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洗手。”

    “……？”

    喬以楓下意識的去看喬璟燃，看了以後意識了什麽似的，又狀似無意的將目光瞥到一邊。

    隻聽到喬璟燃說，“媽媽都洗完手啦，你怎麽還不去洗個手，等你好久，我肚子餓啦。”說罷，喬璟燃站起來，走到喬以楓的身邊，“走，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喬以楓說，“姐姐都多大的人了，洗個手而已，還需要你陪麽。”在爹媽麵前呢，總不好和喬璟燃太疏離。

    畢竟……

    喬璟燃說的，她從來不會拒絕。

    她……

    對於，“拒絕喬璟燃”這件事情……

    無比陌生。

    像一個初學者一樣。

    “走啦。一起去嘛。”喬璟燃也不理會喬以楓說的，她當然明白喬以楓的意思，到底是真不要她陪著還是假不要她陪著，她都一清二楚，可是她不管，她就要陪著喬以楓。

    喬璟燃知道，現在，喬以楓的心裏麵一定很亂。

    她一定……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吧？

    從上午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個小時而已，任喬以楓接受能力再怎麽強，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消化”完中午發生的事情吧？

    至少，喬璟燃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啊，她才打diàn huà給自己媽媽說，讓她和喬以楓一起回家吃飯。

    正因為喬以楓現在心裏很混亂，才是她的好機會。

    她應該趁著“現在”這個好機會，讓喬以楓連胡思亂想的時間沒有。

    喬璟燃拉著喬以楓的手，像是牽手一樣，因為一開始是在父母麵前，所以喬以楓都沒有掙開，一脫離父母的視線開始，喬以楓就開始暗暗地使勁兒，想要偷偷的將手從喬璟燃的手裏－抽－出來。

    可喬璟燃就像是有預知能力一樣，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所以完全不給她逃離的機會，隻是緊緊的抓住她的手，無論她怎麽樣，都不肯放開。

    “好了。我自己洗手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現在可以放手了吧？”

    “嗯。”喬璟燃點頭，然後鬆開了她的手。

    真不喜歡……這種感覺啊……

    喬以楓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抽－走了，感覺……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所有的名為“失落”的情緒都蜂擁而出。

    像缺失了什麽似的。

    似乎……喬以楓的手，本來就應該被她一直牽著一樣。

    喬以楓微微弓著身子，在水池裏洗手，卻總覺得背後燒得慌，有一股視線，在旁邊灼燒的讓她發燙。

    “哎，你這樣哪是洗手啊，水都要滿處水池了。”察覺到水快溢滿了水池，喬璟燃立馬就上前按下了開關，打開水池的－塞－口，放掉水以後，關上了－塞－口，重新按下按鈕。

    喬以楓愣愣的，看著喬璟燃走到自己的身邊來。

    她站在自己的身旁，卻從自己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兩手抓住自己的手，浸在水池裏－濕－潤，形成了像是一個環抱著自己的姿勢，然後沾取了洗手液，在自己的手上揉搓成泡沫，裹在自己的手上，她輕柔的揉捏著自己的手，從手背到手心，然後再從手心到手背。

    喬璟燃認真的臉龐，近在眼前。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喬以楓才發現，自己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喬璟燃看。

    而喬璟燃正在給喬以楓的手，衝掉洗手液的泡沫。

    她……

    真的變成，自己所想的那個樣子了呢。

    喬以楓曾經就想過啊，喬璟燃長大以後，會是個什麽樣子呢，從孩童，變成一個少女。

    可不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麽？

    喬璟燃瘦了，臉頰上已經沒有什麽肉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肉肉的，現在已經有了臉型，棱角分明。

    頭發……剪短了。以前還是長頭發，像個……小公主一樣，不過因為覺得高中沒什麽時間打理，所以她去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倒是顯得整個人的輪廓更加分明，很是清秀。

