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你就不怕我是個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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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字,一句句,她甚至從未想過要讓他同意。

    於她而言,他的一句當然便已是她全部的動力,她要的,從來隻是他的心,名利如浮雲,從不屑於眼,是以,便是從今往後,隻能獨居冷宮,她亦不悔不怨。

    “月兒,你在胡說些什麽?”

    蕭翊搶奔過來,有力的大手,重新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一如她明白他的處境,他亦能明白她的用心,隻是,叫他如何舍得?

    他曾說過,隻待她同他回宮,他便要讓她享盡一切,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可今時今日,他卻又要讓她為已犧牲,他做不到,亦不願如此。

    輕拍他手,雲晚歌明媚而笑:“皇上,退一步海闊天空,臣妾相信,各位大人也是真心為了皇上好,所以,還請皇上成全,臣妾無怨。”

    “朕,絕不應允。”

    “沒有皇上的地方,哪兒都是冷宮,臣妾無怨!”

    太過固執,隻會讓事態嚴重,她明白的事,想必他也明白,她不願說太多冠冕堂皇之語,隻想用行為向全天下證明,她對他,絕無異心。

    無論她是不是曾經叫做賀佳期,但彼時,隻要他心中有她,她就隻是他的月兒,無論她身處何地,高居何位。

    他神情痛苦,黯然不語,隻是緊握她的大手,越來越用力,他是大周的皇帝,但他有太多的無奈,做他的女人,實在要承受太多太多的痛苦。

    而他,卻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帝王無情,但此時此刻,他卻第一次有了坐擁美人棄江山的心情。

    群臣還在猶豫,擔心著雲晚歌此行的目的,但蕭翊已是再不願多看他們一眼,廣袖羅揮,臂上肩頭,輕攬她入懷,他無限滿足的開口:“月兒,朕,送你回宮。”

    她不語,隻是笑,望向他的雙眸皎皎如月。

    有時候,有些話,從不用過多的字眼,他懂,她亦懂。

    一路上,他一直緊握著她的手,指間的力道剛剛好,不痛,也不鬆。

    有太多話要說,他已迫不及待,隻是,胸間的痛意在暴漲,他竟又一次保護不了她。

    緊抿的嘴角,剛毅的線條,無一不在透露著他內心的不平,可他唯一能做的,竟隻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心,很痛,很內疚,但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懂。

    終於,她緊緊拽住了他,不讓他再蠻牛般前進,輕繞至他身前,她翹首相問:“皇上生氣了?”

    “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許你再做這樣的傻事。”

    “沒有下一次了,這已是我最後的底限,再逼我,我就讓他們明白,什麽叫皇後。”

    她笑,眸間淩厲,張揚的氣勢間,他仿佛重新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英姿勃勃的女子。

    他寵溺般輕觸她柔滑的臉龐,幽然而語:“月兒,我對不起你。”

    “不要說這種話,你我之間,沒有對不起!若是真要說的話,該說這話的不應該是我麽?我都知道了,原來,我真的來過這裏的,原來,我真正的名字,叫賀佳期,是嗎?”

    她固執的問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神色,想要從他眸間找到那毫不掩飾的包容。

    “誰跟你說的?”

    她淺淺一笑,似乎並不在乎,隻期待的問他:“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嫌棄我嗎?”

    “你覺得呢?”

    如果說真的要嫌棄,他才應該是被嫌棄的那個人,每每麵對她如此信任的臉龐,他總是自責不已,當年,如若沒有當年,是否一切都該不同了呢?

    他本就是她的妃,隻不過,他讓他們生生錯過十年之久。

    他方才的一句當然,已讓她徹底交出身心,他已當著群臣承諾,她又如何不懂他的心?

    她笑著看他,柔婉道:“所以,你不用說對不起,隻要你心中有我,隻要你相信我,承認我,什麽都值了。”

    “月兒,你,好得讓我心痛。”

    哪有人這樣形容的?

    好就是好,可好得讓他心痛是什麽樣的好?

