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魅兒凝望著月兒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傷感，她垂眸而下，暇生萬念，她並不怯懦，便踏足而起，往那池旁的月兒行去。

    “月兒！”她哄聲一喊，再落手敲了下那月兒的肩膀，便同她一齊坐在那草地上。

    月兒心裏平靜得很，隻是緩緩抬過頭去，默不作響，但麵上笑意不淡，目光也不如此前那般自然，亦是在有意地逃避那蘇魅兒的視線。

    她怕魅兒討厭她，因為她是妖，是在他們凡人眼裏人人懼怕的妖。

    “對不住。”方才坐下，蘇魅兒便垂眸而下，一聲道過，方挽憂心。

    月兒一陣迷惘，半響才轉過頭去，緊蹙眉頭不止，恍惚一詢：“為什麽說對不住...”她並不想要魅兒的道歉，那對她來說毫無用處，她隻希望魅兒真誠地接受她。

    “我方才說了那樣的話...”蘇魅兒低語淡言道，再撅著嘴，很是委屈的模樣。須臾，她抬眸而起，再緩緩道：“我真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

    她見月兒垂眸如初，低頭默默，心裏便愈發地不好受。

    “你是好妖，你真的是好妖！”蘇魅兒綻聲低語而去，說罷便心裏一顫，生怕被旁人聽到，便疾疾地撇過眸去，再見那雲靈與蘇霖的身影。

    “你真是好妖。”她近了月兒的耳旁，俏聲一道。

    月兒不知曉該說什麽，便自顧自地歎氣，眸裏透著一絲悲涼。

    “別再生我氣了嘛...你知曉的，我一向口無遮攔，一向胡言亂語。你就當我是放了個屁！”蘇魅兒振聲道過，緊鎖眉頭而上，語氣倒很是堅定。

    “我沒怪你...”良久，那月兒終於顫聲道過，便回過頭來，與那蘇魅兒對視。

    蘇魅兒眼神綻光，聞她如此一言心下便湧起了歡騰悅色，勾唇而上，且就要綻開了笑顏。

    “我隻是怕你嫌棄我...不再跟我玩。”月兒語氣低沉，委屈道，尚是惹人疼惜，眸中斂過一絲淚光，好像隨時皆會化成淚泊一般傾覆而下，蓋那蒼茫之勢。

    “怎麽會！”蘇魅兒一聽這話，頓然像躥急了的猴一般，順勢就跳了起來，差點便摔了個後著地。穩住陣腳後，便再笑言道：“我們不是說過了麽？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啊。”

    月兒頷首而上，麵上稍淡了下慘色，目光澄澈，再深呼了口氣，又似欲言又止。

    “如若沒有你，以後我去找誰打架啊？”蘇魅兒笑得心歡，便燦言道過。她垂眸而下，像是複了往日的曙光。

    “好啊你...”須臾，那月兒振心而起，她實是受不了這魅兒奸色的眼神，便疾疾地立身而起，一把手就要往魅兒身上撲騰而去，口裏邊喊道：“原來你一直想和我打架！”

    許是哄聲太大了，擾了那雲靈與蘇霖的清耳，便讓他們轉過了頭來，睜眼瞧見這蠻猴戲耍月兔。

    雲靈敞心而下，聽見那月兒沒心沒肺的笑聲，心下的擔憂便悄悄放下了。

    “別跑！”月兒哄聲一喊，見那魅兒就要往那苑門躥去，便也抬緊步伐，一爭而上。

    “來追我啊！”二人就要打成一片，方才出了這花苑，再生嬉戲如雨。

    不遠處的雲靈清聲笑過，再不止地搖頭，她正悠心漫想，臨天落地。若旁的蘇霖亦是清笑不息，倒也是釋懷了些許。

    蘇霖鑽心如疾，他怕這城下亂聲無色，前不久方才平了那匈奴之亂，如下若是惹來那妖魔之亂，那便真的要民不聊生。所以他不得不謹慎些許。

    此前的他一向如履薄冰，他生性本是清冷，常日不露笑顏於麵。是那雲靈來了之後，方才化了他那顆如寒冰一般的心石，他感到世上的美好，那種對愛情的向往，他知曉他愛上了一個人，但他卻怎般皆道不出口。畢竟，他可從未與女子接觸過，除了他那個常日惹事的妹妹，其他女子也就像灰塵一般，在他眼裏皆是容不下的。

    他悄悄地望著雲靈，唇角一勾，心裏舒暢些許。再而仰眸而上，望那長空兮色，如嫋生煙，似悠悠綿綿之色，暇雲朵朵，綿連似我。

    雲靈垂眸而過，忽而抬頭一凝，心淩霧色。

    “公子可瞧見公主了？”須臾，雲靈言聲一道，目光不離那蘇霖的臉。她這話可又讓那蘇霖給怔住了，他已經有一陣子未見到公主，亦也知曉這雲靈且是在替他擔憂，怕他再與公主矛盾不盡。

    蘇霖隻是搖頭，唇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便抬頭一過，深歎一聲，如挽長鳴一空。

    “五日之後便是公主大喜之日，到時候，她便再躲不了我了。”蘇霖挽聲道過，清清一笑，淩軒如羽。

    雲靈側過眸去，便悄悄地凝望著他，蘇霖並未發現，且隻是高仰著頭，漾那漫空芳容。

    “公子對公主，到底是如何的感覺？”片刻，雲靈再疑聲道過。她此言，亦是再狠狠地顫了一把蘇霖的心。

    蘇霖心下詫急萬分，垂眸而下頓然慌忙無措，他尚不知曉該如何回答她。或許是他上次道得不清楚，讓這雲靈又心生誤會，他且說過，他與那公主隻是兄妹之情。

    “姑娘...”他方才抬眸而去，便見那雲靈滿是期許的目光，他不得不回答她，便稍稍低下頭去，挽心沉思，片刻再抬頭而起，向她凝眸而去，沉聲道去：“姑娘莫要誤會，蘇霖與那公主實實隻有兄妹之情，蘇霖更是不會對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他這語氣雖是鎮定，可是心下卻渾然不覺地顫了幾把汗。

