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忠心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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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惜華院,院中丫鬟早早就備下了香湯浴湧。
“xiǎo jiě,這水裏加了些藥材,說是能壓驚的,您趕緊泡泡吧,晚上也能睡個好覺。”晚翠迎上前,圍著毓秀伺候她脫了大衣裳,將她帶到浴室,“昨兒您一夜都沒睡吧?我瞧您眼下都黑了!”
“你也沒睡吧,一直聽到你在翻身。”毓秀解開衣襟,將身子浸入藥浴中。滾熱的水沒過肌膚,帶著淡淡的藥香,薰的她一陣陣睡意,“還說我呢,你也嚇的夠嗆!”
不比毓秀,經過前世離喪,心智堅硬。亦比不得太子,雖身體不好,但到底男子之身,見多識廣。更別說魏淵了,一shā rén如麻之輩。晚翠不過普普通通的小丫鬟,長到如今,怕是連殺雞都未曾瞧見過。
手起刀落,鮮血成河,天齊寺裏那麽多人命,生生斷送在她眼前。後來,又是逃亡又是受傷,還有春纖那叛徒生生淹死在她麵前,晚翠不過個十六,七的女孩子罷了,又怎麽可能不怕?
她可不知道春纖是背主之人,平素隻當親姐妹那般相處著,她性子又實,春纖之死,怕是早讓她傷心的不成了。
毓秀抬目去瞧,果然晚翠眼圈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哭了許久。
“xiǎo jiě,昨兒是奴婢打擾您休息了嗎?”晚翠抽了抽氣,上前一邊伺候毓秀沐浴,一邊低聲,“怪不得xiǎo jiě後來出去了,是因為奴婢一直動彈,讓您睡不著嗎?”
她語氣很是愧疚的問。
“跟你無關,我是心中煩悶,才想出去走走的。”毓秀忙搖頭。
心知這丫鬟太憨厚,若她說是因她之故而失眠,怕是這丫鬟要自責許多了。
“煩悶?是因為春纖嗎?”晚翠聲音更低了,在藥沐的薰染下,眼眶瞬間變紅,淚水無聲滴出,“xiǎo jiě,您說,好端端的,咱們都逃出來了?春纖又怎麽會死了呢?”
“上次,在禦花園的時候,我聽人說,趙家xiǎo jiě落水的時間足有一柱香那麽多。魏護衛將她平安救上來,怎麽春纖她,她不過就失了腳而已,魏護衛眨眼間就將她救上來了,卻怎麽,她就那樣死了呢……”
“xiǎo jiě,我好難過,春纖,春纖她……”晚翠說著說著,哇的一聲撲到浴桶邊上,痛哭起來。
她和春纖,完全可以說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春纖機靈,愛耍小聰明,平素欺負她老實,多支使她幹活,喜歡討個巧兒什麽的,這晚翠不是不明白,畢竟,她隻是憨厚,而不是傻子!
但是,就算如此?有哪家的姐姐會因為mèi mèi耍些小機靈,就厭惡她,盼著她死的?她是心甘情願讓著春纖的,她願意幫mèi mèi幹活,願意疼著mèi mèi!!
晚翠一直以為,她會和春纖一直陪著xiǎo jiě,伺候著xiǎo jiě出嫁,當個陪嫁丫鬟,然後,嫁姑爺家的小子,從此當個管事婆子,一直陪伴著xiǎo jiě……
可萬沒成想,不過是出門上柱香罷了,怎麽春纖就死了呢?
“晚翠啊!”毓秀低聲,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她輕輕歎了口氣。
無法安慰傷痛不已的晚翠,這種失了親人的感覺,毓秀前世嚐過無數遍。哪怕,此時此刻,她告訴晚翠,春纖是叛徒,不值得為她流淚。但,哪怕晚翠會氣憤會惱怒,但,那種痛失親人的感覺,並不會因此而減少一絲一毫。
反而,她還會因為被親人背叛的痛苦,而更加難受。
晚翠,憨厚的有些傻的丫頭看著痛哭的晚翠,毓秀眼眶都有些發紅。
前世,在毓秀的孩子被趙純害死之後,她曾痛不欲生,失去理智的似的,想要跟趙純同歸於盡。可誰知,一時失手,她卻被趙純抓住了把柄,一杯毒酒遞到唇邊……
若不是晚翠這傻丫頭,衝上前替她喝了那毒酒,疼了一天一夜,腸穿肚爛而死,毓秀根本就等到羽翼豐滿,為家人報仇之機。
“沒事的,晚翠,都會過去的。”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沒錯,你哭吧,就當代替我,把前世那些我想流,根本流不出的眼淚,通通的,哭出來!!
瞧著晚翠痛哭一場,毓秀竟仿佛痛快似了,一夜好眠,在不像以往,還會夢見前世家人慘死的場景。
仿佛,前世的慘劇,隨著晚翠的眼淚,慢慢從她腦海深處流出一般。
清晨,天光大亮,毓秀從黑甜夢中醒來。身旁,就是哭的眼睛好似桃兒般的晚翠。
“xiǎo jiě,您去給您端早膳來!”晚翠捂著臉,大羞著奔逃而去!
