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自作

字數:7672   加入書籤

A+A-




    黑色的瘋影,急行的快步,猙獰的麵容。鐵千魂壓低了身子,如同一隻快行的螂蟲,向著眼前的一個黑甲男子襲去,他的目標則是男子的腕間動脈。



    葉天心與歐正陽的對話,鐵千魂自然是聽到的,為了救下自己的師弟,現在師兄弟二人也隻有按照葉軍師所說的辦法去做,一探公上信的脈搏。



    歐正陽此時緊隨千魂之後,他撐開手掌,運起一道金氣內勁,如同烈陽閃耀,破招大地。正陽此行,也同樣是向著公上信的手腕奔襲而去。



    公上信此刻,依然故作冷視,鬥場之上,借著餘光之所見,轉身而探。見二人紛紛眈視而來,直指自己左右雙腕,便已知這兩個花穀郎中是要一探心率,頓時運氣一沉,將那心率穩下。



    信非常人,更非遇急慌亂之輩。他睜眼閉目之間,化作金瞳。借著“神技”,公上信將二人行來的路徑,看得了若於指掌。鐵千魂還未逼入身旁,公上信便已抬腿一記猛抽,隻聽“嘭”的一聲,鐵千魂竟已被公上信一腳抽飛,翻滾一旁,撞在牆上,倒在地上。



    “啊~!!”看著師弟“落敗”歐正陽此時,已是心無旁騖,他知道隻有探出公上信的心率才可救得自己的小師弟—蝶雨喚心。他放聲大喝,以那蘊若金氣的大掌打向直衝公上信的右手之腕。



    公上信見情,依然不慌亦不亂,他瞪著金瞳,將那郎中手中金氣看得一清二楚,氣息的脈絡,乃至遊走之隙,甚至是那周身的破綻,都是一覽無遺。



    盡管如此,公上信卻心中暗生小驚。金瞳之下,隻見正陽掌心的金氣,如同清空烈日,凝聚濃烈。如此罡烈的氣勁,莫說鬼門之內,就是當今江湖之上,也是從未見過,實屬世間罕有。



    此刻,公上信雖已看清歐正陽的破綻,但如此勁道,即便揮劍斬殺,恐怕自己也要受下那一記勁掌,莫說是打碎自己腕間的寶甲,就是擊在周身,也是輕則至殘,重則喪命。



    二人之間,空距越來越短。歐正陽發掌直擊,向著公上信筆直而去。信見狀便想稍作退步,未料雙腳卻已是半步難移。信低頭一探,心中又是一歎。雙腳不知何時,已被那鐵千魂以黑絲雙雙纏縛而禁,定於地上。見得此情,公上信連忙抬手禦勁,欲擋下歐正陽的進擊。



    “啪~”



    “哢啦~”



    歐正陽借著氣勁,捏碎了公上信手腕上的黑甲鐵腕,指觸脈間心率一目了然。然而,歐正陽此時卻是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因為公上信此刻的心率異常平穩,好似這鬥場之上,被那鬼王虐打的郎中,根本就與自己毫無關係,甚至就連這花穀師兄弟二人的突襲,都沒能讓這麵若冷兵的男人,“心動”半分。



    歐正陽怔怔而視眼前的這個男人露著一雙與自己的師弟近乎一樣的金瞳,雙眼之中那放出的冷光,雖然沒有鬼王那般的戾氣,但是隱約之中透著一股淒涼與悲憫。



    “你幹什麽?”公上信看著歐正陽,一隻大手鋼筋有力,握在腕間,卻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便也是雙目半睜,藐視而望,開口冷冷一道。



    此刻,鐵千魂從一側的木地之上如同鯉魚翻躍,彈身而起,全身一望的看著自己的師兄。因為歐正陽已經測到了公上信的心率。葉天心說過,要救下自己的師弟就隻有這一個辦法。



    歐正陽看著鐵千魂,那原本露在臉上的一絲失望,漸漸化作了沮喪。他沒有回答公上信的話,隻是向著一旁的千魂,麵露不甘的下輕輕一探。



    鐵千魂見師兄如此神情,便已是知道了一個大概,更是大怒。想到公上信斬殺藥王、癱伯,如今見到自己的弟弟被那鬼王“蹂躪”,也是如此冷漠。千魂頓時大怒,他抽出腰間鐮刀,一個飛撲,向著公上信的側身便是一躍,飛砍而去。



    “老子,殺了你!!”



