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知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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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舞?”
雲晚歌的表情,騙得了別人,騙不過蕭翊,隻一語,他便能看出她對踏雪的熟悉,是以,便也追問起來。
“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朕,恕你無罪!”
他毫不猶豫的開口承諾,卻也更加堅定了雲晚歌的心思,原來他對落妃始終不能忘情,便是俞婧婉於他心中,亦要分得清清楚楚,並不若外界所傳的那般被婉妃迷了心,失了魂……
她早該想到的,他與蕭湛一脈同生,弟弟那樣癡狂,哥哥又豈會例外?
“其實,奴婢幼時也見過有人舞那踏雪,是以,皇上說是落妃娘娘自創,奴婢竟也糊塗了。”
亦真亦假的開口,雲晚歌自是不能和盤道出,但編也要編得讓人挑不出刺,特別是她而對之人,還是那樣的精明。
“你見過?”
狹長的鳳目微凜,竟不若平日裏的冷靜自製,反有幾分恐慌之意。
“奴婢記不太清是何人所跳,但如此驚人的舞姿,奴婢看過便不曾相忘,該是不會記錯的。”
雲晚歌說得肯定,蕭翊卻瞬時白了臉,緊握成拳的雙手,連指節處都已泛著白,苦澀一笑,他癡癡自語:“所以,她又騙了朕是麽?朕早該想到的,隻是,從來不願去相信,罷了,罷了,早該放開這一切的,不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如此頹然之語,出自蕭翊之口,倒也真真嚇了雲晚歌一跳,特別是那一句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更是聽得雲晚歌肉跳心驚。
若他口中神女真是落妃,那是否代表,他早已洞悉一切,那麽太子的身份呢?
蕭湛的野心呢?他是否也知?
她的表情,太過於直接,蕭翊想無視似乎也不可能,淡淡開口,他竟又笑她:“怎地如此表情?朕又嚇到你了?”
“不是,是奴婢沒見過世麵,不關皇上的事。”冷靜的開口,雖心驚,但也不能越了身份,她隻是一句宮女,吃驚亦可,過份不行。
“這話,朕也隻能同你說說了,若是說與梓桐聽,她便又要嘮叨個不停,落妃如何如何好,落妃如何如何愛,等等等等,朕好似都聽得疲了,想聽點不一樣的話,你,敢說麽?”這樣的蕭翊是平日裏,完全見不到的,雲晚歌心中一動,想開口,卻似乎又開不了口。
等了許久,仍等不到雲晚歌開口,蕭翊又是苦苦一笑,失望道:“以為你不同的,不是想要朕的心麽?話都不敢與朕多說,又如何得到朕的心?”
本不願多言,可被他一激又似乎不能完全無視,她終還是長長歎一口氣,溫婉道:“皇上,您在奴婢的麵前,談論著別的女人的好與愛,又想要從奴婢口中聽到什麽話呢?或者,在皇上眼中,奴婢永遠隻是個奴婢,皇上會受傷,而奴婢便是不會了?”
隻一語,終堵了蕭翊的嘴,雖不是最想聽的話,卻也正襯了他的那句,想要聽點不一樣的
她說的,亦是實話,隻是實話往往更引人深思,而他現在想的,竟是她是否真的愛他。
似乎還有話要講,似乎又已得到了想要的dá àn,蕭翊就那麽半眯著眼看她,久久不再說話,直到那子時的更漏聲,越來越近,他終於驚覺一個令他詫異不已的事實
在宸宮,他從不信任何人,可她隻那麽隨意一語,他竟是毫不懷疑,或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已然開始牽動他的心。
他說過子時便睡,但此刻卻並無動作,雲晚歌試探著問了一句:“皇上需要就寢了麽?”
可他仍舊隻是一幅意味深長的表情,定定看著她的臉。
“你可熟識佑親王?”
莫名問出的一句話,卻瞬間令得雲晚歌意亂心慌,他是何意?
難道竟被他識穿了身份?
鎮定,鎮定,她在心底不停的默念著,望向他雙眼的眸子,亦不再閃避,終於,她啟唇,卻是道了一句:“見過幾次,也說過話,但卻不熟。”
“你覺得佑親王品性如何?”似笑非笑的開口,雙眸如炬,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詫異的表情。
雲晚歌又跪了下去,低下頭小聲而語:“皇上恕罪,奴婢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
淡淡的表情,但卻有一股子強勁的霸氣氤氳,雲晚歌心知再打馬虎眼已是過不去,便隻好喏喏道:“王爺乃人中龍鳳,並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品性自然也是好的。”
“人中龍鳳便是好品性麽?那麽朕在你眼中,品性如何?”
