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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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一晃眼就是兩年過去。
段迦仁過的很是不舒心!
猴子精,段迦康,被他好吃好喝的供著,卻並沒有長成貼心“小弟弟”,反而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討債鬼。時不時拿著兩大眼睛瞪他不說,還整天跟許盡歡兩個嘰嘰咕咕,密謀暗算他。
雖說大人不記小人過,可整天被這麽一個真小人算計著,他也是忍無可忍。
既然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一不做,二不休,他大筆一揮,簽下一張足額的支票,一腳把這鬼東西踢到英國的寄宿學校,發配邊疆,永不錄用。
以雷霆之勢,做下雷霆之事。完了之後他開始惴惴不安,做賊心虛的在許盡歡麵前伏低做小,很是裝了一陣乖巧。
然而準備周到,風雨欲來之勢卻遲遲不來。段迦仁見許盡歡一點也沒有提猴子精出頭的意思,就立刻大搖大擺的抖起來,理直氣壯的霸占她,自己也化身成為一個討人嫌的討債鬼。
去了一個小討債鬼,來了一個大討債鬼,而且這個大討債鬼儼然以大功臣自居,躍躍欲試的要往自己頭上爬。許盡歡冷眼旁觀,痛定思痛,決定要給這個不識相的男人來一記狠的。
與此同時,財帛壯人膽。錢越賺越多,段迦仁的膽也越來越大。跟守財奴似得守了她兩年,隻是動手動腳揩點油,已經漸漸不能滿足他日益膨脹的渴求欲。
這都兩年了!這兩年裏,他鑽石翡翠送了一籮,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石頭堆在桌上都能閃花人眼。換一個女人,早就死心塌地,如醉如癡。
可她到好!石頭送上門,她是來者不拒。然而想要把彼此的關係進一步,譬如,把他這個“未婚夫”轉正一下,她就裝傻充愣,無動於衷。
這不是白白耽誤他的青春?
男人的青春也有限啊!他大好的年華,不能蹉跎在她的裝傻充愣之中。
她必須給他一個明白,一個名分!
段迦仁決定逼婚!
天地良心!說出去誰信?堂堂華爾街精英,年少有為,富甲一方,結果為了一個“小女子”,他竟然要逼婚!
外麵多少女人排著隊想要當“段太太”,他隨便一招手,就能把盤山公路擠滿。
可偏偏她……
她是誰?她可不是小女人!她是許盡歡,模樣是小女人,本事卻是大神仙!
對著小女人他能逼婚,用錢,用勢,用權,數不盡的手段!
可對著大神仙,他怎麽逼?拿刀還是拿槍?有用麽?
一點用也沒有!
滿腔雄心壯誌,未及使出來就胎死腹中,梗在喉嚨口化成一團怨氣!
既然逼不了她,那隻好怨恨她!
一時間,華爾街精英化身“怨夫”,整天的在許盡歡跟前擺弄自己的“閨怨秋思”。吃飯的時候,隔著桌子對她凝神注視,目光重重。出門之前必停步回頭,深深一眼。說話之時,每每未語先歎,惆悵滿懷。
知道的,明白他這是“閨怨”。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司要倒了呢!
許盡歡素來是個粗神經的女子,麵對靈異事件她有先天的直覺,可麵對這種“男人的秋思閨怨”,她向來是接收不良。
倘若她是在這方麵開竅的,早一千年就成就美好姻緣,哪至於落到如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的地步。
可她在神經大條,也架不住段迦仁持之以恒,天天在她跟前賣弄“愁思秋怨”。
於是乎,察覺到問題的許大仙忍不住出聲詢問。
“你最近這是怎麽了?”
一聽她詢問,段迦仁頓時來勁。好這麽多天他賣弄來賣弄去,差點沒把自己折騰成八點檔肥皂劇女主角,神經都要錯亂了!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把這尊“大佛”給撩撥動了。
來啊來啊!敞開天窗說亮話!
心裏是想要說亮話,可當八點檔女主角當久了,他也變得矯情起來。兩眼一翻,鼻子一哼,開始拿喬。
“我怎麽了?你說呢?”眼珠子一橫,幽幽怨怨。
要她說?許大仙皺了皺眉。
“要我說,你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所以整天陰陽怪氣,神經兮兮,不說人話,不幹人事?”
