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您來了。”

    幼兒園老師看著高顏風風火火的衝進教室裏，有那麽一刻被嚇到了，明明高顏的臉上，沒有喜怒，她也感覺不到高顏在生氣。

    高顏一開始並沒有理會老師以及其他人的存在，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都放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她風風火火的走進了教室裏，就看到自家女兒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

    那一刻，高顏覺得心都要碎掉了。

    明明她應該保護好她的，明明她是絕對……不能夠讓那個孩子受到哪怕一丁點兒委屈才對的……

    有一種無名的火，在高顏的內心，燃燒起來。

    高顏微微蹲下身來，看著自家女兒一言不發低下頭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是受了什麽委屈，可能是一種本能吧，母親對於孩子的相信與保護的本能。

    她能夠感覺到，因為自己的出現，自家女兒頭低的更低了，可是高顏明白，她的女兒，不是在示弱，也不是在認錯，而是很想哭，卻倔強的不肯掉眼淚。

    在那一刻，她甚至想要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去找老師，找別的人理論，除了出於對自己的信任，自己教出的女兒絕不會不講理之外，也是出於對女兒的信任，或者說是……無條件的寬容與寵愛，是自家孩子錯的，她必定讓她道歉，可是，如果不是自家孩子的錯，那就別怪自己手下無情了。

    高顏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自家女兒的小臉，順勢給她擦掉了眼淚，然後輕聲地說，“乖。”

    接著，她站起身來，露出笑容，友好地看向幼兒園老師，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說，“老師您好，真是麻煩您了，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沒電了，所以來晚了，我的……朋友，跟我說了……小……顏的事情，我立刻就趕過來了，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也是，怎麽回事啊，我一來就看到我們家小寶貝傷成這個樣子了，臉上都有紅印子，你們幼兒園是怎麽做事的，你是怎麽當老師的啊。”那位胖男孩兒的母親看見高顏來了以後，就沒有離開過視線，馬上也走到老師跟前去，打算開始興師問罪。

    “呃……是這樣的，高太太，唐太太，是您的的兒子，先和……小顏，高太太的女兒發生了一些口角，所以他們就打起來了。”

    “什麽？打起來了？”高顏皺眉，小顏一直都很聽她的話，絕不會輕易跟別的小孩子鬧脾氣的，這次甚至都動手了？

    “什麽原因？”

    幼兒園老師聽出來高顏的語氣開始慢慢地變冷，到最後，毫無溫度，秉著為人師表的帽子，她誠然說道，“是這樣的，唐太太的兒子說……小顏沒有爸爸，小顏一開始是不想理他的，可是您家兒子先惹了小顏，拉著她不讓她走非讓她認錯，小顏才還擊的。”語氣中，聽得出來幼兒園老師的也有些不耐煩了。

    “那我可管不了那麽多，現在我家兒子受傷了，你女兒要給我兒子道歉。還有你。”胖胖的唐太太轉向幼兒園老師，臉上帶著不屑說，“我兒子是在你手下出的事情，你可別想推脫責任。”

    “唐太太，這……”是你的兒子先動的手，先惹的人家的女兒，現在還讓人家女兒給你家兒子道歉？

    你咋不上天呢？

    “唐太太。”高顏突然笑了，她真是想要笑出聲啊，“人要臉，樹要皮，您這個年紀，難道沒有聽過嗎？”高顏暗諷了這位唐太太的歲數，因為保養的不太好，所以三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四十多。

    “你……”這位唐太太先是惱怒了一會兒，然後看看高顏的樣子，突然也露出一個笑容，卻看得出其中有些諷刺的以為，說出的話卻很是缺乏素質，“我說啊，小姑娘。你看起來是年輕，可是你也聽見了吧，這老師說了，我兒子說你女兒沒爸爸，他錯了嗎？沒錯吧，小孩子說實話，有什麽錯呢？你這麽年輕就有孩子肯定是未婚先孕吧？”

    高顏皺皺眉，她敢作敢當，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自然承擔其中的風險，她不介意別人的惡毒，也無所謂別人對她惡毒，可是這樣的話，讓她女兒聽到，總是有些影響小孩子，況且……有這樣的一個母親，那麽她兒子說出的話，必定不會好聽到哪裏去，而自家女兒聽到這番話時有多難過，高顏可想而知。

    她的內心一股憤怒湧出來，便說，“根據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製或者剝奪政治權利。前款罪，告訴的才處理，但是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的除外。”

    “當然，您的等級和層次，還達不到最後一條。”高顏又補上一句，“現在，我要求驗傷，精神受到了傷害，感覺看到了一些……難以形容的髒東西，以及提取這間教室包括這整個幼兒園的jiān kòng錄像，法庭見，唐太太。”

    “你以為會瞎扯就了不起啊，我、我也可以找律師來啊。”

