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生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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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生辰宴
因前日晚上與毓秀爭吵,魏淵一整夜都未曾合過眼,在鍾府的後山坐到天明,還不忘拿那些無辜的花花草草撒氣,待天方露出白光的時候,他才頹喪地從地上起來,神色陰翳,府裏的下人們見他這副模樣心生畏懼,都離得遠遠的,哪敢上去招惹。
魏淵走到毓秀的院子外頭,天蒙蒙亮,侍候洗漱的婢女還未起身,平日若是毓秀計劃出門,他都會早起站在院外等著,等到天亮了個透,等到毓秀梳洗齊整,大概要得一個時辰。
可眼下魏淵抱著劍走到院子外麵,耳邊又響起昨夜她的話來,分明是她不顧自己安危在先,自己要不是氣急也不會那般對她,她亦是說了不需要自己來保護她,這些話如尖刀利刃紮在魏淵心上,毓秀到底知不知道這些到底對他意味著什麽?
他連死都不怕,唯獨怕毓秀說這些話來傷他。
天邊的紅日露出半個來,朝霞漫天,魏淵思量了許久還是在侍候洗漱的婢女起身之前離開了,若毓秀說的話是真,那他還是別站在外麵礙著她的眼了。
可鍾府的馬車駛出東街的時候,魏淵還是提劍跟在了後頭,他不會讓毓秀身處險境,但也不想討得毓秀不喜,她不願自己貼身保護,那便暗地裏護著她罷了。
毓秀倚在馬車裏與大周氏閑談了些家話,因出門的時辰尚早,街上隻有零星行人,不一會兒便到了趙府外頭。大周氏與毓秀下了馬車,趙府少有喜氣,想必趙侍郎也是想趁著這次夫人生辰多多發攀附朝中的權臣,外頭兩座石獅子也擦得發亮,門上掛了彩,下人們也著了新衣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頭迎著赴宴的客人。
“鍾夫人,鍾xiǎo jiě到。”管事的嬤嬤從手裏接過請帖,頭雖壓得很低,可眼神兒卻擠著往大周氏與鍾毓秀身上瞧,這些做下人的都是牆頭草,兩邊倒,趙侍郎隔個三五年就要往府裏納妾,這新人進來,舊人自然失了寵愛,府裏誰得寵,下人們就站在誰那邊。
而像趙侍郎的正妻,生辰宴的壽星,早就不知失寵多少個年月了,這些下人們平日對小周氏母女也是惰怠得很,是能避就避,能躲則躲,眼下趙府裏最得寵的,當屬新進門的月娘,無論是這府裏的小丫鬟還是老嬤嬤都整日湊在月娘房裏變著法子討好月娘,小周氏的房中已是多年冷落。
可小周氏的母家,趙府的下人們還是有所耳聞的。相傳小周氏有一長姐,嫁的是楚都權貴門第的鍾家,鍾家老爺性子敦厚,與愛妻伉儷情深,也沒有偏房小妾這一說。
而鍾家的女兒,坊間都傳是要住進東宮的,指不定有朝一日便能母儀天下。如今大周氏攜了自家女兒來趙府赴mèi mèi的生辰宴,從前隻是聽聞傳言的下人們脖子都伸得老長,想要一睹尊容。
“這些東西都小心著,萬不能碰壞了。”鍾府的丫鬟使喚著下人從馬車上把賀禮抬出來,趙府的家丁迎上去,足足有七八件寶物,還有幾匹上乘的綢緞,都是趙府裏頭用不起的寶貝。眼尖的嬤嬤暗地裏笑著,這些東西就算進了趙府,怕也到不了小周氏手裏。
小周氏與趙純聽聞大周氏與鍾毓秀進了府,忙出門去迎,半道恰撞上她們。
“mèi mèi!”大周氏一見小周氏,既是愧疚又是思念地走上前,拉過小周氏的手。
與小周氏的計劃如出一轍,“姐姐今日來得好早。”小周氏牽住自家姐姐的手,身後的趙純低首站在母親身後,柔聲道,“純兒見過姨母。”
“純兒,來來來,讓姨母好好看看。”自從聽過毓秀的話,大周氏心底對毓秀也不如從前親近,不過為了瞞住小周氏,麵上還是極其殷切的迎上去,園中四人,兩對母女,可人人心中的心思都相去甚遠。趙純處心積慮地計謀如何害了毓秀,而毓秀也想方設法想讓母親看清眼前這柔弱外甥女的真麵目。
趙純佯裝羞怯地將頭埋得低了些,水藍色的衣裙上繡著銀色的雲紋,滑膩柔軟的烏發垂在腰上,兩鬢間飄下的幾縷碎發在微風裏掠到臉上,更顯嬌俏。
自大周氏進了趙府,賓客們也陸續到了,小周氏與趙侍郎忙著接待賓客,就遣了下人領著大周氏與毓秀在府裏逛逛,與此同時,毓秀發現趙純也沒了蹤影,不得不警覺起來。
“毓秀,這趙府的景致委實比不上家中啊。”其實趙府有何可逛,不過鍾府的一半大小,奇花異草也談不上,隻能說打理得還算可觀,大周氏走了兩圈不免感歎起來。
毓秀的心思全在趙純身上,魏淵不曾跟來,她隻能將趙純盯得緊些,“景致雖少,可都精致,這幾盆雀梅極是巧妙,家中花草多是多,可卻少了趣味呢。”挽著大周氏一路走走走看看,也沒尋到趙純。
不遠處的小亭中傳來女子的嬉笑聲,大周氏與毓秀聞聲過去,隻見幾個婦人坐在亭中,品著瓜果賞著花,大周氏的臉色頓時陰下來,領著她們的丫鬟見狀不妙,趕忙轉身道,“鍾夫人,西邊兒的荷塘裏有幾尾錦鯉,老爺夫人平日都喜歡得緊,不如讓奴婢帶夫人去瞧瞧吧。”
大周氏哪是這麽好對付的,那些婦人分明就是趙侍郎這些年裏納的妾氏,早就知道mèi mèi在府裏被妾氏們打壓,這幾個小妾甚是囂張,蛇鼠一窩,不分尊卑,目中無人,大周氏早就想會會她們,一群連出身都沒有的人就敢欺負她的mèi mèi!可別忘了小周氏還有她這個姐姐!