這話一出,直接捅了華爾街精英的馬蜂窩。段迦仁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一腔子怨氣,猶如馬蜂傾巢而出,嗡嗡嗡,恨不得千軍萬馬,蟄死眼前這尊不解風情不開化的頑石。
“我吃錯東西了?我不說人話,不幹人事?好啊!許盡歡!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花我的,還嫌棄我?你講不講道理?你嫌棄我!好啊!有本事你自個過日子去!”
暴跳如雷,咣幾把手裏的刀叉往晶瑩如玉,潔白如雪的骨瓷碟子裏一摔,像一頭憤怒的犀牛似得,低著頭跺著腳,扭頭咣咣咣的揚長而去。
許盡歡舉著刀叉仰著頭,目送他絕塵而去,心裏無喜無怒,隻覺得莫名其妙。
為了凡人思考,那是犯不著的。所以雖然不解,她也不求。挑了挑眉,低下頭一個人把飯吃了,還吃的挺飽。
吃飽喝足,曬著太陽,吹著西海岸的暖風,她慢慢開了竅,把事情想明白了。
及至想明白了段迦仁的神經質,便也想明白了他話裏那些不好聽的意思。一旦想明白了,許大仙就怒了!
好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敢情他是打著這樣的主意,想要當她的“主”了!
男人就是男人!手裏有兩個臭錢就自以為了不起!什麽叫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花他的?他也不想想,自己那條小命是誰給的?倘若沒有她,他哪兒來現在的好日子?論其根本,他的一切可都是她給的。
他竟然還敢自居有功!還敢跟她邀功!還敢對她大小聲!
真是蹬鼻子上臉,沒大沒小!反了他!
無知的凡人蹬鼻子上臉,可廟堂裏的神仙絕不會屈尊跳下神龕跟凡人理論!
因為不屑!
許盡歡不屑跟段迦仁計較,也不屑跟他便捷,更不屑去理會他的妄想。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就不信自己養活不了自己!美國人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美國的山山水水也並沒有什麽不同,隻要有人有地方,她何愁沒有出路!
更何況,這兒還有唐人街呢!
踩著高跟鞋蹬蹬蹬上樓,找出一個精巧的小皮箱,把那些五顏六色的珠寶往裏一扔,再把形形色色的衣服打包一卷,許盡歡幹脆利落的離家出走了!
*
把喉嚨裏這口怨氣朝著許盡歡吼出,段迦仁頓覺神清氣爽。
憑著本能和直覺,他不敢與她正麵衝擊,故而奮力一擊之後立刻扭頭避開。一則是為了避避風頭,二則也算是給彼此一個緩衝。
在公司裏躲了半天之後,他越想越心虛,越想越沒膽怯。抓心撓肺的苦熬了半個小時,忍無可忍之下,火燒屁股的躥出辦公室,一溜煙的跑到店裏,親自選了一條寶石手鏈,又定了一束噴薄嬌豔的鮮花,決定回家負荊請罪。
然而等他回到家,公寓裏卻是空無一人!
為了過二人世界,他連女傭都沒有雇,而是選了鍾點工。於是想找個人問問也不行!
好在公寓的門衛認識許盡歡,一問之下,才知道在他離開不久,她也拎著一隻小皮箱走了。平時她出去都是空著手,而且步行。但這一次卻是拎著皮箱,而且叫了一輛出租車,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段迦仁頓時魂飛魄散!
萬萬沒想到,許盡歡竟然還會離家出走!他這是把她給氣走了哇!
這還得了!趕緊的找去呀!
可上哪兒找去呢?
紐約市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烏泱泱幾百萬人口,找個人就如同沙漠裏找一粒沙,這可怎麽找?
當然,許盡歡絕不是砂礫,她是鑽石,扔在沙堆裏自己就能發光。
可問題是,等她發光,萬一被別人撿走了怎麽辦?
他豈不虧死!
越想越慌,越想越亂,越想越急,段迦仁這下可是追悔莫及!
可她的氣性也太大了!他隻是抱怨一句,她就能離家出走,這往後的日子還長,他豈不是連一句埋怨的話也說不得了?
當然說不得!人豈能抱怨神?
他也是昏了頭,把她當成人!她哪裏是人,她是神,她是仙,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他的匍匐在地上供著她,仰著她。想要跟她平起平坐,這輩子做夢都別想!
