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規吃過晚餐，將曼施坦因教授的責問左耳進右耳出之後，他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打開筆記本電腦，手指剛剛放在鍵盤上就愣了愣。

    “似乎不用自己去黑公安的網絡資料庫來著……”

    撓撓頭發，王規摸出手機直接打進一條特定的線路中，下一刻耳機中就傳來略帶機械的聲音：“王規同學，請問有什麽事情需要我效勞嗎？”

    “嗯，諾瑪晚上好，的確有件事情……”王規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酒店窗外，一片漆黑無月無星光，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環境也是越來越惡劣了，“我想查一個人需要什麽權限嗎？”

    “可以，隻要不是涉及到某些混血種的治療，王規同學您都有足夠的權限查看。”

    “不，我是說……我想查一個普通人，不是查什麽混血種。”

    “普通人更加輕鬆，隻要他在網絡上留下過痕跡就能夠查詢到，不過王規同學你需要提供對方的基本資料，沒有資料無從查起。”

    “稍等。”

    王規將手機放到一邊，拿出一張白紙和圓珠筆，快速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個人的模樣以及體型，這正是今天在街上偶遇的黑發少女的樣子，一副簡單卻近乎完美勾勒出對方模樣的圖畫，在王規手中也就是三分鍾的事情。

    這還是他並沒有練過畫畫的情況下，但他控製身體的熟練能保證手不抖，記憶與思維的強大，靈魂與身體的協調性，足以保證王規在工整詳細的前提下比擬專業畫家，當然他某一點還是比不上專業畫家的，那就是神髓，那唯有結合靈光一閃、天賦、勤勉機械的自我培訓才能誕生的東西。

    打個比方，以王規現在的程度去臨摹《蘭亭集序》，他能夠一絲不差地將《蘭亭集序》的圖像給臨摹下來，除了歲月流逝造成的差別外，圖像上用顯微鏡都別想找到絲毫差別，但在真正厲害的鑒賞家眼中，是真是假一番分辨就能造出來，這就是神髓。

    用手機將素描照下來傳給諾瑪，王規把玩著手機靜靜思考著，現在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回想一邊，王規發現了不少地方的詭異。

    黑發少女的實力很強，而且戰鬥經驗看起來也不缺，但如今王規回想起來，卻發現黑發少女在開始的時候對戰鬥有些……不適應，就像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那些高效殺人的技巧在十幾年的平凡生活中漸漸陌生起來，但是當再次踏上戰場，這些銘刻在身體裏的東西依舊會隨著熟悉的戰場而漸漸重新熟練起來。

    黑發少女給他的感覺就是如此，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摸魚，越到後來對他的壓製越強，與其說他是擔心被普通人發現結束了戰鬥，倒不如說他是擔心自己被對方拿下而主動結束戰鬥。

    奇怪的是最開始偷襲的那一招，王規自覺近乎做到了如今的極限，而且黑發少女並沒有發現，再加上她似乎很久沒有戰鬥過了……那家夥是怎麽反應過來並且擋下的？

    莫非是因為腦子太蠢了導致身體反射過於發達？

    王規思索之間，手機那頭諾瑪已經傳過來了一份文件。

    “王規同學，這是您要調查的人的資料，另外請早點休息，您現在還處於任務之中，保持足夠的精力才能麵對一些突發情況。”諾瑪善意地發了一條短信。

    王規搖搖頭，人工智能……感覺諾瑪和真正的人沒什麽區別啊，但對人工智能有幾分了解的王規卻也知道人工智能存在著局限，被權限約束的局限。

    起碼他沒有足夠的權限的話，諾瑪根本不可能直接黑入互聯網甚至中國公安網絡裏去專門收集某一個人的資料。

    點開資料，王規看了一遍，不由得微微皺眉。

    “沈夢，北京某一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皆因事故意外身亡，沈夢靠著保險金一人生活了十七年……這，這未免太平凡了吧？”

    王規繼續一條條翻閱起來，諾瑪貼心地在一條條信息上備注了有圖有視頻資料、存疑等等字樣，而其中有圖有視頻的資料最多，而按照王規的想法對比下來，沈夢就是一個漂亮點但毫無異樣，十分尋常的普通少女！

    怎麽可能是普通少女？若說她是個普通少女，簡直是侮辱王規的智商。

    王規單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擺弄著手機：“要麽是諾瑪調查錯了……不過以諾瑪的水平，這種可能性不高，那麽就是沈夢的資料是偽造的……能夠瞞過諾瑪的資料偽造，莫非是哪個混血種家族做的？”

    “愚蠢的地球人喲，本神實在看不下去你那拙劣的邏輯回路了，你還沒發現那少女的能量性質根本不是混血種以及人類擁有的嗎？”

