說了,也不是什麽東西都放在腦海裏的。”
生死簿,冥界魂族聖兵,分為上下兩冊,上冊死簿蘊含死亡屬性本源力量,記載了過去。下冊生簿蘊含生命屬性本源力量,能夠探知未來。
上冊存放在魂族禁地生死境裏,而下冊很久以前就沒有了下落。夜陽第三魂涅槃時期生死簿上冊時,死簿突然化作一道黑光進入他體內,他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魂魄已經融合,他也重生到了這裏。
除此之外,他也發覺了楓老的話裏有話。“實力?”夜陽這才開始仔細感受身體的狀況,一張臉頓時就黑了下來,變得無比難看。
身體內沒有半點元氣,體質也隻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點,這明明就是煉體境界才剛剛入門!在玄界死去魂飛魄散,修為盡失,現在魂魄融合,重生之後又是這樣!
“我去,%@#¥……”,亂罵一通之後,夜陽不得不哭喪著一張臉,接受了這個現實。
“廢去了也好,你之前的修煉不注意鞏固基礎,每個境界都沒有修煉到完美便急著突破,導致根基不穩,雖然看起來進度頗快,但是到了後期卻很難有所進步。”
楓老捋了捋胡須,繼續道:“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三魂的涅槃,最重要的是磨去了你懶散的心性,練就了一顆最純粹的向道之心,要知道,這向道之心是多少頂尖強者願意用畢生修為換取都換不到的,對你以後的修行有著無法想象的好處。”
聽著楓老的話,夜陽雖然還是很心痛鬱悶,但也看開了許多。
“好了,現在沒有疑問了吧!”
夜陽點點頭:“暫時沒有了。”
“那就好,開始拜師吧!”楓老整理一下裝束,正言道。
“什麽?拜師?你?沒搞錯吧?”夜陽看向楓老,吃驚地道。
“怎麽!你不想拜?拜在老夫門下,那是九界中多少人磕破了頭求之不得的事,老夫親自開口收你為徒,你居然還不好好珍惜 !”楓老氣得吹胡子瞪眼,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我已經有師尊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身為人子,豈能再稱他人為父,我是絕對不會再拜師的!”夜陽正色道,平時他可以嬉笑放蕩,可是一旦到了原則問題,他絕不會有半分的退讓。
“拜師了?拜的誰為師,我怎麽不知道!”楓老怒道,他找過老友替夜陽算過卦,自己在夜陽涅槃的期間也不時在暗中觀察過,自然知道他還沒有師尊,隻以為是夜陽因為不想拜師而撒下的謊話,一時間有些怒氣上湧。
“我的師尊雖然隻是一介凡人,但是他在我落魄的時候照顧我,視我為己出,就算是他老人家如今已經逝去了,我也不會拜別人為師的。”提起為了自己逝去的師尊薑藥凡,夜陽的心中升起濃濃的悲傷。
“什麽師尊,他姓甚名誰,你不要再找借口,究竟是拜還是不拜!”麵對夜陽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謊,楓老已經怒不可遏,一股恐怖的氣勢猛然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