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死囚

字數:5862   加入書籤

A+A-




    黃氏不能出事。

    也許這是一個對付楚昭的好機會。可鍾家隻是文臣,沒有任何手段能抵抗楚昭手裏的死士,她唯一能想到的,也第一時間想到的,隻有魏淵。她知道,他一定會幫她。

    晚翠有些猶豫,她雖然是個丫頭,但又不是看不懂人眼色,也不是不懂道理。尤其是跟著xiǎo jiě,而且本來這種事情就下人看的最為清楚,夫人不想xiǎo jiě和魏大人在一起,而xiǎo jiě雖看來是對那魏大人有意,可應該也沒打算同他一起。

    如今又讓她送信去,這樣藕斷絲連,真的好嗎?

    “晚翠?”毓秀看晚翠不動,“你怎麽了?快去啊?”

    晚翠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扭頭去了。怎麽看xiǎo jiě都十分盼望著與那魏大人再說上幾句話從純孝公主和親到現在,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見過麵,到底晚翠是不願意看見她家xiǎo jiě失落的。

    “已過去了快半月了”,魏侍試探道。

    魏淵知道他想說什麽,“我說過的話算數。”天色已經很晚了,時至冬季,月色也比以往更加的寒冷。算了算,他與毓秀已經很長時間再沒有見過了倒不是說不想念。

    這不過這段時間不見她,心裏平靜下來,有些東西也能更加清晰的思考,比如她的未來,再比如他們兩的未來,世事總不可能一成不變。他也不會一輩子隻是鍾家的家仆魏淵。

    “主子,鍾府的晚翠姑娘,在外麵說要見您?”新府邸建成之後才買來的小廝,所以對主子也不甚了解,隻是到底伺候了一段時間,也知道魏淵原是鍾家的家仆,而就這段時間所見,鍾家與他關係似乎親密。

    晚翠是那鍾家xiǎo jiě身邊的丫鬟,之前都可以說是跟他家主子平起平坐,今兒個他叫一聲晚翠姑娘也不為過。

    “晚翠?”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晚翠被小廝引了進來,也沒有多說話,隻將毓秀之前寫好的信遞給他而後便拜退出去。就算從前都為仆人,可如今到底身份不同了。有時候晚翠也覺得造化弄人,倘若魏淵不是蠻人,他年紀輕輕,又得鍾家幫襯,武藝高強,將來成就定不可限量。

    “沒有別的事情,奴婢先告退了。”

    魏淵其實很想叫住晚翠,問毓秀最近如何,想了很久,到底沉默了。大周氏不喜兩人接觸,他早就感覺到了。如今這樣的情形,他和毓秀確實不適合在糾纏下去,楚朝貴女多重名聲,大周氏不願意她與他接觸本就正常。

    魏淵放下心中的深思,展開信看,魏侍眉頭皺起,他本就不願意那鍾家xiǎo jiě和主子有接觸,生怕原本魏淵好不容易才答應他的事兒又反悔,眼看這人剛平靜了幾天,這頭鍾家xiǎo jiě卻又送來了書信。

    沒奈何還是沒奈何,他一個做奴才的,當主子的自己願意遭罪受,他能有什麽辦法。

    “主子,鍾xiǎo jiě找你何事?”

    “一件小事罷了。”魏淵將書信合起,到不是什麽大忙,隻不過比起毓秀委婉的做法,他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主子,咱們馬上就要回遼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魏侍知道,隻要牽扯到鍾毓秀,所有的事情,哪怕是登天對起主子來說都是小事兒,“若有什麽事兒,屬下可以效勞。”

    魏淵眉頭皺起,已然有些不悅,“不必了,說了是小事,我自己可以處理。”語畢便扭頭走了,魏侍離得遠遠的,隻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

    “信給送到了嗎?”毓秀邊喝茶邊問。

    晚翠點了點頭,毓秀卻從椅子上起來,“晚翠,去找人備馬,我要去趟別院莊子。”天色不早不晚,可別苑莊子去了,回來就徹底遲了,晚翠道,“xiǎo jiě想去遊玩不如明天早上,如今這個點怕到了天就黑了。”

    毓秀笑了笑,“誰與你說我去是玩的”,到底是保了黃氏,有了一些經驗毓秀才知道,你做了什麽不說,旁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比如魏淵,又譬如上輩子的自己。有些東西,到底要交給黃氏自己選擇。

    因著這幾日朝堂上的事情混亂,毓秀好幾日都未曾睡好。馬車上顛簸,到讓她生了許多困倦,晚翠看她不住的合眼,“xiǎo jiě,不然你小睡一會兒,如今路還平坦,等快到了奴婢在叫你。”

    毓秀點了點頭,她實在太困了,但其實睡得也不安穩,畢竟是在路上。

    小睡之後,她突然夢見了魏淵,驚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毓秀有些呆呆的看車內原本她還可以哄騙自己,可如今還能怎麽騙?原本魏淵過了這段時間,可能就會回遼,日後……或許他們就再沒有交集。魏淵是遼人,他該有本該就屬於他高貴的身份,他們本該就不該有交集。

    他正走在屬於他自己的路上,可她卻又將他拉了出來。

    本來鍾家和楚昭的事,就與他無關。隻是她一開始就想到了他,並且一直暗示自己隻有魏淵能幫她這個忙,而實際上隻是她自己不願意就這樣和他再無交際,是她自私。這事兒結束後魏淵會如何想她呢?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

    她確實自私,她告訴魏淵兩人不該有交際,她讓他規避自己的言行,卻不能同樣的要求自己。

    毓秀苦笑,之後便不再去想這件事。到底如今不是她該思考小兒女私情的時候。

    很快馬車便到了別院的莊子上,鄭順原本正在自己房裏吃晚飯,外頭小廝稟報說是xiǎo jiě來了,他連忙放下筷子去迎接。

    毓秀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小廝端著腳凳下來,鄭順在外頭候著她,毓秀也不想廢話,“那黃氏呢?睡了嗎?我找她有事?”

