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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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讓晚翠給主仆三人倒了水,又讓人扶著那媽媽下去。

    黃氏仍心有餘悸,也不喝放在一旁的水,隻是抱著自己的女兒,一刻也不肯撒手。毓秀歎了口氣,道,“黃夫人,如今這情況,怕是原先的宅子也不安全了。依我的意見,你們母女兩不如住在鍾家,起碼可保平安,你覺得如何?”

    黃氏麵上有淚,輕輕擦了,又看著毓秀,“隻怕給鍾家帶來麻煩。”到底鍾家那xiǎo jiě幫了他們許多,若真逃不掉,黃氏還不想害了鍾家。

    毓秀搖了搖頭,“自我找你的那一刻起,鍾家便已經牽連在其中了。”如今雖救下了黃氏,可更大的困難還在後頭,“黃夫人,楚昭那人或許你不了解,我卻知道他的狠毒心腸,他又心思及其的縝密,今次你出現在京城,又已經被他發現,以他心性,定然能猜出我鍾家的意圖。”

    毓秀看著黃氏,“黃夫人便待在鍾家吧,不論日後如何,起碼能保的櫻兒周全。”

    蘇家倒了,如今蘇櫻就是黃氏的命。聽毓秀這麽說,也不再反駁。看黃氏似已經平複下來,毓秀便讓府中下人帶著她們去了後院安置,隻是兩人來得急,大周氏到底是後院的女主子,還是驚動了。

    她抱著蘇櫻,人也算風華正茂。大周氏險些以為是鍾平在外頭養的外室,兩人正相顧無言,還好毓秀趕來了,這才解決了差點生起的風波。

    大周氏拉著毓秀進了房中,“你說她是那蘇黃氏?”

    毓秀點了點頭。大周氏卻深吸口氣,“我說你還真的是膽子大,黃氏可是犯官之妻,你都敢帶到鍾家?”大周氏又氣,又擔心女兒,“我不管你父親和你祖父怎麽想的,這樣的犯官之妻,你一個待嫁閨中的女兒,絕對不可沾染上分毫?”

    毓秀拉著大周氏,“母親剛才也看見了,那黃氏性格溫軟,蘇仕明所做一切,又豈會告訴一個弱女子呢?如今楚昭權柄握在手中,要對付她們母女兩,便是怕被人翻出老底兒。且不說這孤兒寡母的該不該幫,但是兔死狐悲,如今這陣仗,太子已經關在宗人府,這輩子能不能出來且另說,黃氏手裏握著楚昭的把柄,便是楚昭的敵人。倘若楚昭抓了黃氏,接下來會對付誰?”

    大周氏可不信她這番話,“黃氏一個弱女子,隻帶著一個小孩兒,昭王又不是個傻子,她們娘倆能生出多大的風浪。”

    毓秀道,“黃氏母子大的是做不了。可如今我若眼睜睜的看著楚昭這樣猖狂,日後難保同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在鍾家。母親……如今的形勢,我若還如以前做自己不知世事的鍾家xiǎo jiě,倘若鍾家真的倒了,那時我該何去何從?”

    大周氏說不出來,她總是政治嗅覺不敏感,也曉得如今鍾家正立在風口浪尖。

    “毓秀,你哥哥已經去平南軍中了,母親從來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隻希望他能保全自己個兒。對你,母親也是同樣的想法。”大周氏道,“看著你姑姑如今在宮中,我既是擔憂,也怕自己的一雙兒女落入同樣的境地。”

    天下父母心,毓秀也曾做過母親,怎麽會不懂大周氏對自己的拳拳愛護之心。

    隻拉著大周氏的手,輕輕握著,“母親放心,任何時候,我都會記著保全自個兒。”

    黃氏住進了鍾家,夜裏毓秀又派了仆人去將兩人落在宅子裏的行禮都取了出來。天色漸晚,大周氏已經睡下,毓秀也從她房裏出來,晚翠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後的。

    “這幾日黃夫人住在家裏,你多看著點。”出了這樣的事情,鍾府下人也是人心惶惶,毓秀隻怕這樣的混亂時期,出了什麽奸滑的下人。

    “xiǎo jiě,天色也晚了,要回房休息嗎?”又看了眼廚房的方向,“下人已經將熱水備好了,要奴婢去喚他們嗎?”毓秀搖了搖頭,又歎氣,“心裏有些悶,怎麽都睡不著,我想去院子裏走走,晚翠,你陪著我吧。”

    晚翠點頭,又道,“今兒個忙了一中午,又幫著那黃夫人安頓,xiǎo jiě還沒有用膳,奴婢先去廚房弄點吃的,讓您先墊墊肚子?”

    之前不說倒是不覺得,確實是忙了一整日,什麽都沒有進肚。也有點餓了,毓秀點了點頭,“今晚月色不錯,我去前頭那裏坐坐,你看著去廚房弄點東西……”晚翠點頭稱是,毓秀又道,“在拿些茶水吧,我有些渴了。”

    晚翠很快去了廚房,毓秀便一個人在鍾府後院散步。

    如今已是深冬,前些日子下的雪已經完全消融了,天卻仍舊是冷的。她邁開步子,做到前麵的藤條下,原本秋日還有些綠的藤蔓經過冬日風雪的璀璨,已經隻剩下了些枯枝爛葉。

    毓秀往前走,找了個椅子做了下來。

    “天涼,怎麽不在屋裏坐著?”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忙條件反射的回頭看,“你怎麽來了?”

    外頭鍾家的牆上正立著一人,他站得遠,毓秀卻輕易能認出他的身份。魏淵飛身下來,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一個人坐著院子裏,也不覺得冷?”