    啪嗒，在王規手中把玩的手機落在桌麵上，他保持著鎮靜，閉口不言直接在心中說話：“你都大半年沒出過聲了吧？我還以為你直接消失了呢。”

    “沒辦法，組織上有規定，你還沒通過考核我不能隨意提供場外援助啊。”那中性的聲音在蘇淵腦海中回蕩。

    “看來你們組織的規矩的確很嚴啊。”王規隨口說了一句，“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就這麽你你我我的說話你不覺得奇怪嗎？”

    “組織上的規矩的確很嚴，不過規矩也很靈活，隻要不是犯了硬性錯誤一般沒什麽問題。”那東西似乎也是憋得有些久了，嘮嘮叨叨地嘴碎起來，“至於說名字的話……真是麻煩，為什麽大多數凡人有這種毫無意義的代稱。本神可沒有名字，擁有的是主神這個名號，你可要牢牢記住了。”

    王規擺弄起手機，繼續在腦海中說話：“主神？神？你說的莫非是一種強大的生物？還是人類自我定義之中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概念化存在？”

    “當然是……”主神出聲，這才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兒，“我就知道你這個心眼多得和篩子一樣的家夥疑心多，又在試探我。哼，等你度過最終試煉任務的時候我們再說吧。”

    主神接著就沉默了下去。

    “主神？主神？”

    應該是不打算搭話了，王規也不在意，隻是眸子微微閃動著思索的光芒，沒通過考核主神就不能和他說話提供支援，這麽一來的話大半年時間裏主神沒冒過一次頭就有解釋了，為了避免幹擾他的考核，也就是試煉任務……但沈夢的事情主神卻難得主動開口。

    這家夥有點話嘮，半年時間憋得不輕，但應該是十分遵守組織紀律的，不會莫名其妙地突然開口說話，也就是說主神開口說話和沈夢有關……

    擁有不是人類所有也不是混血種所有……王規陷入沉思，龍嗎？好像也不對，上次三峽的時候遇到了一頭純血龍族也沒見主神出來冒冒泡，也就是說沈夢不是人、不是龍、不是混血種嗎？

    反正不管怎麽說，沈夢的身份很成問題，雖然直接去試探詢問對方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王規很遺憾地發現自己打不贏對方，沒有對等的力量無法形成對等的談話局麵，經過今天這一戰，對方也許已經找回了戰鬥的感覺。

    這時候自己跑過去，豈不是送人頭？蠢貨才去。

    “不過也許可以期待一下她……沈夢的智商。”

    王規調整了一下筆記本電腦以及旁邊的信號接收器。

    ……

    黑發少女，或者說沈夢走出旅店，她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十一點三十分，邁步向著街道上走去，走著走著黑發少女陷入了沉思，身上不自覺散發出一股無形的肅殺氣質，也是夜晚街道上沒多少人，否則以沈夢現在的表現那就太過引人注意了。

    走了幾步之後沈夢察覺到零星行人的怪異目光，回過神來收斂了身上的氣勢，加快速度前進，抿著的嘴角微微帶著苦笑，十幾年沒戰鬥……今天這種尋常低級的戰鬥就讓自己下意識進入戰鬥狀態了嗎？

    百裏妖夢……知道這個名字的人，自己是否能夠從他那裏得到幫助回去？還是說……幹脆直接搜魂讀取記憶算了，分辨複雜的人性實在是太麻煩了。

    雖然劍心通明並沒有感覺到對方有惡意，但也絕對不是帶著善意，這種情況自己也遇到不少了……人啊，真是複雜。

    漆黑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沈夢已經來到了今天遇到王規的小巷子，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十一點四十分，現在這裏等著吧，等對方來了之後直接拿下，然後搜魂讀取記憶。

    抱著雙手靠在牆壁上，沈夢不由得微微出神，自己這是還沒放下嗎？都過去十幾年……

    “誰？！”沈夢猛地轉頭，丹鳳眼中冷光射向上方……那裏是一個探頭探腦的監視器。

    監控？沈夢微微皺眉，這裏有監控，等會兒豈不是放不開手腳……先把這玩意兒給打下來吧。

    叮叮叮！

    一陣普通的鈴聲從小巷子裏傳出，沈夢明顯被嚇了一跳，這一點也不符合她冷漠高傲的氣質。

    微微愣了一下之後，沈夢看向垃圾桶，聲音是從那裏麵發出來的。

    “果然比較笨，而且似乎是裝出來的高冷？或者說對應敵人時候萬物不縈於心的專業態度……”

    筆記本前，王規看著監控中黑發少女蠢萌蠢萌，一臉惡心地從垃圾桶裏翻出響著的手機的畫麵，他一隻手端著剛剛泡好的咖啡，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

    “沈夢小姐，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