    “可是之前，公子聞聽那公主與他人定下婚約，可是實實的不樂意。或許公子...”雲靈牽心萬念，再委婉道過。她言未畢，便被那蘇霖斷聲而下。

    “沒有。”蘇霖須臾忽聲一道，沉沉靜落。

    雲靈漸下笑意，但目光仍未離去。且隻是稍屈屈眸，便再抬眸凝望那蘇霖久久不去，抿口而過，又再深歎了口氣。

    “蘇霖是怕公主又遭小人算計。”方才落首，蘇霖便抬眸一道，語氣甚是堅定，他漾光淡眸，攜著誠摯的光，像是暖陽傾盆疾疾灑落在雲靈心頭一般，便忽而拋來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實在致命。

    雲靈來不及躲閃，心裏便狠狠一抖。她速速轉過頭去，輕眨了眨眼，晃心不定，恍惚了神情，便未把蘇霖的後話聽盡。

    這個眼神...且不就是當初劉棋看她的眼神麽！她惶心默默，一時手足無措，且就呆立著身子，目光向前，再恍惚地低過首去，狠猝眼皮，心空萬念。

    “朝下甚是不知曉有多少人覬覦國婿這個位置，公主的婚事，她自己是決定不了，且定是交由太後全全抉擇。前日又不小心探破那趙王呂祿的鬼把戲，便知曉這朝下眾首的野心。我想，定是不止他一個人想要迎娶公主。”蘇霖淡聲漫語，便將心話依依道過。

    那雲靈方才晃過神來，滯眸如空，再緩淡了淡心氣，隻喃喃自語而起，便抬眸一探蘇霖。

    “是...是。”雲靈結聲道過，且是在有意地躲避那蘇霖的眼神。

    “姑娘怎麽了？”蘇霖見她甚是不對勁，像是很慌張一般，便疑眸一問，疾眉一蹙。

    “無事。”雲靈隻淡淡回過頭來，巧笑一番，便再垂了眸下去。

    蘇霖皺著眉頭久久不淡，但目光仍是那般溫柔可切，這該是他從所未有的眼神。

    沉吟漫漫，池下滴水三聲，恰如嫋嫋燕亭柳。須臾，雲靈輕輕撫過另手，便悄然間碰到了那蘇霖前陣子贈予她的手環，晶瑩澄澈，挽暇如碧，朝如兮華，亦如繁霞。

    她速速地怔住了心，她竟把那手環攜在了手腕上，她好像忘記了，忘記是什麽時候帶上去的。她滯眸垂下，蹙眉不淡，凝望著那個手環，瀝心如澈。

    “姑娘？”若旁的蘇霖喚聲漸起，見雲靈垂眸而下，似乎在瞧著什麽東西，遂也跟著垂過眸去，便瞧見那雲靈左手手腕的玉環。

    蘇霖清聲一笑，心下似乎充滿悅色。雲靈本是要拒絕他這個禮物的，但之後還是委婉收下了，他自很是高興。再頷首一探，那桃花簪亦如潤露生盈，光澤如常，好似比他贈予她時還要愈發盈透。他挽心一笑，到底那雲靈很是接受了他的心意。

    “這玉環戴得可還習慣？”他忽聲一詢，讓那雲靈振心而起。

    雲靈緩緩回過頭去，早已緩下了麵上的緊色，便故作一副鎮定的模樣，頷首而上，婉麵一笑，再輕點點頭，隨即緩聲柔道：“多謝公子。還請公子日後莫要再贈予雲靈繁物了，雲靈實是再承受不起。”說罷便恭首屈了幾下。

    “姑娘莫要如此客氣。”蘇霖忙著伸過手去，卻不敢再碰到雲靈，怕冒犯到她。

    雲靈垂眸之際，見他慌手無措，近來的手亦是冷顫了幾下，便又縮了回去。雲靈暗笑幾聲，她不想這蘇霖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

    像是透紅了臉，蘇霖覺到麵上一股熱流疾疾湧下，再捫入了心裏，或許是方才太過緊張，竟讓自己顯得如此慌亂。好在身旁沒有旁人，便隻是在這雲靈姑娘麵前小丟把臉。無妨，無妨。

    “姑娘已來府裏許久，亦是要將這當做自己的家。日後，便不必再予這禮數。”半響，那蘇霖才冷冷地憋出幾句話來。

    “這如何是好...”雲靈悠心漫漫，麵上笑意不淡，悄然一探，便再與那蘇霖對了個眼，又見他麵上羞色不減，便也當頭回避了去。

    “姑娘聽蘇霖的便是。”這語氣倒有那麽一絲強硬，就像是非如此不可的意思了。蘇霖慌眸如故，且隻是在假裝鎮定罷了。

    若旁的雲靈自是探破了一切，也不好打破他的肅靜，便隻是委婉地低過了頭。

    像是道過了許久的話，也像是未曾開口一般，每每與這雲靈交談，他皆會顫心而過。或許，這就是初情的感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