“哈哈,這丫頭……”毓秀止不住輕笑。
“xiǎo jiě何苦笑話她。她昨兒在您麵前放肆……可是跟著老奴悔了好久,說是萬萬不該呢!”一旁,溫嬤嬤上前,一邊伺候毓秀穿衣,一邊低聲說。
“有什麽悔不悔的,那是她重情重意。”毓秀輕笑。
“重情重意也得分跟誰?春纖那樣的下作東西,又怎配?”毓秀昨日跟大周氏談話之時,就是溫嬤嬤守的門兒,兩人說的話,她基本都聽一清二楚。
不比大周氏,掛念著親mèi mèi,還多少有些顧忌。溫嬤嬤可是一心向著毓秀的。得知趙純有可能跟和合謀,算計毓秀,甚至還要毓秀的性命,隻恨得牙根直癢癢,恨不得生吞了趙純。
“她性情憨厚,難免的,慢慢教就是了!”毓秀渾不在意。
晚翠的好,就好在其真,其誠上,若勉強她硬改了,反到是難為她。
“xiǎo jiě,昨兒夫人說的那些,老奴聽著確有些不妥。”說起春纖,溫嬤嬤不由想到楚昭和趙純,皺著眉頭,她道:“夫人看重姐妹情意,那是夫人性情好,可經老奴這麽多年的細觀,小周氏卻未必如夫人那般單純……”
“趙純是小周氏的女兒,沒有那惡毒的娘,養不下虎狼的女。依老奴看,您還是應該把這事兒稟告給老太爺和老爺說一聲。畢竟,朝中之事,咱們根本不懂。”
“昨兒,太子都遭了刺殺,那是多大的事兒啊!!若當真跟趙純和二皇子有關係,哪怕隻是有一絲絲值得懷疑的地方,您都應該說給老太爺和老爺聽聽才是。”
溫嬤嬤下人出身,並不懂朝政。她隻是本能的覺得,既然已經攪和上皇子奪嫡,刺殺太子。那麽,這樣的事情,就不該是毓秀一個閨中女兒家應該獨自承擔的了。
“嬤嬤果然有見識!”毓秀眼波微轉,隱含笑意,“我正打算去拜見祖父和父親呢!”
“哦!?xiǎo jiě您早有打算?那怎麽昨兒還……”答應夫人了?溫嬤嬤傻了眼!
“我答應了嗎?我可什麽都沒答應啊!”毓秀望天,竟開始裝起傻來!
到讓溫嬤嬤哭笑不得。
用過早膳,得知大周氏高坐正院中處理家事,少說一,兩個時辰不得閑,毓秀趕緊收拾收拾,獨自前往前院大書房。
那是太傅鍾德茂毓秀祖父辦公之所。
毓秀的祖父鍾德茂世代書香鍾家傳人,三歲能文,七歲讀四書五經,十二歲中秀才,十六歲中舉中,同年高中進士,被先帝親點為探花郎。
文可治國,筆載千秋。鍾太傅宦海沉浮四十餘年,如今年近六旬,依然老當益壯,大楚朝中一代權臣。
“餘墨,祖父可在?”站在大書房門口,毓秀抬目,看向守門的小廝。
“稟xiǎo jiě,老太爺在的。”餘墨連忙點頭。
“那父親呢?”毓秀又問。
“老爺正在跟老太爺稟告朝事。”
“那好,到省得我在跑一趟。”毓秀低聲,複又道:“那你代我稟告一聲,就說我有要事,求見祖父和父親。”
“這……”餘墨一怔,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按理說,大書房這等家中男人處理事物的地方。毓秀一閨閣女子並不能隨意進入,且,方才他已經明說了老爺正在向老太爺稟告朝事,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毓秀,此時,大書房中,並不適應她進入。
xiǎo jiě一慣聰慧,不該聽不懂這樣的話外音啊!餘墨很是頭疼,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拒絕。
“你自去稟告吧,若祖父和父親所有怪罪,自有我擔著。”秋波微轉,毓秀便知餘墨在遲疑什麽,幹脆直言。
“這……奴才知道了,請xiǎo jiě稍待,奴才這就去稟告。”毓秀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餘墨又能如何,隻得老老實實,轉身進大書房傳信兒去了。
沒一會兒,也就盞茶功夫,餘墨又退出來,“xiǎo jiě,老太爺有請。”
“多謝你。”毓秀點頭,越過餘墨,抬步進了大書房。
進得大書房,入目就是一副煙雨圖,圖旁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前朝書聖墨跡,其詞雲: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對聯之下,放著一張檀木大理石的案子,案上磊著各種名人字帖,並數方寶硯,各色筆筒,其內插著數枝狼毫筆。
筆筒旁,鬥大一個細頸長**,其中斜斜的插著數枝盛放鮮花。
“祖父。”站在大案之前,毓秀一眼望見的,正是她前世慘死的祖父鍾德茂。
“秀兒,你何事,如此焦急要見我們?竟連禮節都忘了!”發話都,正是毓秀之父鍾平。
看見前世早早去世的父親。毓秀眼眶都濕潤了,顧不得父親語帶些許訓斥之意,她忍不住抽泣兩聲,緊緊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