他笑笑反問,眼神之中,多有捉弄之間,雲晚歌紅了臉,便也隻是回了一句:“自然也是極好的了。”
王爺用了一個好字,皇帝自然得用個極好了,兩邊也不得罪,什麽話也不說盡滿,他若無心刁難,便也就這麽過去了,可他若是有心,那麽,說什麽也會是錯。
“你倒是會說話,什麽人也不沾上關係,什麽人也不得罪,你就不怕這麽敷衍朕,朕會生氣?”
蕭翊挪了挪身子,邊說邊拍著自己的背:“過來幫朕按按,最近總覺得酸酸漲漲的。”
雲晚歌小心的起身,繞至他身後,手法嫻熟的按揉著他寬闊的肩膀,柔聲道:“皇上日理萬機,大約是太累了。”
“手法不錯,以後,多給朕按按。”
“是,皇上。”
溫順的開口,手上力道漸漸加重,蕭翊習武之身,肌肉堅實,不用點力,自也是沒什麽感覺的。
慢慢的,在她的按壓之下,他的身休漸漸放鬆,便是連眉眼間,似乎也透著些笑意,舒適的閉上了眼,蕭翊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片刻寧靜。
終於,她的力道開始放緩,雲晚歌深通醫理,自有有辦法在不知不覺中讓他睡著的,隻是當她正要下手,卻聽得蕭翊突然又道:“當年,落兒也有這般好手藝。”
雲晚歌的手一滯,沒來由的,突然有些厭惡聽他這樣喚著落妃的名字,失神間,突感手上一熱,柔滑的小手,已被他反手握在掌中:“生氣了?”
他的碰觸總是讓她莫名的心跳,掙開他的手,她繼續按揉著:“沒有,奴婢哪有生氣的權力。”
“女人都是這樣,口是心非啊!人人都道婉婉最像她,其實除了長相,婉婉沒有一處像她,唯有你,連這冷漠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樣,你以為徹兒真是認錯了人麽?非也,他隻是在你身上找到了落兒的感覺,太像,實在太像了。”
他清晰的說出了這個dá àn,卻也是雲晚歌最不願聽到的結果,他想在她身上找落妃的影子麽?
他想,可她不願。
終於收了手,雲晚歌冷著一張絕色的小臉,硬聲道:“皇上,奴婢不是落妃娘娘,也不想做落妃娘娘,若是皇上隻想要一個替身或者影子,那絕不會是奴婢。”
她生氣了,是真的生氣!
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的注意似乎總集中在她這裏,一直以來都有些迷惑,直到真相被揭穿,她卻不再能接受。
蕭湛已當她是影子十年,蕭翊又想如此,她不願做別人的影子,特別是那個落妃,那個讓他們兄弟二人徹底反目的溫婉女子。
見她真的動怒,他終於收起笑意,轉過身來看她,良久,方才又道:“你可知佑親王為何醉酒?”
“奴婢不知。”
冷冷的開口,已然忘記了何謂恐懼,隻不想再聽到關於這幾個人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可她知道,他既開了這個口,便是一定會說出來的,是以,她更覺得厭惡,厭惡至極。
“你可知朕為何在意踏雪?”
“奴婢不知。”
仍舊冷冷,明知是避不過,卻總還是拗住了那性子,她那樣的執著,卻也完全沒有發覺,自己這樣的表現,竟好似在吃醋。
她生氣的樣子,終於讓他找回一點她在意的感覺,他是想笑的,終隻是抿起了嘴,緩緩道:“佑親王是在跟朕置氣,可他卻從未認識到,更該生氣的人,其實是朕。”
“……”
話已至此,她若再聽不出玄機,便真是無可救藥了,原來他竟真的知道那一切,那麽,他又是何是知情的呢?
過去,還是現在?
許是並不想得到雲晚歌的回應,他竟自顧的起了身,緩緩踱向殿門之處,溫聲道:“朕一直想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隻是他卻始終不能釋懷,難道還要朕親自向他認錯不成?但,朕有何錯?落兒入宮,是她自願,朕從未逼她,隻是佑親王從不信朕之語,朕真是很無奈啊!”
似乎在感歎著往事,可他卻選錯了人,雖不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眼下的她,是不可能同情於他的。
“他們都怨朕,他們都恨朕,他們以為朕什麽也不知道,可他們傷了朕還裝做什麽也沒發生。就因為朕是皇帝,得了天下就要失去所有人麽?難道,朕就注定隻能孤獨一世,做個真正的寡人?”
他確實喝過酒,但應該不曾真醉,便是醉了也不該如此混亂,可他竟什麽也都說了出來,他口中的那個他們,雲晚歌不敢仔細去想,可便是不想,也猜到是誰與誰了。
隻是,為何要對她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