    鼻子也變得高挺起來，眼睫毛……還是一樣，從小到大都很長。

    耳朵倒是比以前長大了些，小時候喬璟燃的耳朵都是小小的，像那種迷你的感覺，總之就是，喬以楓每次看到，內心都會因此而砰發出一種覺得好可愛的感覺。

    至於……最後的……

    最後是……

    嘴巴。

    是嘴巴。

    兩唇……

    曾經……與自己的嘴唇，相觸碰過。

    那是什麽感覺呢？

    她記得……好像是，軟軟的，潤潤的，又有點幹幹的，還有一點……甜甜的味道。

    齒頰留香，說的是這個吧？

    齒頰留香……

    等等。

    等一下……

    她剛才，在想什麽啊？

    是在想自己和喬璟燃接吻的事情麽？她剛剛是在回憶自己和喬璟燃接吻的過程麽？

    難道說？

    她是在回憶著那個吻，並且……似乎還在……享受著那個吻嗎！？

    “一直看著我做什麽？”喬璟燃轉過頭來，看著喬以楓，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真摯，“難道是覺得，我太好看，已經到讓你移不開眼的地步了麽？”

    喬以楓瞪大雙眼。

    心跳加速。

    好……緊張。

    卻又因為喬璟燃的言辭，頓時緊張感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怒氣和不屑，“你在說什麽，什麽移不開眼，你什麽時候誰變得這麽自戀了？”這個死小孩兒，說的些什麽話啊。

    而且……

    湊、湊……湊這麽近幹嘛。

    “……啊……痛痛痛……痛……”喬璟燃的一隻耳朵，被喬以楓捏住了，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哼。這下知道錯了吧。”喬以楓下意識的想逃開，意識到以後才發覺，不知不覺之間又做了這樣親昵的動作。

    親昵。

    這樣……算嗎。

    可是以前的時候……這樣的“親昵”是有增無減的，比這樣更過之而無不及的都有……

    喬璟燃沒有想那麽多，反正她是有便宜就占。

    她握住喬以楓的手，發覺喬以楓想要抽離，用了一些力，最後還是鬆開了手。

    喬以楓想逃。

    她看得出來，也很明白。

    無所謂啦。反正就算她鬆開了喬以楓的手，也還是可以找別的方式來補償剛剛內心小小的失落的。

    喬璟燃伸出雙手，這一次，她徹底的將喬以楓圈在了自己的懷裏，摟住了她，不留餘地，不留縫隙。

    她又靠的更近了一些。微微低下頭。

    隻要再前進一點，就能夠愛上喬以楓鼻子。

    好想……咬一口。

    這樣的姿勢……就像是在抱女朋友一樣。

    而被喬璟燃抱在懷中的喬以楓，臉已經紅了，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喬以楓覺得自己的耳邊，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好近……

    距離……好近……

    喬璟燃的呼吸，都噴在喬以楓的臉上。

    這是在……做什麽？

    喬璟燃抱住自己，這麽近又這麽曖昧的姿勢……

    曖昧……？

    等等，曖昧……這個詞，真的適合自己與喬璟燃之間的關係麽，曖昧……她和喬璟燃之間是這樣嗎？

    眼看著喬璟燃的眼神越來越迷離，而且似乎距離她也湊的越來越近，喬以楓條件反射一般的，用力推開了喬璟燃。

    喬璟燃在被推開的那一瞬間，是覺得一種預料之中的感覺，她就知道，沒這麽容易，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測試一下喬以楓抵抗她的程度吧？

    是不喜歡，還是不想？

    還是……

    反感？

    如果不是後者的話，就好了。

    但是……如果……如果真的是後者的話……她……

    明明是喬以楓推開了人，可滿臉錯愕的人卻是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從來……沒有這麽對待過喬璟燃。

    可現在……不是本來就應該這樣嗎？她應該……應該嚴詞拒絕喬璟燃的，這樣……才是的結果吧？

    這樣做……才是對的。才是正確的。

    吧……

    喬以楓的心亂如麻與不知所措，喬璟燃都看在眼裏。她有些……小小的失落。卻又忍不住無奈起來。

    “走、走吧。”喬以楓率先離開，隻留給喬璟燃一個背影，她微微低著頭，讓喬璟燃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讀不懂她的心情，“反正也……洗完手了。”

    隻是……

    這樣真的好麽。

    逃避……

    這樣一直逃避者……

    今天隻是第一天，逃避沒關係，那……以後呢？

    “這麽急幹什麽。”喬璟燃邊說著，邊伸手拉著剛邁出一步的喬以楓的手，“等一下。”