    公上信見千魂大怒而來,歐正陽同時一臉沮色之間卻也忽然眨眼瞪目,便知混戰在即,心中暗笑,生出一計。



    因為,在公上信的眼裏,此刻看到的並不隻有,即將到來的廝殺,還有葉天心的“屍體”。借著廝殺混亂,在此斬殺葉天心於無形之中,實乃難遇良機。如此的良機,公上信是絕不會放過的。他迅速巧勁一化,甩開歐正陽那緊抓腕間的大手,從腰間猛然一抽,一柄白鐵寶劍,如同白雲衝霄,迎著飛劈而來的鐵千魂,公上信一躍而去。



    此時鬥場之上的蝶雨喚心,卻依然滕飛在空中。如此的滯空,並非是這喚心的輕功有多麽的了得,又或是秦攝淵的“鬼王吼”所為。隻是方才在看台上發生的一切,僅僅隻在刹那之間。



    鬼王此刻同樣已是一躍而起,滯於空中。他原本隻想追擊那被自己打至淩空的郎中。但看台之上,即將上演的打鬥,讓這個護屬心切的鬼王,不禁擔心起了葉天心的安危。



    看台之上。



    魂、信二人交鋒在騰空之間。二人兵刃相交之際,卻隻聽一聲脆響,那千魂手中的藥鐮便已被公上信的白鐵寶劍劈的粉碎。歐正陽見狀,便禦步而上,將那與千魂對峙與空的黑甲將軍猛抓在手,拖拽飛甩,朝著身後猛摔而去。



    公上信此時心中暗笑,他借著歐正陽的甩勁向著葉天心的方向,一陣急促翻滾,發出一串摔滾撲地之聲。公上信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想取這葉天心的性命,隻是當初自己一時失算,錯失了良機,反而痛失了一名部下。



    葉天心靜靜的看著公上信,向著自己翻滾而來,雖然這個女子並不懂武功,但是她知道歐正陽方才的一記猛拽,並不能讓這個身披黑甲的鬼門將軍如此“狼狽”,更不會向著自己一路摔滾而來。



    ‘你想借機殺我麽!!’



    葉天心以扇遮麵,麵露一絲驚色,向後退去。隻見她身旁八名的護衛此時,一擁而上,擋在天心身前紛紛抽出兵刃,他們並不知道要殺葉天心的人,正是這迎麵翻滾而來的公上信,這些護衛隻是不想那兩個來自花穀的郎中傷了自己的主子—葉天心。



    “畜生!!”鐵千魂見公上信借勢翻滾,以為此人欲將逃離,新鄭更是一怒。千魂此刻,還未落地便是左手一甩,又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鐮刀朝著翻滾在地的公上信,毫不遲疑甩手飛去。鐮刀旋轉之勢,狂亂猛放,似有斷鋼破邪之風。



    公上信見狀,此時心中已是狂喜不已。他禦勁而發,手中寶劍輕輕定於地麵,便是從一躍而起,站穩身子。帶著雙目金暈,公上信揮起手中寶劍像模像樣的做出防禦之勢,隻聽“叮”的一聲,公上信便已將那飛射而來的鐮刀,一劍巧擊,向著那守於天心身前的八名護衛飛去。



    ‘葉將軍!!’



    蝶雨喚心此刻仍然騰於空中,但已成下墜之勢。他借著眼中金芒,不僅看穿了飛鐮的行跡,甚至已經預見了葉天心被這鐵千魂的飛鐮,劈得腦開麵毀的樣子。看著鬼王即將逼近,飛鐮疾走,蝶雨喚心眉目一緊,斷然伸出一手,向著秦攝淵猛然而去。



    鬼王見喚心眉目皺緊,伸手而來。雖然心生疑惑,但現在已是刻不容緩。他伸出巨掌,緊抓郎中所伸出的細手,將其拽入巨懷之中,進而一個推掌猛發,將這弱冠的花穀郎中朝著看台之上的葉天心,推射而去。



    喚心此刻凝神聚氣,他借著鬼王的氣勁,如同飛石。落在葉天心的身前,勉強站穩之間,隻見那飛鐮竟已穿過了眾護衛的耳邊,如同狂翱的飛鷹,直進蝶雨喚心的身前。



    “百蝶化勁!”



