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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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她不如劉素活的灑脫。
“毓秀,你怎麽了,說話吞吞吐吐的。”劉素歪著頭看了毓秀一眼,“你怎麽也來這兒了,也來看魏淵的嗎?”劉素心裏到沒想許多,魏淵是魏家家仆,出了這樣的事兒,毓秀作為他從前的主子,來看上兩眼倒也說得過去。
“他受了傷,又被貶官,我來看望看望。”毓秀道,“先前魏淵替鍾府出生入死,鍾家沒有過河拆橋的道理,總不能如今他落了難,就對他避而遠之吧。”小姑娘的心思哪裏瞞得住,毓秀見劉素滿眼都是愛慕之意,便猜到她對魏淵有多上心。
劉素從來都把毓秀當作姐姐一般看待,雖不曾見過幾麵,但有幾件事擺在前頭,她心中對毓秀還是大為讚賞,也覺得毓秀同皇城中別家的xiǎo jiě大不相同,“難得毓秀姐姐有這份心思。”
想到魏淵眼下的遭遇,劉素心頭似是被堵住般難受,又不知何從開口,畢竟不是別人,恰是她的心上人,“哎……”姑娘臉上的笑意隱去,卻現出幾分憂思,淡淡開口,“誰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有些人實在可惡!”
“素兒,你也不必惱怒。”劉素說得有些人是誰,毓秀心知肚明,她心中固然也恨,麵上還是寬慰道,“惡人自有天收,魏淵的人品才華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至於那些必有用心的人,風光一時,必不能風光一世。”言罷將劉素的手握住,語意深長。
聽到毓秀這番話劉素心中才好受幾分,先前她拒了楚昭的心意,現在便以為是楚昭懷恨在心才害得魏淵落難,心底不免也徒生幾分愧疚,“那些人也太猖狂了些,竟誣陷忠賢,禍害朝廷……”
還未說完便被毓秀打斷,“素兒,魏府外頭,有的話咱們還是關起門來說。”楚昭的耳目怕是早就蔓延到了魏府裏麵,不然也不會對魏淵的行蹤如此清楚。外頭起了風,幾聲微弱的蟲鳴從灌木裏發散出來,毓秀謹慎地向著四圍看了兩眼,跨進了魏府。
劉素跟在後麵,將身上的狐裘扯得更緊了些,魏淵革職,魏府比平日冷清了許多,還記得魏淵新官上任之時,魏府裏頭每天都是shàng mén拜訪的官員,如今隻剩下幾個打掃院子的婆子,這番景象讓人看了免不了辛酸。
魏淵從前在鍾府做事,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後也極少使喚下人做事,大都是親力親為,革職以後府裏的兩個婢女也都回家去了,隻留著婆子每日修理花草。
魏府的布置與鍾府無二,少有奢華富麗的擺設,多清雅樸素,毓秀往裏走著卻見到栽種著都是自己喜歡的花木,心頭泛起一絲情愫,麵上卻不曾表露。
“見過兩位xiǎo jiě。”魏府的管家原先是鍾府的老人,當時魏淵遷入新宅,又脫不開身,鍾家便挑了幾個幹事得力的過來,幫助魏淵分擔府裏的雜務。
劉素站在毓秀前頭,莞爾笑道,“你便是魏府的管家吧,這些日子辛苦魏管家了。”倒是不客套,態度親和,沒有半點xiǎo jiě架子。
魏管家先是愣住,後又望了毓秀一眼才低首道,“見過劉xiǎo jiě,這些都是小人分內之事,哪裏有得辛苦一說,倒是劉xiǎo jiě跑一趟不易,還請兩位xiǎo jiě到前廳去吧。”自從魏淵革職以來,還不曾有人訪過魏府,就算得知魏淵受傷,臥病在床,也無一人前來。
劉素邁開步子隻想看看魏淵傷勢如何,跟著魏管家進了前廳,開口便道,“你家大人呢?”說著還不忘打量兩眼內堂的景致,倒也沒什麽稀奇的東西,隻是牆上掛著的題字讓她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主人有傷在身,在內臥休息。”劉素的心思,魏管家自是清楚的,可魏淵對毓秀的心思,他也明白,也不便對劉素太過親近。
毓秀隻字未發地站在一旁,牆上那副字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啊,字是幾時寫的她都尚記不清楚了,這樣的字她從小到大寫過千餘副,隻是這一副也實在想不起來是何時寫的了。她知曉劉素的心思,先前的那些關懷問候也隻好先掩於心底。
畢竟她與魏淵的關係,實在是捅不得,說不得。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帶我去看看魏淵啊。”劉素急切道,隻擔心他會不會有個三長兩短,又會不會傷勢嚴重卻藏著不說,非得親眼見著才肯放心。
魏管家本想將劉素擋著,可看她這模樣,擋是擋不住了,主人也吩咐過,除了鍾xiǎo jiě,其餘人一概不見,現在鍾xiǎo jiě與劉xiǎo jiě一同過來,這又讓魏管家為難起來。
劉素見魏管家默不表態,轉而拉住毓秀,“毓秀,你幫我說說嘛,素兒想見見魏淵,不然我們倆今天就都白跑一趟了……”十五六歲的姑娘撒起嬌來最是耐不住,毓秀哪裏會不依她,轉過頭對魏管家道,“魏管家,我與劉xiǎo jiě來這一趟,要是魏淵知道,也不舍得讓我們跑空吧,況且這shàng mén禮都備好了,魏管家就去知會魏大人一聲。”
魏管家進了內臥,自家主人被革了職倒像是沒事人一般,身子雖虛弱點,不過每日的劍還是得練,閑暇時候也會讀些詞話,“大人,鍾xiǎo jiě來了。”
魏淵神色一動,眼底泛起波瀾,“毓秀?毓秀來了?”身形一顫,倒是激動起來,他本不想讓毓秀擔心,可照著毓秀的性子,必然是放心不下自己,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魏淵心裏還是有些許難以平複。
“同鍾xiǎo jiě一起來的,還有一位xiǎo jiě。”魏管家又道。
“誰?”