    喬以楓想走，本來是不想裏會喬璟燃的話，也不應該理會的，但她的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她回過頭，已經調整好了表情，與平常的“姐姐”模樣別無二致，一臉從容地開口說道，“怎麽了？”

    喬璟燃看著她的樣子，也已經平複好了心情，向著喬以楓跨出了一步，補上了和她之間的距離，“你看。”

    “什麽？”

    “我們之間，就算距離很遠。但我還是會走到你的身邊來。”

    “什麽意思。”

    聽著喬璟燃的這一番話，喬以楓的心裏麵已經明白了八分，卻仍舊裝作完全不懂的樣子，沉默和承認都是一種變相的默認，而她能做的，惟有繼續裝傻。

    “我的意思是說。”喬璟燃笑笑，毫不在意她的裝傻。

    然後沉默了好幾秒，像是在醞釀情緒一般，接著才緩緩地開口說，“不論你逃的哪裏，不論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最後，我還是會走到你的身邊來。跨過千山萬水，走過一路荊棘。”

    最後一句，喬璟燃眼眸已經沒了笑容，而是飽含著十分的認真，注視著喬以楓的眼睛，“我終究，還是會走到你的身邊，站到你的麵前來。你明白麽。”

    “……”

    你明白麽。

    你，明白麽。

    明白？

    喬璟燃的這一番話，已經說得這麽露骨，喬以楓何嚐不明白，她又何嚐能不明白呢？

    她認真的眼眸正這麽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像是隻是說給她聽，又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如果說先前還能夠逃避，心裏麵不願意承認，當做喬璟燃說的不過是青春期少女朦朧的感覺。

    那麽，現在呢？

    她剛剛的一番話，無異於等於告白。

    隻是差了一句明確地，“我喜歡你”。

    或者說，那些話已經足以和“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劃上等號了。

    喬以楓想起來了。

    這四個字，喬璟燃卻並不是沒說過，喬以楓記得，喬璟燃說過，而且說過不止一次，隻不過……是自己一直還在心裏麵當她是小孩子心裏，從沒當真罷了。

    我終究會站到你的麵前。

    是想讓自己正視她嗎？

    然後呢。

    喬以楓能怎麽樣呢。

    答應她麽？還是……給她什麽回應，給她希望？

    這些事情，這些繁雜的問題，喬以楓連想都不用想，心裏麵就已經知道了dá àn。

    “回去吃飯吧。”

    她不忍心言辭沉重的拒絕喬璟燃，她不願看到喬璟燃的臉上，再因為她而露出失落的表情。

    可是，她卻又是……

    絕對。

    不能夠答應她。

    無視吧。暫時無視吧。

    “嗯，好啊。”

    然而，喬璟燃卻並沒有露出喬以楓想象中的那種失落的表情，相反地，她相當的平靜。

    似乎比自己還要冷靜的樣子？

    倒是自己在她麵前，顯得更加慌亂一些？

    喬璟燃將手放在喬以楓的衣領上，“你的衣服亂了。”

    喬以楓看著喬璟燃波瀾不驚的模樣，猜不準她的心思，不知道此刻她的心裏麵是怎麽想的，喬璟燃沒有驚訝，更沒有想象中的失落，難道是早就猜到了她這樣的回答麽？

    明知道沒有結果，又為什麽還要說出來呢？

    在這時，喬璟燃的聲音，再一次的從耳邊響起，隻聽到她的語氣平淡至極，似乎就像是在說平常又拿了什麽獎項一樣，“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也有你必須拒絕我的原因。所以，沒有關係，我並不介意。”她替喬以楓理好了衣服，然後滿意的輕輕拍了拍她，接著說，“我遲早，會讓你答應有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什麽，你……”喬以楓下意識的想反駁。

    卻不得不承認，剛剛喬璟燃說的，有那麽一瞬間，她的霸道和她的成熟，讓自己感到心動。

    她甚至無法確定，那種一擊即中的感覺，能不能確認為，“心動”。

    喬璟燃伸出食指抵住了喬以楓的嘴唇，阻止她說出後麵的話，隻是笑笑，然後拉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好了。走吧。回去吃飯吧。爸爸媽媽還在等我們，我遲遲沒有回去，現在他們該等急了吧。你也不想這樣吧，姐？”

    “……”