    情急之間,喚心一聲大喝,張開一麵由百蝶化作的寬牆。雖然喚心自知,此牆隻可化勁,不可抵禦刀刃,但如此的形勢,也決不可坐以待斃。



    就在眾人屏氣觀望之際,這飛鐮已是毫無停滯的劃開蝶牆,如同猛虎飛撲,口中利齒,直入蝶雨喚心左肩,勁道之強,竟將整個刀身埋入喚心的肩骨皮肉之內。



    “喚心!!!”



    魂、陽二人,見狀急吼。但是,驚魂未定之際,卻見那公上信已經擺出了禦劍衝鋒之勢,向著蝶雨喚心緩緩壓低身姿。



    眾人見狀無不驚訝,就連葉天心也是心中微微一顫。‘他要殺了自己弟弟?還是說這公上信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誰?不可能!不會的!!’



    秦攝淵從空中緩緩落下,站在鬥場之中,他看著公上信對著自己的弟弟舉劍而向。身為鬼門之主,秦攝淵理應攔下公上信,救下這方才舍身救得天心一命的花穀郎中。隻是,秦攝淵並不是一個,會被情義衝昏頭腦的人,對於公上信是否認識自己的弟弟,是否知道公上迦羅的所囚之地,他有自己的執著。



    而現在,鬼王—秦攝淵就是要看看這公上信是不是真的可以斬下這一劍,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公上迦羅的所在。或者說,是不是真的如此,心狠手辣。



    公上信擺著架勢,視線穿過長廊之上的八名護衛直射自己的弟弟—蝶雨喚心,他本以為現在是一個殺死葉天心的好時機。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竟然就這樣舍身救下了家族的仇人,帶著一副正義淩然的樣子站在自己的麵前。



    既然,殺不了葉天心,公上信此時也是心中又生一念。蝶雨喚心如此站在身前,對於信而言,這同樣也是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沒有見過公上瑾的機會。他的臉依然冷淡,舉劍擺架之際,心中仍舊是在打著小算盤。



    ‘刺偏半分,譽兒絕不會死。’



    眾人隻見公上信蹬腿襲去,他撞開葉天心的護衛,向著蝶雨喚心揮劍便是一刺。



    此時此刻,兄弟二人,一對金瞳神目,直麵相對。二人之間,一攻一守。然而蝶雨喚心並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他瞪著金芒雙瞳,看著迎麵而來的“兄長”。一切,都因此人而起,而這個人卻是自己的哥哥,同父同母的哥哥。



    “噗~!”



    公上信的劍若無遲疑的刺進了蝶雨喚心的胸膛,兄弟二人如同兩塊冰魄,各自掛著冰冷的神情。蝶雨喚心看著自己的哥哥,一雙魍魎冷目,手中的寶劍冰若無情,他殺了自己的師傅,殺了“癱伯”。shā rén凶手就是自己的兄長,公上信。對於喚心而言,他也曾經想過,兄弟二人相見之時,可能就是如此,兵刃而向,立於生死之間。



    蝶雨喚心的視線愈加模糊,胸口的鎮痛,更是猛烈。他分不清這來自胸口的疼痛,究竟皮肉的刀割之痛,還是雙親相殘的心血之痛。因為他從不會對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心生痛意,即使是自己的哥哥。



    但是現在,一切似乎有些不同,這個男人與自己的麵容如此相似,那雙眸中的金芒,就像是在照著鏡子一般。心中萌生的親切似曾相似,那是癱伯與自己對視時常有的感覺。喚心看著公上信,雖然僅僅隻是片刻,但也足夠勾起曾經的回憶。在花穀的美景,草廬的和睦,安靜祥和的日子。



    “你,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一切。”



    蝶雨喚心瞪著公上信,開口淡淡而道。話音隨著他的身體一同落下,倒在地上,流出一灘血跡。公上信聽到弟弟,如此言語,不禁心中一緊。曾幾何時,公上信也同樣是被鬼門毀掉了自己的生活,逼死了自己最親近的家人。



    “王八蛋!!!”



