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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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想到楚皇會在餞行宴上下了這道旨意,此言既出,席間一片唏噓,眾人的臉色都驚變,魏淵手中的酒杯僵在半空,毓秀臉上的神色瞬地凝固,她早該想到的,沒了太子,皇後又日漸失勢,清平卻說皇上對她是態度驟好,果然沒那麽簡單的,原來皇上是存了這樣的心思,竟連這唯一的女兒也想用作穩定江山的工具。

    魏淵就料到楚皇不會輕易放自己歸遼,清平心性單純,雖然生長在勾心鬥角的後宮中,卻從未對他人起過壞心,從前還是家奴時,清平對他而言,是金枝玉葉,後來熟識,清平少有架子,清平是毓秀的表妹,他拿清平同樣當作mèi mèi看待,哪裏會想到有一天,楚皇會下旨賜婚,將他們倆人湊到一處?

    便是這一瞬間,鍾皇後的心也涼透了,太子之死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蒼老十歲也不為誇張,從前鍾皇後在眾人眼中都是儀態端莊,威嚴有加,如今呢?就算是出席宮宴,也不難看出打扮裝飾都甚是隨意,眼中失了光彩,倒是更像民間的深閨怨婦。

    而楚皇將她唯一的女兒賜婚魏淵,最是對她致命的一擊!

    清平是她在這後宮之中僅有的依靠了,可皇上他竟然要將清平嫁到遼國那蠻荒之地,沒了清平,鍾皇後簡直不敢想象自己今後的日子,更不敢想象清平在遼國會過怎樣的日子。鍾皇後眸光愈來愈冷,緩緩黯淡,也懶得再去開口反駁楚皇,既然要連清平也奪走,幹脆連她這條命一並帶走好了,反正自從太子走後,她對世上也沒了牽掛。

    而至於清平,從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哪怕她暗中傾慕魏淵,也不想依靠父皇的旨意來成全自己,魏淵以前是毓秀的貼身侍衛,現在是遼國皇子,而他的人品才華,舉國上下都是有目共睹,隻是清平明白,魏淵的心思在毓秀身上,而他與毓秀,也是兩情相悅,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奪人所愛?

    可是……可是她也沒有要求父皇賜婚啊……想到此處,清平的眼神揶揄地閃躲開,不敢再對上毓秀的目光,實則毓秀聽到皇上的話後,也別過頭去,卻瞥見魏淵麵上的震驚之色。

    果然眾人都不知情,這是皇上突然決策,亦是蓄謀已久的,隻不過皇上找了合適的機會將此事公布,皇命之下,每一個人都太過渺小,微不可言。

    楚皇想用自己的女兒來綁住魏淵,他怕日後的形勢對楚昭不利,對楚朝不利,所以才出此下策,固然也舍不得這個女兒,可隻能如此,哪怕鍾家當真要除掉楚昭,屆時魏淵是清平的夫君,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楚皇考慮得周全,他已經失了一個兒子,自然希望另外的兒子能安安穩穩過完一生。

    “怎麽,諸位是覺得朕這樁婚事拉得欠妥嗎,都不說話?”眾人不語,楚皇捋了捋胡子,從主座之上站起來,邁下台階,將目光投向了魏淵,期盼的眼神裏似乎是想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席間有拍馬屁者早已高呼吾皇聖明,更有甚者道,“啟稟皇上,臣以為,一個是遼國皇子,一個是我大楚嫡公主,正是天作之合,實屬良配啊!”

    “沒錯,先有公主和親遼國,現嫡公主如果能與大遼皇子結親,那是親上加親!”

    不少人紛紛出聲附和楚皇,趙純與清平一般年紀,若是清平嫁給魏淵,那豈不是還要稱呼趙純一聲母親,說起來真是荒誕,不過兩國利益當前,這些小事又能算得了什麽?一旦這親成了,楚朝和大遼怕是下下輩子都打不起來,又是長達數百年的安穩。

    史書之上,楚皇亦是一代明君,這一次的聯姻更可以稱得上是千古明策。

    楚皇聽了幾位朝臣一番吹捧,竟也有些飄飄然,眼見清平和魏淵則是郎才女貌,恨不得當場就挑了良辰吉日,以免夜長夢多,畢竟魏淵下月初八就要回遼,還是越快越好,實在不行,用婚事拖住魏淵,讓他無暇抽身回遼,也能更加穩妥一些。

    “諸位愛卿言之有理啊!朕就清平一個寶貝女兒,魏淵,你可要好好珍惜,要是將來清平受了什麽委屈,朕可饒不了你!”楚皇心情大好,全然不曾考慮魏淵會拒婚,清平公主,可是大楚朝的嫡公主,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能夠許給魏淵,那是他魏淵幾世修得的福分。

    魏淵脊背挺得筆直,從席間緩緩起身,走到楚皇麵前,“皇上,恕魏淵難從皇命,清平公主,魏淵娶不得。”他眸光堅定,毫不畏懼,哪怕這是楚朝的皇宮,哪怕這是楚皇的聖旨,不管這是什麽,魏淵做不到,自始至終,他的心裏隻有毓秀一人。

    他這一生,非毓秀不娶,其他人,他無心無意,更不會因為有所圖而將就,娶了清平公主,遼國的皇位非他莫屬,楚皇百年之後,他亦能憑借這個身份利用楚朝的勢力穩固自己遼國的江山。可他做不到,他絕不可能放棄毓秀,更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破壞清平的一生,如此,他和楚昭又有什麽區別呢?