    喬以楓咬著牙點點頭，喬璟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成熟了，完全不同於往日的那副撒嬌的小孩樣兒，現在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城府頗深的心機女子，好像全局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抬眼，看著這個正牽著自己的手走在前麵的孩子。

    孩子。

    她已經不是了。

    早就不是了。

    她的背影，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大了。

    而此時，喬璟燃就像感受到她內心的想法一般，她回過頭來，看著她說，“其實長大也挺好的。比你高比你壯，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喬以楓沒有說話。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喬璟燃像是知道喬以楓的反應，也不理會她，隻管著自己說，說完便又回過頭去看路，拉著喬以楓走回了飯廳。

    “怎麽去了那麽久？”喬禮問道。

    “噢……姐啊，像個小孩子一樣，洗個手都洗不幹淨，”喬璟燃鬆開了喬以楓的手，更準確的來說，是喬以楓掙開了她的手，“所以就得我來出馬，幫她‘洗幹淨’啊。”

    說完，喬璟燃還特意看了喬以楓一眼。

    一時之間，喬以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總不能說喬璟燃借著幫她洗手的機會，調戲她，所以耽誤了好一會兒時間吧？

    她隻好低著頭，默默地點頭，算是承認喬璟燃的說辭。

    在收到喬璟燃望過來的目光時，她狠狠地……無視了喬璟燃，完全不理她。其實也是刻意的，為了保持距離。

    整個晚飯下來，喬以楓都是默默無言，她不想說話，也失去了侃侃而談的心情，隻是在方渝卿和喬禮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才偶爾開口回答幾句，喬璟燃便趁著這個機會，搭上幾句話和喬以楓說，隻是喬以楓根本不理她。

    方渝卿和喬禮，隻當喬以楓是因為今天工作太累了的關係，所以也表示理解，沒有打擾喬以楓。

    到了更晚一些的時候。

    喬璟燃還是和往常一樣，洗好澡了就往喬以楓的房間裏麵鑽，等到喬以楓洗完澡以後，看到的就是喬璟燃已經坐在了她的床上，鑽進了她的被子裏麵了。

    其實在洗澡其間，喬以楓就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

    晚上的時候，喬璟燃還會不會過來，和自己一起睡？

    如果她真的過來了，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繼續答應？

    是一起，還是拒絕？

    然而等她出了浴室看到喬璟燃的那一刻，她發覺，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完全是多餘，而第二個問題，早就有了dá àn。

    “今天……我不太舒服。”喬以楓目光放在別的地方，“你回自己的房間睡吧。”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喬璟燃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呢，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也相當的了解喬以楓。

    所以啊。

    既然喬以楓跟她裝傻，那她也裝傻唄。

    裝傻，誰不會啊。

    你要裝，我當然也跟你裝到底？

    “沒關係啊。姐你的床這麽大，睡我們兩個人綽綽有餘了。所以不用擔心。”喬以楓和喬璟燃的床都是雙人床，是個很好的理由，“況且，你不是說你不舒服麽。要是你半夜醒過來難受，我還能夠照顧照顧你，給你倒杯水，為你吃顆藥。再說了現在這麽冷，我正給你暖床呢。”

    喬璟燃。

    喬以楓的那個，愛撒嬌很可愛超聽話最乖的mèi mèi，去了哪兒了？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滑頭了？

    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了？

    喬以楓那個氣啊。

    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她笑著說，“今天我想一個人，自己睡。”這樣夠明顯了吧？

    “欸，那我怎麽辦啊。”

    “你回自己的房間，就好了。”

    “可是我的床，就在這裏啊。”

    “這是我的床。”

    “我房間裏的那張床都好多年沒睡過了，不幹淨，好髒，都是灰溜溜的。”

    “不可能。李姨每天都會讓人打掃。”

    “那我……”

    “不行。今天你回自己的房間睡。”

    “那……好吧。”

    喬璟燃沒轍，終究還是鬧不過她啊。

    好吧，就讓她一次好了？

    不過，需要點補償就是了。

    她今天犧牲一次，沒有人肉抱枕，總要給她一點甜頭吧？

    於是，喬璟燃站起身來，在走過喬以楓身邊的時候，快速的照著她的唇上問了一下。

    “吧唧”一聲。

    聲音還不小。

    然後她就飛速的離開了。

    隻留下房間裏，氣結的喬以楓。

    這簡直就是賴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