    鐵千魂與歐正陽見師弟被公上信所刺,便紛紛禦勁衝去,二人雖是花穀的郎中,但如此憤然之下,所行之勢,竟如同百兵衝鋒,戰陣而起。



    就在花穀二人,衝襲之際。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二人身前,定神一看竟是鬼王秦攝淵。鬼王,如同一座高山,立於二人之前,所散之氣巋然不動。就像一尊鬼佛神像,讓人畏懼,絲毫不敢做出半分造次之舉。



    魂、陽二人,見鬼王現身,攔於身前,頓時露出難堪之色,就連歐正陽都是臉色稍顯猙獰的看著眼前的“強敵”。



    秦攝淵並非是一個忘恩負義之徒,但是既然公上信已經將事情引到了這樣地步,那也隻有兩種可能。他不認識自己的弟弟是誰,或者是在演戲。但是秦攝淵知道,事到如今,不論如何,即便他是在演戲也要讓他演完。



    此刻,歐正陽咬牙切齒,他雙手曲張,五指緊繃,兩道金氣運於掌間。就在鬼王落下的一瞬,這個來自花穀藥王草廬的首徒,便已是一改往日彬彬有禮之相。因為,他現在要救自己的師弟。蝶雨喚心,這個名字聽來,無人不覺,各種的怪異。但這是施聖德所起的名字,名字裏蘊含著的,是藥王對人世的期待,對人心的呼喚。



    歐正陽知道,師弟蝶雨喚心的存在,不僅僅隻是活著。他背負著恩師的那一份期待,那一份對呼喚。就憑這一點,歐正陽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小師弟,更不能將那師弟置於生死之地。



    “滾開!!”



    此刻,秦攝淵依然立於二人身前,而那鬼王周身所散發的那一股煞氣,就連向來膽大妄為,不懼天地的鐵千魂,都是隻敢甩手大喝,虛張聲勢。然而,秦攝淵依然冷視身前的兩個花穀晚輩。他不在乎,誰對自己不敬,秦攝淵現在以為想看到的,就是公上信上演的這出“兄弟相殘”。



    喚心倒地昏厥而去,公上信漸漸看到了站在其身後的葉天心,卻未想此刻的葉天心竟是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公上信將那白鐵寶劍從喚心的胸前抽入劍鞘,頓時鮮血直湧。他淡淡的看著自己弟弟,眼神之中已然冷淡,卻遲遲不動。他在等,等葉天心挺身護下自己的,救命“恩人”,蝶雨喚心。然而,一切都不會像公上信所預想好的如此順利,尤其是在葉天心的麵前。



    “怎麽?秦將軍,你何時養成了一個製敵,而不斬敵的作風?”葉天心此言一出,公上信頓時心中一怔,他本以為隻要刺傷蝶雨喚心便能證明自己並不認識此人。而葉天心也一定會因這蝶雨喚心的舍命相救,而挺身守護。



    隻可惜,公上信萬萬沒有料到,這鬼門的天狐—葉天心,此刻,竟是一臉微笑,一副靜靜看戲的神態。話語緊逼,絲毫不顧,這倒地淌血的郎中,是生還是死。



    “主公未下令斬殺花穀眾,我自是隻可製敵。花穀畢竟是江湖大派,他的人怎可隨意斬殺?”公上信此刻內心激蕩,但也不可外露,冷麵之餘,強壓心率,開口冷道。



    秦攝淵聽到二人的對話,嘴角微揚之餘,便是緩緩轉身而望。看著這公上信如此自作聰明的將自己逼進死胡同,鬼王此刻不假思索,開啟尊口,便是淡淡一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現在就命你,斬了這個蝶雨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