他怎麽就偏偏遇上了她這樣一個“東西”?
後悔麽?後悔!天下沒有後悔藥,說出去的話是覆水難收,付出去的感情也一樣收不回!
當務之急,與其傻愣在公寓裏後悔,不如趕緊行動起來,把她找回來!
找回來繼續好吃好喝,好住好花的供著!往後,他再不抱怨了!
但問題是……上哪兒找去?
*
為了找回許盡歡,段迦仁雇傭了私家偵探。
許盡歡往日常去的地方,他自己已經親自去過了,包括許家。
他不敢對許家人說自己把許盡歡氣跑了,隻是含含糊糊的問她有沒有回來。許湛老謀深算,一聽就知道兩人鬧別扭了。不過作為便宜繼父,他對許盡歡的關心有限,對段迦仁更是漠不關心。
許盡歡已經成年了,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旁人已經管不到。至於她為什麽要甩了段迦仁這個提款機,許湛也沒興趣知道。年輕的女孩子人人都想傍大款,可傍大款也有傍大款的難處。大款是好伺候的?能平白無故給你錢給你花?這其中的付出和辛酸,也不是不足為外人道。
段迦仁固然表現的一往情深,深不可測。但想來許盡歡也有受不了的時候。受不了,就跑路,再正常不過。
隻要不打攪到他的日子,年輕人愛咋就咋去!他才懶得管。
為了讓段迦仁不要再來打攪,許湛勉為其難提醒他雇傭私家偵探。這才有了後來的發展!
不說段迦仁如何一個焦頭爛額,但說許盡歡飛鳥出籠,魚躍大海,一開始真是說不盡的暢快自在。
出來之時,她身上帶了錢,足夠在高檔酒店居住。高檔酒店服務周到,一應吃穿,隻要打個電話就有專人送到門口,不勞她費力。
然而不費力,便費錢。小皮箱精巧,裝了石頭又裝衣服,留下裝鈔票的地方不多。這一來二去,就彈盡糧絕。
拿最後一張鈔票付了賬,許大仙坐在豪華圓床上,不得不思考明天該拿什麽付賬!
她雖沒有鈔票,但還有錢!她有信用卡,段迦仁給辦的。
美國這地方流行用卡,四四方方名片大小的一張塑料片,輕輕一刷,就什麽都有,也是神奇的很!
但她不習慣,平時還是喜歡用現金,有質感。
可現在不習慣也不行了!錢到用時方恨少,還是卡實在。
她這一刷卡,那頭找她找不到蹤影,急的快要跳海的華爾街精英就終於得救了!
原來當初辦卡的時候他就留了心眼,許盡歡手裏這張卡壓根就不是她的賬戶,而是一張聯名在他卡下的副卡。一切收支進出盡在掌握之中。
當初隻是為了方便她花錢,如今看來乃是未雨綢繆,所慮甚是。
通過銀行鎖定了持卡人消費的地點,段迦仁跳上車就飛奔而來。
她竟然就在不遠之處,可他偏偏就找不到!
這也是難怪!許盡歡一直宅在酒店裏不出門,享受單人世界。她不出門,又有誰知道她在何處。
段迦仁找上門來的時候,她正在看旅行指南。享受了十天半月的清淨日子之後,她決定出去旅行。各種花花綠綠的旅行指南鋪滿了整個茶幾,看得他心驚肉跳。
倘若自己遲來一步,她說不定就遠走高飛。
說道飛,她可是真會飛的!這要是飛走了,飛遠了,他可真追不回來!
萬幸,她還沒飛!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她是鑽石,比黃金貴多了!所以段迦仁毫不猶豫,一開門就直接撲過去,一把抱住她的腰,噗通就給她跪了。
“歡歡!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認錯認得很幹脆。
*
許盡歡心裏是有氣的!堂堂一介真仙,竟然還要吃一個凡人的排頭!豈可忍?
然而其他神仙是超脫凡塵,不在五行,自然可以瀟灑走人。可她偏偏是個被陷在紅塵的神仙,跳不出五行,反倒要受世俗的束縛。
神仙的日子是瀟灑的,簡單的。凡人的日子是瑣碎的,複雜的。要吃,要喝,要穿,要住,處處要花錢!有時,花錢也未必能過的舒服,譬如她現在。
花了錢,也吃不到稱心可口的飯菜,買不到稱心如意的衣服,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出去逛街。很苦惱!