    毓秀垂頭,夜裏鍾家後院還是有些涼的。她埋頭在魏淵的外袍裏,到似乎阻隔了刺骨的風,“今兒個發生了些事,回去早了也睡不著。便想著在外頭坐上一會兒。”

    “何事心煩?”魏淵坐在他身側,有些時日不見,毓秀卻覺得他似變了個人一樣。但具體哪裏變了,她卻也說不上來。

    搖了搖頭,將腦中不正常的思緒排出,才道,“煩心的事情太多。”

    “因為黃氏”魏淵再鍾府安插了人手,倒不是為了監視鍾家,而是他心裏清楚鍾家這樣的文臣世家,底蘊雖然深厚,卻也似嬌弱的花朵,經不起人的摧殘。今兒的事情那些人也都一一稟報了他,自上次兩人分別時,她心裏便因為太子一事悶悶不樂。

    如今黃氏又差點出事,先前所做之功,便都成了無用之功。

    而且還因此傷了一條人命,到底心中是何感想,怕也隻有她清楚了。

    毓秀搖了搖頭,“也不全是為她,”黃氏那事兒過去了,她在覺得心裏難安,也不會比當時更難受,她隻是覺得有些無力,從心到身似乎她再怎麽努力都敵不過既定的命運。命中注定的,楚昭該得到皇位,命裏也注定了,太子無緣皇位。

    到底一個被關押再宗人府這麽長時間的太子,隻要楚昭那邊押著眾臣不肯鬆口,他便與皇位沒什麽緣分了。

    “魏淵,你信命嗎?”她突然問道。

    魏淵有些詫異她這個問題,卻還是認真的想了想,才答她,“我不信。”他看著毓秀,目光有些熱切,倘若他真的信命,那這輩子便真的在沒有與她在一起的機會了。

    毓秀回頭看著他。

    “再過些時日,我要回遼了。”魏淵突然道。

    毓秀先是一滯,半天後才道,“這就要回遼?這般著急嗎?”她知道他身為遼人的皇子到底是要回遼的,可在這樣的時刻提起來,她到底覺得心頭有些如鯁在喉,不舒服有,還有些她說不上來的情感。

    “遲早都是要回的。”魏淵看了看她,“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回遼嗎?”我若回了遼,你會惦念我嗎?他想問這一句,最終卻沒敢問出來。

    冷風排在臉上,將多餘的情絲拍了出去。毓秀清醒了,也明白了。她到底是和魏淵無緣,所以無論如何,她不能成為他前路上的絆腳石。這樣也好,楚朝陷入一片內鬥之中,他若回遼,脫了鍾家這團泥淖,也可保全自己。

    “回去也好,到底那裏才是你的家。”

    最終她隻說了這麽一句。魏淵沒在說話,很快晚翠便回來了,手裏端著些點心,“魏大人怎麽在此?”

    她走過去,“奴婢隻拿了一個茶盞,怠慢魏大人了。”

    晚翠躬身,準備去再去廚房準備碗筷,卻被魏淵攔住,“不必麻煩了,我隻是有事情來說。馬上要走了。”他來便是告知她自己要離開的事情,他走至一側,道,“今兒個天冷,晚上似乎還有雨,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

    毓秀正欲回他,已經燈火黯淡的鍾家卻又重新點了燈火,而前院那邊也突然人聲吵雜起來,像是出了什麽事兒。

    掌燈之後,鍾太傅以及鍾平連忙穿好自己的衣物,一旁的大周氏尚不知出了什麽事兒,隻知道這父子兩接了從宮中來的密令,便立馬從床上爬起來。

    她再一側給鍾平整理官袍,又道,“是皇後娘娘那裏又出事兒了?需要我進宮一趟嗎?”

    鍾平搖了搖頭,麵色凝重,“這次宮裏可要真的亂了。”

    大周氏看他麵色不由心中更加慌亂,“這到底是怎麽了?”

    “皇上病重。”鍾平道,“剛才有mèi mèi派過來的人跟著,說是壽材已經備下了,若不是真的病重,不會這樣。此番出去還穿著官袍,回來說不定就蓋上一層白了。”可不是嗎,皇帝駕崩,舉國哀悼。但是那時掌握朝政的就不一定是誰了,那時他們是身穿白袍給老皇帝做喪,還是蓋著,都不一定。

    “怎麽突然的就病重了?”大周氏沒想到是這樣的事兒,眉頭皺的更緊,“之前不還說吃了張天師的丹藥,身子骨越發好了嗎?”

    “早說了那些都是三教九流,偏你個無知婦孺深信不疑。”鍾平穿好衣服,便連忙出了門。大周氏跟在他身後,此刻也不反駁他。一旁收整好了的鍾太傅也已經到了,大周氏作禮,“外頭轎子已經備好了,還有冬衣,若是覺得冷,入宮的時候披上。”

    兩人點頭,便一起準備出門。

    毓秀早聽這邊亂了起來,又十分的燈火通明,走過來時卻未曾見鍾平與祖父,隻見大周氏一個人呆呆的立再門口。她心中狐疑,又覺得怕是出了什麽事兒,連忙走到她身側,“母親,你怎麽了?”

    大周氏發了許久的呆,如今見著女兒了才算是清醒過來。隻是拉著她的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毓秀……完了……出大事了,皇上……皇上,似是不行了。”

    “怎麽可能?”楚皇上輩子可不止活到如今,“母親,我出去一趟。”未知的事情讓人害怕,毓秀恐和上輩子不一樣,準備去清平公主,到底伴著她能讓她安心,自己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