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一起看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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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湘送胤曦去南書房,回來時故意繞到乾清門看蘇雀。她低眉垂眼從宮街經過,蘇雀若無其事般跟在身後,兩人心照不宣的走進僻靜甬道裏,隔著一扇夾門說話。若湘取下腰間紅綢荷包,輕輕放在門檻上,說:“我學著做的,給你放鑰匙碎銀子用。”

    蘇雀警惕的察看四周,慢慢的踱步來踱步去,他啞聲道:“往後不必做這些,省得給人留下把柄。”若湘仗著蓅煙得寵,平素尖牙利齒耀武揚威,唯在蘇雀麵前方露出幾分小女人的氣性。她心底一陣酸楚,醞釀許久,方翼翼小心說:“你怕我連累你?”

    “不是。”蘇雀停下步子,隔門而望,“隻是...還沒到時候。”

    若湘忍著,她一直忍著,他無數次給她承諾,又無數次的一拖再拖,她想戳穿他的謊言,把所有一切都攤開來說,如果他沒有打算娶她,便不要再與她曖昧,送她吃食,收她的禮物。可是...說了之後呢?捏碎了捅開了,她的祈盼就能實現嗎?

    她會不會...永遠的失去他呢。

    “那...”若湘跨過門檻,擋在蘇雀麵前,“那何時才算時候?”蘇雀略有窘迫,往後退了半步,“若湘,我實在...”若湘眼淚簌簌,驟然撲進他懷裏,未等蘇雀反應,業已分開。她撇過臉拭淚,拾起門檻上的荷包,“我拿走吧,省得給你添麻煩。”

    蘇雀欲要說句什麽,不知哪處傳來步履聲,頓時心驚肉跳,倏地貼住牆角,眼睛睨向夾門那邊,說:“你來乾清宮實在危險,到處都是眼線。”身後寂靜幽深,陰風灌耳,蘇雀怔了怔,反過頭,早已沒有人影。

    若湘一路哭著回枕霞閣,眼淚默然垂落,連泣聲都不敢發出。到了枕霞閣門口,她眯眼仰麵曬了會太陽,待臉上的淚痕幹了沒了,才揚笑走進院門。庸俗的熱鬧聲遽然遁入耳中,望著院子裏人來人往,她深吸了一口氣,熱情的與路過的每個人招呼。

    屋裏蓅煙正在收拾畫本,當她驚覺曦兒已經能讀懂詩文時,心裏已對書架上的畫本產生了憂慮。如果單純是情情愛愛的說些書生與富家姑娘的戀愛也就罷了,令人不安的是,裏麵還夾雜著諸多“不良畫本”,啥啥婢女與老爺的秘密,啥啥貞潔夫人的憂傷,還有楊貴妃秘聞二三四,後宮風月錄如此之類。連蓅煙都會看得麵紅心跳,要偷偷的背著素兮她們才行。

    若湘一掀簾子,看見蓅煙攀在高架上,唬了一跳,幾步上前,“主子,你要拿什麽,奴婢幫您拿吧。”方才素兮要幫她,她是死都沒答應。好不容易等到若湘,便一骨碌跳下,拍著掌心,“我打算把書架清理一下,把一些不看的書收到裏頭櫃子裏。”

    木兮在擦拭燈具,她放下抹布,站到旁邊一副要幫忙的樣子。蓅煙忙招呼她出去,“你該忙什麽就忙什麽,我這兒若湘幫忙就好了。”畢竟若湘不識字,嘿嘿。

    蓅煙指揮著若湘取下四五十本畫本、小說。小說也就罷了,隨便翻幾頁看不出什麽,但畫本隻要打開,就能一目了然。蓅煙神神叨叨的把畫本合在一處,尋來兩隻木箱,上好鎖,親自檢查了好幾遍,才與若湘合力抱到壁櫃裏藏起來。她滿意的巡視著新書架,若湘忽然“哎呦”一聲,說:“主子,這裏還有一本。”兩個巴掌大小的彩色書頁在風裏一頁頁的吹開,蓅煙眼尖,看見裏麵有幾個沒穿衣服的小人兒在打架,驚得一躍三尺,猛撲過去拾在懷裏。

    若湘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為什麽。

    蓅煙自圓其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丟了好久,以為被人偷了呢。”說完,再也不看若湘,抱著畫本直奔進寢殿。原是想開鎖把書放進去,到了跟前,她蹲在地上,不知怎麽沒意識的翻了一頁,然後一邊翻一邊驚歎——竟然還有這種操作!她眼珠子一轉,衝外頭問若湘:“什麽時辰了?遣人去乾清宮瞧瞧下朝沒有。”

    若湘看了眼自鳴鍾,說:“午時了。主子要去乾清宮嗎?”

