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白竹國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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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晚歌的臉,霎時雪白,她抖動著雪唇,顫聲問:“那,公主呢?”

    “那個小女娃知道了一切,痛不欲生,想要殺我為白竹報仇,但她畢竟隻有十歲……”

    不知為何,說到此處,他竟有些說不下去。

    或者,直到今日他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原來,他對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亦同樣不恥。

    “公主,是不是還活著?”

    重重的喘著氣,她突然就這麽問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她會堅信公主還活著。

    聞言,蕭翊苦苦一笑:“也許!假若她能殺得完那一群狼。”

    蒼白著臉,連呼吸都泛著疼,雲晚歌的眼前似飄過無陰深深的綠光,漸漸像她聚攏。

    她猛地站起身來,捂著劇痛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搖搖欲墜的身體,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就那麽在蕭翊的驚叫聲中,軟軟滑落……

    迷茫間,她似乎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她,還是她,她突然覺得很恐怖,不停的喚著他的名字:“蕭翊,蕭翊,你在哪兒?在哪兒?”

    “我不要嫁他!”

    脆生生的童雉軟音,帶著執拗的堅持在耳邊響起,她驚嚇般轉身,仍是什麽也看不見,恐懼包圍了她,她想要尖叫,卻隻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我後悔了,我不想嫁她了,可以嗎?”

    那個聲音又在問,似乎在對她說,似乎又在對別人說,她聽不懂,隻能不住的搖頭。

    淚,灑了一地。

    忽而,那聲音又變得尖利了,帶著極地的冰寒與憤怒:“是你做的對不對?”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她喃喃自語,不明白這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為何要這麽纏著自己,她好怕,似乎又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總有一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四個字,像是在山穀間回蕩,連綿不絕的在她耳邊重複著,她不住的搖頭,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仍是能那樣清楚的聽到那四個字,血債血償!

    “在大仇得報之前,我絕不會死,絕不會死……”

    她聽不下去,抱住頭拚命的奔跑起來,像被索命的亡魂,那樣荒不擇路,口中喃喃低嗚:“不要找我,不要……”

    猛地自床榻之上驚坐起來,雲晚歌滿臉是汗,驚恐的大眼間,印射出蕭翊擔憂的臉:“月兒,做惡夢了嗎?”

    “惡夢?我做惡夢了嗎?”

    她喃喃著,仿佛自己也記不清,隻是雙手又下意識的抱住了自己的頭,那裏越來越疼,像是要爆裂開來。

    “月兒,你怎麽了?”

    搖頭,隻是搖頭,仿佛恢複了平靜一般,她驀地抬起頭,蒼白道:“沒事,我想隻是有些累。”

    “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

    她的臉色,實在太嚇人,雖勉強維持著原有的平靜,但她眸間未消的恐懼,仍是讓他擔心,她,到底夢到了什麽?

    虛弱的笑,她出言拒絕:“不用了,你忘了那些太醫還不如我了麽?”

    “也是……”

    欲言又止,本想要問些什麽,卻什麽也問不出,隻是靜靜的望著她蒼白的小臉道:“月兒,對不起!”

    訝異的抬眸,她疑惑道:“怎麽了?你為何要跟我道歉?”

    “要不是我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也不會暈倒,也不會做惡夢了。”她的反應那樣不正常,這讓他很不安,很不安。

    淺淺一笑,她搖頭:“別自責了,我沒事。”

    “月兒,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這話,並沒有十分的底氣,麵對她,他總是很沒有自信。

    她搖搖頭:“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反正,也無法改變什麽。”

    幽幽的一句話,似乎很勉強,他怔怔望著她,正不知如何安撫,卻聽她低低又道:“因為害怕,所以要撥掉那個令人害怕的根源,其實也沒有錯。可是,十萬人的性命,在什麽也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是不是有些過於魯莽了?或者,如果能問清楚,說不定那個傳說,亦隻是傳說也說不定。”

    “月兒……”

    閉目,撫額,她重重吐出一口氣,突然間抬眸望他,幫做輕鬆道:“不說這個了,白日裏,你不是說有什麽事想聽聽我的意見嗎?是什麽?”

    “算了,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她的臉色那麽差,他又如何還能再跟她提那些事,隻是,她卻又不依了,執拗般開口:“怎麽?又不願意說了?”

    “也不是,好吧,你若真想聽,我就告訴你好了,我隻是在猶豫著讓誰去尋找朝珠的下落。”

    對她,於公於私,他都不願隱瞞什麽,隻要她想聽,隻要她想做,他都會允。

    雲晚歌意外的問:“你也要去找朝珠嗎?”