    想來毓秀,也是不希望自己答應這樁親事的。魏淵目光一掃,卻正對上毓秀,四目相對,毓秀眼神閃爍,又立馬躲開,不再看他,從那抹眼神裏,魏淵分明看到她的震驚,她的猶豫,還有那麽些許的悲傷。

    她必然是不願見到自己娶清平的。

    恕難從命!還從來沒有人在楚皇麵前說過這樣的話,席間一片死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魏淵身上,此時的他,境況已然十分危險,楚皇臉色大變,額角發散著烏青,怒意顯然。不曾開口,眾人都摒了聲低了頭,不敢抬首。

    就連鍾皇後也被魏淵的話驚住,魏淵的心思,她是知道一些,可從來不敢想,魏淵膽大至此,敢公然違抗楚皇的旨意,就算他是遼國的皇子,眼下身在楚朝,就算楚皇當真要將他怎樣,他也是插翅難飛……這樣的結果,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毓秀也沒有,這是魏淵第二次為了自己公然抗婚,上一次是平南將軍的女兒,不過那是平南將軍自己向皇上請願,魏淵就算拒婚,也隻是折了平南將軍府的麵子,可這一次魏淵抗旨,駁的卻是楚皇的顏麵,整個大楚朝的顏麵,他是要與整個楚朝相悖而行!

    魏侍暗歎大事不妙,他該攔住魏淵的,卻沒想到魏淵激進這樣就拒了楚皇的賜婚,魏侍抬頭,從楚皇的臉上早已看出怒意。

    這才發現今日宮中的布局與往日大不相同,他該早點警覺到這點的!宮門外的守衛是平日的兩倍,就連宴席之外的巡邏兵也比平日多了不少,哪裏是餞行宴,分明是一場鴻門宴!楚皇這一場賜婚,如果魏淵遵旨而行,對楚朝百利無害,若是魏淵不從,那楚皇就順理成章地將罪名扣到魏淵頭上,到時候生死難料,魏淵又如何回遼?

    “魏淵,朕記得,你說過,一日在楚,一日為臣,身為臣子,不遵皇命,該當何罪?”楚皇強忍住怒意,聲音還依舊鎮靜,冷冷地說道。

    自然是死罪,臣子不從天子之令,隻能一死。

    魏淵的頭不曾低下,背脊還是筆直地挺著,抿聲屏氣,不發一言,縱是一死,他也不會娶清平公主,此生不能和毓秀廝守,那與死了又有何區別?

    “皇上,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魏侍見狀不妙,如果魏淵再這樣堅持己見,怕是今日根本不能活著走出宮門,不過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也是不打算站著出去,他魏侍籌謀數十年,就是為了迎接皇子回遼,豈能毀於一旦?“皇子他不答應,是有原因的……”

    “何故?”楚皇道。

    魏侍拉住魏淵的衣袖,示意他先不要開口,緊接著說道,“楚朝的公主與皇子乃是絕配,不過皇子婚事,還是須由屬下稟明遼王,不然太過莽撞,也……也極不尊重貴國公主,所以,皇子他也是在替公主考慮。還請皇上息怒!”魏侍實在想不出理由,隻能搬出遼王來。

    其實不用想都能知道,遼王對於這門親事,是求之不得,魏淵娶清平,眾望所歸。可魏淵自己不願意,誰又能強求呢?魏侍清楚魏淵的性子,他是寧可血染楚國宮,也不會答應這親事的。

    魏侍的解釋的確在理,魏淵不光是楚國的臣子,更是遼國皇子,雖說是賜婚,不過理應知會遼王,不然這親結得太過草率,倒是有幾分他楚朝故意攀附遼國的意味在其中,“使臣說得極對,是朕考慮不周,既然如此,還望使臣盡快修書知會遼王,想來遼王,該是極其滿意的!”楚皇的神色微微緩和,隻是望向魏淵的眼神中還是一片生冷。

    魏淵知道這是魏侍的緩兵之計,確實此事不是不無周旋餘地,況且遼王那邊,能不能同意這門親事,也非定數,隻要他魏淵不願,誰能強迫!

    任何人都不能,楚皇也好,遼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