“平南將之女劉素。”說完還不忘偷偷打量主子的臉色。
想到毓秀就在外麵,可又聽聞劉素同來,有許多話不能同毓秀開口,“罷了,你讓她們進來吧。”能見上一麵也是好的,表麵上是革職養傷,可魏淵心中最是清楚,現在自己隻要有半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成為楚昭手裏的把柄。
劉素跟在魏管家後麵走得極快,剛轉過長廊走到屋外,“魏淵,魏淵。”她便開口喊出魏淵的名字來,可想而知心中是何等急切。
毓秀心裏百般關切也隻能壓製下去,跟在劉素後麵同進了內臥,才看到魏淵披著件長衫坐在床邊,手裏還拿著本詞話,麵色發白,少了幾分往日的剛毅,隱約還能看出兩分的書生氣來。劉素疾步過去,站到魏淵跟前,擋住了毓秀的視線。
魏淵恍然回過神,起身道嗎,“見過兩位xiǎo jiě。”他被革職,早已不是指揮使大人,該有的禮數還是少不得的。
“別了啊。”劉素連忙扶住他,“你有傷在身,還在乎這些禮節做什麽,趕緊坐下來,別動著傷口,毓秀,你說我講得可有道理?”轉過頭,麵頰早已緋紅,也許這便是見到心上人該有的樣子。
順著劉素的視線望過去,卻正對上魏淵的視線,毓秀怕引得劉素多想,慌忙避開,窘迫道,“倒是這個意思不錯,魏淵你傷未痊愈,這些禮數就免了吧,畢竟,我與素兒也不算外人。”
魏淵的目光還是落在毓秀身上,隻是劉素似乎未曾注意到,“魏淵有罪在身,多謝兩位xiǎo jiě關心。”
“魏淵你與我見外做什麽?”劉素有些惱了,杏眼微睜,“當日獵場之上,我這條命都是你救下的,怎麽你如今還把我當做是那群人嗎?”那群人自然是與楚昭同夥之人,畢竟當日楚昭可是在朝堂之上求娶過劉素的人。
劉素對魏淵的情意已是如此之深切,這是毓秀不曾料到的,魏淵的態度卻略顯疏離,隻道,“劉xiǎo jiě何出此言?魏淵不曾將你當做外人。”他的聲音泛著嘶啞,很是疲憊。
毓秀本是打算來與魏淵商量對策,楚昭先他們一步下手,才使魏淵被皇上革職,這一場局,是楚昭精心謀劃的,魏淵和毓秀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其扳倒,何況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劉素在場,毓秀更不知該如何開口,很多東西,的確不該讓外人知道。
哪怕劉素是站在他們一邊。
這些話隻能改日找機會告訴魏淵,而此時此刻,劉素已迫不及待想要給魏淵表明自己的態度,她一心向著魏淵,自然什麽都肯替魏淵做的,哪怕是將平南將軍府的兵權交到魏淵手上,她劉素也不會猶豫半下。
“魏淵,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劉素將身上的狐裘的解下,臉色愈發紅了些,心中不解為何魏淵明明知道她心中想的,卻一直不做表態,隻要他開口,她必定會回去懇求父親的。
魏淵手中的詞話落在桌上,神色無動,隻平靜道,“劉xiǎo jiě的心意,魏淵怕承受不起。”他心中自始至終隻有毓秀一人,哪裏還容得下別的,更不會無端受了這劉素的好意,這人情,他魏淵是還不起的,更不願去還。
“承受不起?”劉素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陡然抬高,“有什麽承受不起?那時你救了我的性命,魏淵,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願意娶我,平南將軍府的兵權,就是你的。”她的氣勢倒是不弱,隻是顯然也沒什麽把握,平南將軍府的兵權,是何等yòu huò,誰不想要?為了兵權,那些子弟們爭得頭破血流,可現在呢?
就算她劉素雙手奉上,他魏淵也是不屑一顧。
到底對於魏淵而言,什麽才是他想要的?
毓秀沒想到為了魏淵,劉素竟然願意獻出平南將軍府的兵權,劉素對魏淵死心塌地,屋外的風聲愈來愈烈,劉素隻在等魏淵的回答。
隻要他點頭,楚昭絕對不會成為他的威脅,魏淵眸光盯著詞話上的煢煢二字,沉默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魏淵,還是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劉素冷笑一聲,她從未被一個人如此拒絕過,魏淵是第一個敢這麽對她的人,“你有什麽消受不起的?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讓你娶我當真有那麽難嗎?”她反複質問道,始終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平南將軍府千金會被人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拒絕。
毓秀見屋內形勢僵硬,擋到劉素跟前,搭上她的手背,和聲道,“素兒,魏淵他便是這個性子,他是消受不起,沒這個福氣的,你不必難過。”魏淵的心意何在,自己最清楚不過。
“毓秀。”劉素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我是真心想幫他的,我……”百般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嗚嗚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