“母親。”毓秀湊到母親身側,低聲道。“難得母親今天心情甚好,不可毀在這些人身上。”趙府的妾氏跋扈,假若大周氏懲治了她們,她們懷恨在心算計到小周氏頭上,指不定依著小周氏的性子又會把這筆賬算在自己母親頭上。
女兒出手阻攔,大周氏心頭的氣才平下去,“也罷,就不同這些人計較!假使以後再聽聞mèi mèi說道些什麽,可別怪我不給趙侍郎麵子!”大周氏當著趙府丫鬟的麵說出這番話來,其中的用心隻要是個懂事的都能明白。
時近正午,賓客陸續到齊,大周氏逛完了趙府,去了前廳見到小周氏,方才見到那群姬妾,現下更覺小周氏活得委屈。
生辰宴起了歌舞,重賓也漸次落座。在趙純的安排下,楚昭與毓秀坐在一處,楚昭有意無意地試探著毓秀的態度,卻被毓秀刻意地避開,便也不在尋無趣,埋頭飲酒去了,隻等趙純計成。
大周氏執意與mèi mèi坐在一處,聲樂融融,可大周氏這心裏堵得厲害,“mèi mèi,雖說我平日來趙府走動的少,可該關照的姐姐定然會出手,mèi mèi若是在府裏受了苦,不可瞞著姐姐。”
“姐姐此話怎講?”小周氏故意裝出不懂大周氏話裏的意思來,抬手給大周氏斟了杯酒。
鍾平生平隻娶了大周氏一人,大周氏自然不能理解身為正房夫人如何能容忍妾氏壓在自己頭上,“mèi mèi莫要再瞞著我。”大周氏眸中寒光閃過,“方才,我在後院可都看到了。你那好夫君做的好事呐!”那幾個夫人皆是麵紅體潤,再看小周氏,麵無血色,香消玉減,半點尋不到當年的模樣,她這個做姐姐的如何不痛心?
“哎……”小周氏怨聲歎了口氣,“娶誰進門那是他的主意,姐姐你是知道的,mèi mèi這身子骨啊,吃不得苦,又不能勞累。別家夫人都能幫著家中點點賬目,小事上也可幫襯自家夫君,再不濟還能做些女工,可我呢?咳咳咳咳……”免不住又咳嗽起來,“我這身子,能做得什麽?空掛著個趙府女主人的名號,可他身邊也不能沒有個能做事的人兒啊,那幾個,比我身子康健,有的會作詩吟詞,有的精通女工,有的擅舞擅琴,我哪樣都不行,他不正眼瞧我,我也怨不得旁人……”
小周氏愈是這樣說道,大周氏便愈是生氣,“哪有這等道理?”當年小周氏在家中的時候,身子不好,家裏誰不把她當做寶貝寵著,怎偏偏進了趙府就得因為一無是處而備受冷落呢?“你好歹還給他生了純兒,那幾個呢?怕是一個都生不出來!再怎麽說,我是純兒的姨母,這些年來幫襯著純兒,純兒如今也是楚都數得上的千金,他就算看在純兒的份上也不該這樣對你!”
“我哪裏能做主?”小周氏捏著帕子捂著臉,見大周氏已經入了自己的圈套,偷偷瞥了趙純一眼,“這些都是小事,那些女人平日裏做的事情姐姐你啊,是不知道……”
“她們的膽子還真是大!”大周氏恨恨道,“難道我們鍾家還怕了他區區一個趙侍郎不成?”小周氏的處境著實惹得大周氏心疼,早就將來時女兒的叮囑拋在腦後,“她們都敢做些什麽,你盡管告訴我,我來替你做主!”將酒杯拍在案上,神色嚴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