    “罷了,咱們現在過去。”蓅煙把薄薄的書冊卷起塞進袖口裏,翻出唇紙抿了抿,偏臉往穿衣鏡中一瞧,往髻邊壓了支滴紅琺琅的銀簪,換了花盆鞋就往外走。

    康熙才下了朝,正與幾個大臣議事。蓅煙在偏廳裏候著,與楚研說話。楚研如今已被提為乾清宮的掌事大宮女,憑誰見了她都要多給三分客氣,連德嬪也不敢隨意欺辱楚柔了。楚研將奉給康熙的參茶遞與蓅煙,笑說:“昨兒奴婢看見曦公主了,可厲害了,背詩文的時候,大阿哥、太子爺都沒能背贏她哩。”此事蓅煙沒聽人說過,想必是旁人都沒有把公主讀書當做一回事,便輕輕一哂,“得虧她是個姑娘。”不然要生出多少事端呀。

    “奴婢希望主子能生個小皇子。”楚研殷切的說,“宮裏畢竟要有皇子才有倚仗。”

    蓅煙撇撇嘴,“我不想再生了,生曦兒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累死要痛死了,沒想到生蘭兒的時候更甚,吃不能吃,睡不能睡,要是能墮胎啊,我...”楚研聽她越說越遠,忙的打斷話,“主子又說笑了...”她眼神往外瞅了瞅,示意隔牆有耳,說:“主子吃口茶潤潤喉。”

    等康熙事畢,喊要茶喝,蓅煙便端著茶盤進殿,捧到麵前,學著楚研的聲調說:“萬歲爺請用茶。”康熙沒聽出聲音,頭也沒抬,不以為意的接過茶,眼睛落在折子上,揭蓋一口飲下...可沒把喉嚨給燙沒了。他頓怒,吼了句“燙”,眼睛裏射出攝人的火光。

    蓅煙往桌前一趴,眉眼彎彎兒,“誰讓你一心二用?該喝茶時就好好喝茶。”

    康熙眸子微沉,斂去慍色,“你怎麽來了?”沒有他的召見,敢橫衝直撞闖進殿的人也就江蓅煙了。蓅煙踢開鞋盤膝坐到炕邊,抿著唇發笑,朝他招招手,“你過來。”康熙暫且丟開折子,走到她麵前,眄視著她似笑非笑,“看你打什麽鬼主意。”

    蓅煙一手按住袖口,環顧四周,見廊柱下立著兩個宮人,便道:“你們都下去。”宮人隻聽皇帝的話,遂都沒有動彈。直到康熙說:“下去吧。”兩人才徐徐告退。

    “你的事兒都忙完了?”蓅煙把畫冊抽出來寸許,拉著康熙坐到身側。

    康熙看著岸上堆積如山的絹黃折子,饒有意味的問:“你說呢?”

    蓅煙擺擺手,“你天未亮就起床上朝聽政,現在午時了,該你歇息的時候了。你雖然年輕,卻也要知道保養身體。聖體大安最緊要,旁的慢慢處理就是。”說完眼睛四處亂瞟,好像去做賊唯恐被人撞見似的。康熙見她偷偷摸摸的,猛地從她袖中抽出書冊,邊翻邊說:“你要給朕看什麽...”書頁打開,在玻璃窗下明晃晃的折射著光,把紙上的畫照得纖毫畢現。

    “你這...”康熙真是不知道可以說什麽,她一早跑來,在茶房等了半響,為的就是給他看這個?蓅煙跪在他身後,雙手壓在他肩膀,腦瓜子越過他的臉龐擠到前麵,強自鎮定的說:“你不愛看?我以為所有男人都喜歡看呢。”

    “低俗。”

    “呸。”蓅煙啐了他一口,“敬事房的老太監沒悄悄給你看過?我不信。”康熙啞然,雙指夾著她鼻尖回過頭,饒有意味的說:“怎麽咧,你想讓敬事房的老太監給你上上課?”如果這是爭寵的手段,怕也算另辟蹊徑了。

    蓅煙頓起興致,“他們怎麽給你上課的?給你看畫本...還是有真人表演...”

    康熙隨手一頁頁的翻著,突然把書舉到她眼前,“這個如何?”他麵露狡黠,深淵似的眼眸靜靜端倪她。畫上是書生與小姐在後院親親,小姐渾身無力,讓丫頭伏著自己...

    蓅煙羞得麵紅耳赤,故作正經的論技法,說:“畫得挺好,線條很流暢。”

    “試試?”康熙逗她玩兒,“讓素兮伏著你,還是讓木兮、若湘...”

    蓅煙徹底明白自己犯的錯兒,把康熙一推,自己跳下炕,麻利的奪回書,“我隻是給你看看,覺得新奇,誰說...誰說要試了?”說完還湊到他耳邊,齜牙道:“變態、色鬼!”

    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不就罵過他變態色鬼嘛!

    康熙大笑,故意攔腰截住她,“自己犯了事兒,就想跑,沒那麽容易。”兩人正鬧著,簾子外忽而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康熙倏然鎮定神色,露出威嚴,“何事喧嘩?”

    孫國安弓腰進殿,激動道:“啟稟皇上,宜嬪娘娘生了!”

    蓅煙頓時沒了笑容,卷著書冊收好,福了福身,“皇上既有事,臣妾先行告退。”康熙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要不要同朕去瞧瞧?”蓅煙眼皮子一翻,撅噘嘴。

    “臣妾餓了,要回去用午膳。”

    這理由,滿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