    “好啊，奉陪到底。”高顏的笑容已經沒有了溫度，她拿出一張名片，放到這位唐太太眼前。

    唐太太看到了好幾排頭銜：

    運生事務所　金牌律師

    以及：

    喬氏集團法律顧問

    等等字樣。

    隻是落款的名字統統都是：高顏。

    一時之間，這位唐太太也有些嚇到了，這頭銜的公司，她都有聽過……可沒想到就是這個高顏？

    “這就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你什麽意思，如果你家女兒道歉的話……”我就原諒你這句話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她本來還想說，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來嚇嚇高顏的。

    結果。

    “意思就是說，讓你帶著你家孩子，滾出這裏。”

    高顏聞聲回過頭去看，發覺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賀芷晴也跟過來了？

    她什麽時候來的？

    為什麽自己完全……沒有一點感覺呢？

    她下意識的去尋找自家女兒的身影，卻發現她正被賀芷晴牽著手，也就是說……賀芷晴哄好了她的女兒？

    什麽時候……

    “你們，被開除了。”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唐太太口不擇言。

    嚇的小顏往賀芷晴的身後躲了躲，仿佛是感覺到小家夥在害怕一般，她又攏了攏小家夥的手，護著她，隻對那位唐太太說，“聽不懂人話嗎？好，為了小顏，我再說一次。”

    “這家幼兒園，是賀氏的產業，也就是說，我是這裏的老板，現在，我說，你的孩子被開除了。你的老公也是，不管他是哪個公司的，我保證，明天她就不用再上班了。在家好好歇著吧，一家三口？”

    “哎，你們……”

    賀芷晴不再理會那對母子，隻是稍稍低下頭，對牽著她手的小家夥說，“走吧～阿姨去請你吃你最想吃的——冰淇淋，好嗎？”

    小家夥也毫不客氣一般的，使勁兒點頭說，“好！”

    “那就快去牽牽你的媽咪的手吧～向冰淇淋出發！”

    照著賀芷晴說的，小家夥去牽了高顏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賀芷晴的手，三個人就這麽離開了。

    直到到了幼兒園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賀芷晴替小顏點了一份冰淇淋和一杯冷奶茶，高顏本來是阻止，後來看著自家女兒高興的樣子，最後還是笑笑，算是應允了。

    偶爾這樣一次，也挺好的吧？

    “剛才，謝謝你。”高顏看著自家女兒現在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高興的樣子，向賀芷晴道謝。

    小孩子，就是好啊。

    什麽事情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馬上忘掉。

    真好。

    真好啊。

    “小事情啊，小顏……”賀芷晴明明是注視著小家夥在，卻又偷偷地看著高顏，觀察著她的表情，“這個孩子，很可愛啊，我挺喜歡的。”

    “啊。”高顏抿抿唇，點頭，“是嗎，謝謝。”

    “唔，道謝啊，那今天你欠我一次，再加上上一次，你欠我兩次。”

    “嗯。”

    “噗嗤。幹嘛那麽嚴肅啊，你我總覺得……在我麵前，你總是……很拘謹的樣子？感覺你全身都僵硬了一樣。”這時候，賀芷晴看到了小顏的嘴邊一圈全沾上了冰淇淋，賀芷晴又笑出了聲，然後抽出一張紙巾，仔細地替小顏擦掉嘴邊的冰淇淋。

    高顏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她看到，賀芷晴明明是在笑著，卻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說著，“難道是……因為，在討厭我嗎？”

    “啊不，沒有。”有那麽一瞬間，高顏的瞳孔有些放大，“沒有這樣一回事。”

    “媽咪。”

    “嗯？”高顏這才回過神來，以為剛才，賀芷晴一隻沒有看著她，她不太確定……賀芷晴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阿姨，給我點這個，超好吃喔。”小家夥手裏拿著冰淇淋，似是把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越吃越開心地說，“下次，再帶我來吃這個好不好？”

    “是嗎。”若有若無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在問著誰。

    是吧？

    可是……是嗎？

    “好不好嘛，媽咪媽咪媽咪！下次我還要吃這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家夥不開心了，因為她的媽咪完全不理會她說的話，不開森，嗚嗚。

    “嗯，好啊。”

    “真的嗎！”小孩子多好啊，不用去擔心，顧慮那麽多的事情，那麽多……無解的問題，隻要有喜歡吃的就會很開心。

    這樣的時光。

    太好。

    太讓人留戀。

    高顏也……無比貪戀啊。

    可惜的是，這是不可能的啊。

    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

    有了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她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也早就已經……長大了。

    賀芷晴發覺，今天又見識了一個，不一樣的高顏。

    今天呢，是略有衝動卻很寵愛女兒的高顏。

    確切來說，是溺愛吧，但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溺愛，而是關於她的女兒的一切，她都是放在第一位，卻不縱容。

    感覺到高顏在注視著自己，賀芷晴抬頭，對上高顏的眼睛，那一瞬間，她有些失神，因為，高顏的眼神，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卻又摻進了很多複雜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似乎能懂她。

    卻又……看不透她。

    是什麽。

    那既悲傷又溫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