    “天如今還早呢,怎麽能睡?剛才娘幾個吃完飯,都去後山那裏散步了,我派人去叫他們回來。”別說沒睡,就是睡了如今主子來了也得叫醒啊。

    毓秀搖了搖頭,“沒得必要,我在這裏等她們。”她們的天倫之樂本就不易。

    蘇櫻這幾日比往常開朗了許多,也愛笑愛說話了,活潑了太多,一朝被蛇咬,她心裏又開始怕了起來。黃氏找了別院裏的大夫,說是之前用下過一些藥,所以以往過於沉默了些,隻是孩子年紀小,吃的東西也不多,便慢慢被身體排了出來。

    如今dú sù慢慢清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本就活潑好動。

    黃氏忍不住憋紅了嚴寬,心裏卻將楚昭恨毒了。櫻兒才那麽小,他口口聲聲稱會將櫻兒當作自己的女兒對待,他便是這樣對自己的女兒嗎?黃氏不住的慶幸當時聽了媽媽的話,壯士斷腕跑了出來,雖丟了榮華富貴的生活,日得活的躲躲藏藏。

    但好歹女兒日後不用再麵對許多明裏暗裏的危險。

    “看今兒xiǎo jiě很高興,夫人日後到是可以多帶她來後山玩。”

    黃氏點頭又有些憂愁,“就是不知道日後該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那鍾xiǎo jiě氏什麽意思,她心裏還沒有數。隻是她丈夫本就與人家為敵,人家護了她,她總不能厚著臉皮一直再這裏待著,如今他們幾個弱女子,便是以後的生計也成問題。

    又沒個人保護,她隻怕自己拿了從前的私房,便盡數被人搶了去。

    天色將暗,黃氏待著女兒回房。這幾日白天她總活潑好動,到了晚上就困的早了些,剛走在半路上便睡著了,還是媽媽將人抱回來的。這幾日媽媽跟著她也受累不少,加之年紀本來就大了,快到莊子的時候黃氏便讓她去睡了,自己抱著蘇櫻回房。

    黃氏推開門,卻突然眼前一亮,本來該漆黑的屋子此刻燈光明亮,屋內正坐著一個華服女子。

    “鍾……xiǎo jiě”,黃氏有些緊張,“這麽晚了,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嗎?”

    毓秀看出她緊張,便柔和一笑,“孩子睡著了,你先放下她吧。抱著也累。”

    黃氏原本倒是緊張,隻是麵前這人身上氣息祥和,尤其臉上的姿態熟稔,仿佛故人一樣,戒心不知不覺都下去了,黃氏將女兒放在床上,她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潤,她摸著女兒的臉,忍不住歎了口氣。

    “蘇夫人在擔心xiǎo jiě嗎?”毓秀問道。

    “櫻兒年紀小,之前又中了毒。我怕日後留下什麽症狀。”黃氏這話一是賣慘,二是表明立場。如今楚昭下毒害她們母女,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與楚昭合謀對付鍾家。

    毓秀笑了笑,其實與黃氏這樣心中隻有丈夫女兒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必拐彎抹角,隻需與她說明厲害,她自己心裏總有數的,“蘇夫人一片愛女心腸,那有些事兒,毓秀便不拐彎抹角了。”

    “鍾xiǎo jiě想說什麽直接說便是。”黃氏接口道。

    “這幾日鄭管家發現莊子周圍總繞了些不明人士,且各個身懷武藝”,毓秀說著抬頭看著黃氏,“夫人聰明人,該知道那些人是什麽人吧?”

    黃氏哪能不知道,“定然是昭王我們孤兒寡母的,他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毓秀笑了笑,“怕隻要你們前腳離開莊子,他後腳便會跟上。”頓了頓,“或者等到按捺不住的時候,便潛入莊子。蘇夫人,說句實話,我們鍾家文人較多,且輕武,到時候怕護不住你。”

    黃氏一瞬間心慌意亂,隻是她到底跟了蘇仕明那麽長時間,知道鍾xiǎo jiě此番能說這麽些話,定然不是為了嚇她,“鍾xiǎo jiě,那我該怎麽辦?”

    “我可以救你。”毓秀看著她,“我派了下仆去死牢中找了與你形容相似之人,到時便wěi zhuāng逃了出去,倘若失敗,你也不會有事。”

    這法子聽著簡單,卻一勞永逸。黃氏便看了她兩眼,“鍾xiǎo jiě,需要我做些什麽?”

    “楚昭貪贓枉法,隻是目前……”毓秀苦笑了笑,“你有女兒,我亦不願讓你深陷險境。過段時間,倘若楚昭陷於被動,我希望你能將楚昭是主謀的事供出來。倘若他一直春風得水,此事便作罷。”

    楚朝律法不株連,這對黃氏來說沒有任何壞處,隻是從前她還跟蘇仕明討論這鍾家欺世盜名,如今看來真正掩耳盜鈴的卻是自己,“鍾xiǎo jiě,和鍾家,都是好人”,黃氏看著自己的孩子,“鍾xiǎo jiě,無論怎樣,到時我都會告禦狀,不隻是為你,還有我的女兒。”

    毓秀笑了笑,“非我是好人。”隻是祖父和父親如此,若是她寧願和家人保全性命,黃氏此番卻為了保存蘇櫻,楚昭不倒,她們隻能活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