原本習以為常的事情,如今都成了困難,這讓她覺得很不適。
當然,她不會承認自己已經被眼前這個男人給養廢了。可被他照顧的日子確實舒服,除了要忍受他的一點點矯情之外。
撇開他那點矯情和心思,他還是很讓她滿意的。
如今,他哭哭滴滴的來認錯,那她也應該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計較才是。
畢竟,她是神仙,何必跟一個凡人計較。
心裏是如是想的,但臉上還是麵沉似水,一聲不吭。
她不吭聲,段迦仁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打鼓,越打越慌,越慌越急,越急越怕,越怕越覺得委屈。
你看她,冷冰冰一張臉,看他就跟看陌生人似得。
他犯了多大罪?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殺人放火也就一個死,可她這樣對他,真叫他比死還難受!她這是戳他的心呢!
“歡歡!你說話呀!你真不要我了?我都認錯了,你不能這麽絕情!”
說話間,眉頭皺起,語氣幽怨。
許盡歡皺了皺眉,冷哼一聲。
“認錯?你有什麽錯?”
是啊!他有什麽錯?他錯就錯在遇上她!一見誤終生!
可這話是說不得的,說了,她一準又要氣得拔腿就跑。他是真怕了她!
可他委屈啊!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他愛她有什麽錯?為什麽就說不得了?
好!她不許他說,那他想想還不能嗎?總不至於,連想都不許想吧?
不許想?許盡歡倒是想。可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這麽直勾勾,怨幽幽的看著她,她又不傻,豈會不知他的委屈。
他委屈,她還委屈呢!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為什麽非要想不開,偏偏喜歡她?
她又不是能跟男人過日子的小女人!她有什麽好?
長得好看?比她漂亮的也有。
本事高超?那也不是過日子該有的本事。
長生不老?這就更不是人該有的。
橫看豎看,她非良人也!不對,她就是非人也!
可遙想當年,她是個人的時候,似乎也沒法和男人好好過日子。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似乎就學不會當一個人,當一個女人。
當不了,那就不當。可這些男人偏偏要把她當人,當女人,真是強人所難。
算了!何必跟一個凡人計較呢!就算他存了妄想又如何?反正也強迫不了她。就算他言語冒犯又如何?反正也傷不了她分毫。
她不過是他人生的過客,二十年對凡人來說是很長一段日子,可對她來說不過一瞬而已。
既然相遇,便是有緣。結一個善緣,總比結一段孽緣要好。忍他一瞬,了卻一緣。緣起緣滅,好聚好散吧!
長歎一聲,她泄了心氣,一身疲憊。伸手在他頭頂輕輕一按。這一按,宛如一片羽毛落在頭頂,卻帶出千鈞重量,壓得段迦仁抬不起脖子。
他不敢抬頭,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表情。她對他有情,他心裏是明白的。正是仗著這份情,他才敢在她麵前擺弄矯情。但這份情,對她來說已經是極致,可對他來說卻是不夠。
他想要更多,更多,更多!又怕她竭盡所能,油盡燈枯。
所以,真相他不敢看,也不想看!
趁熱打鐵,段迦仁以一己之力搭起八抬大轎,跟抬大老爺似得把許盡歡又抬回了家。
她人是回來了,事情也仿佛是過去了,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總是回不到從前。
他變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而她也越來越沉默,總是若有所思。
她不在的時候,他是火燒火燎,心急如焚。可如今她回來了,他又如墜冰窟,又冷又寒。這出了火坑,又墮冰河,苦不堪言。
就在兩人都覺得尷尬不自在的時候,台灣那邊突然發來消息——解先生重新出山,邀請他到寶島一遊!
段迦仁便順坡下,決定來一個小別勝新歡。
心裏是想著小別,但又期盼著不別。可惜許盡歡壓根不給他任何遐思綺念,伸手一揮,便準他遠走高飛,發配邊疆。
看她這沒心沒肺的無情樣,他心都要滴血。懷揣著一顆破碎糾結的心,落落寡歡的上了飛機。都說距離產生美,希望這一趟出去回來,他在她眼裏能美上幾分,但願吧!
飛機在這失落的華爾街精英轟鳴著升天,轟鳴著飛翔,半天的功夫,就又轟鳴著落地在台北機場。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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