    “嗯!不但要找,還要在蕭湛之前趕快找到才行,因為之前的那些天災,民心動蕩,投奔他的人似乎也越來越多,我不怕輸,隻是,這江山若是交給他這樣的人,我更加不放心。”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高尚之人,但大周的天下,是先祖留下來的,交給他了,就是他的責任,絕不能毀在他手上。

    “是嗎?那你屬意何人?”

    “能讓我相信的人,太少,所以,我想讓莫青去。”

    “莫青?”倒真是有些意外的,她不禁又問:“莫青雖說武藝高強,但畢竟是個孩子,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他,行嗎?”

    蕭翊淡淡一笑,自信道:“莫離當年跟著我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年紀,莫家的男兒,我信。”

    “其實,我也信的,隻是太擔心他的安全而已。”

    她終於說了實話,對於莫青,她心中有愧,總是不願再看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畢竟,若不是因為她,也許這一切都還落不到他一個孩子身上。

    “你也別太擔心了,你說莫青是孩子,其實,你也大不了他多少。”

    “是啊,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自己要老了似的。”

    輕笑出聲,他無奈搖頭:“你若是都要老了,那我豈不是已經老了。”

    她也笑了,自惡夢中醒來後,第一次露出笑臉,頑皮道:“是啊,你才知道嗎?你真的很老了呢!”

    他笑,寵溺般拉她入懷,隻是,為何在他的懷中,他仍能感受到她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呢?

    原來,他真的嚇到她了。

    秋來蕭瑟,大地一片荒涼,城郊的陵園內,少年筆直的身影,映照著夕陽的餘輝,在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倒影。

    “哥,我要離京了,皇上將尋珠重任交給我了,我要去西川白竹舊地。哥你十年前也去過那裏吧?走你走過的路,我真的很高興,也會覺得很踏實,哥,你若在天有靈,保佑我盡快找到朝珠吧!就算找不到,也要帶我去尋回朝珠的消息……”

    莫青絮絮叨叨的說著,甚至連自己也不記得說了些什麽,隻是不停的說,不停的說著。

    從小到大,哥哥是兄長,更是像父親一般的人物,身邊,突然少了這麽一個人,他需要適應的太多太多,壓抑之下,唯有在莫離的墳前,方能一吐為快。

    靜立良久,忽感背後有人,猛然回頭間,卻見蕭翊拎著一壺酒,獨自向他走來。

    “皇上,末將不知……”

    他搖搖頭,阻止莫青繼續:“哎!又不是在宮裏,沒那麽多講究,今日,朕就是來看看莫離,沒別的。”

    “皇上,我哥要是看見皇上如此待他,一定很高興。”

    莫青說著,又要哽咽,蕭翊卻隻是拍了拍他的肩:“你說反了,因為有莫離和你,朕才是最xìng yùn的人,隻可惜,莫離走得太早,是朕虧欠了你。”

    “皇上,您不要這麽說,折煞末將了。”莫青臉一紅,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有些受寵若驚。

    “算了,不說這些,今日朕可是帶了好酒過來的,你,莫離,還有朕,在此暢飲一番,就當是為你送行了。”

    似又被感動,莫青眼眶微紅,如此蕭翊,在他身上,似乎也能看到哥哥莫離的影子。

    他不禁感慨般地想,假若他不是皇帝,或者,自己也可以叫他一聲哥哥。

    要州,是大周國臨西邊境的一個小城鎮,原來稱要縣,後改為要州。

    大周的主要行政區是州,以要州的管轄範圍還是稱不得州的,之所以能得以更名,還得益於要州所處的地理位置。

    而要州所處的位置,便是大周與西川交界之地。

    地方雖不大,卻是幾國通貿的重要市場,在這裏,但凡是個能用得著的東西,就能找到地方幫你進行買賣交易。是以,要州,意為必要,重要的地方。

    行走於集市,莫青無不感慨,雖隻是一邊陲小鎮,但熱鬧程度,竟不輸於上京,一路西行,唯有此地,最適合打探消息了。

    不過,當一連碰了好幾個軟釘子後,他終於發現,原來打聽消息也是有方法的,這裏的人大多勢利,為了能好好和人家說上幾句話,甚至還要花大價錢買一些自己原本並不需要的東西才行。

    不過,隻要能打聽到他想要的消息,花多少銀子,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