    抿唇一笑,她反手輕撫著他的臉,道:“傻瓜,是你好得讓我心疼,明知道我的過去,還執意帶我回宮,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個壞女人?嗯?”

    略帶撒嬌的口吻,卻更惹得人心怦動。

    壞女人,雲晚歌是第一次這麽形容自己。

    若不是梓桐告訴她一切,她一定還以為自己應該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可現在,她要主動出擊,關心她想關心的人,保護她想保護的一切。

    “你不是,你從來不是,壞的那個人,是我。”

    有些話,隻能爛在心底,但有些錯,卻不得不承認,他不能說的一切,便讓他用一世來償還。

    她搖著頭,一臉無奈的看著他,撒嬌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好嗎?從現在開始,我們扯平了,從今往後,誰也不許說對不起!”

    “月兒………”

    她永遠不懂他還想要說什麽,隻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假若真的有一天,她明白了一切,他還能否看到她再度綻放的純真與美麗?

    他不敢,也不願去想,現在的他,隻願看著眼前的一切,誰,都有秘密,就讓他再自私一次,將這個秘密死守下去。

    臨帝五年,十月二十九,月氏行策封大典,晉為大周皇後,稱,靜悅皇後,同日,靜悅皇後遷居冷宮,自此不問六宮。

    是夜,繁華的宮門處,一女子被侍衛推趕出宮門,背著簡單的行囊,梓桐眩然而泣,高牆之中,有她太多的牽掛,但,比今往後,這裏,終將成為她此生最深的傷痛。

    雖不甘,決不悔!

    倔強的臉龐上,是慷慨赴死的決心,自她重回深宮的那一刻起,她已是家人唯一的希望,背了道義,埋沒了良知,但,她唯有堅持。

    夜,淒迷,瘦弱的身形,於上京的長道上艱難前行的,她記得自己接下來的目標,也記得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唯有如此,才能救活一家人。

    梓桐的眸間,淚意翻湧,每邁出一步,心就能痛上好幾分,她知道,曾經留在他心中所有的美好,都已消失於無形。

    可是,她已沒有選擇,在親人與主子之間,她的選擇,沒有懸念。

    終於,她在城北的某一處,停了下來,靜靜的,抬頭仰望,府邸之上,金色的大字,是他親筆所提,她的心,又是一陣抽痛,但卻仍舊阻止不了她前行的腳步。

    終於,她抬起了手,拚命的拍打著朱漆的大門。

    當吱呀的開門聲,於寂夜中傳開,梓桐蒼白的臉上,已是一派堅定,輕啟朱唇,她對著開門的老人和顏而語:“大爺,我從宮中來,我找莫公子。”

    清晨,天還未亮,莊嚴鸞鳳殿中已是君臣相對,劍撥弩張。

    騰地一下,蕭翊自龍椅之上,憤而起身:“朕,再說一遍,誰敢再提廢後一事,斬立決!”

    “皇上,三思而後行啊!”

    上官策伏地叩首,漲紅的臉上,是固執的堅持。

    “三思?朕是該要好好想一想,要不要還留著你們這群所謂的忠臣。朝珠一事,尚未完全解決,蕭湛的叛軍陣容已是越來越強大,西北那邊,派去征討的三路大軍,節節敗退,你們不為朕想想對策應付緊要之事,成日裏想著廢後廢後,一個女人,難道比數萬叛軍還要來得重要麽?”

    “……”

    “別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朕不說,是因為朕還對你們有期待,可你們實在太讓朕失望了,朕做為一國之君,不過立個後,寵個喜歡的女人也不行?那朕這個皇帝還當得有什麽意思?”

    “你們喜歡什麽都聽你們說,照你們做的皇帝是嗎?那種人不是沒有,但,絕不會是朕,朕的江山,朕的天下,朕要自己來守,朕的皇後,朕的女人,朕也要自己來救。”

    恨恨講完,蕭翊已是一臉寒霜,立眉望向殿下之時,已是眸現殺機:“上官司愛卿方才說,若是朕不殺了這女人,你便要和一幹重臣,一起辭官回家是嗎?看來,你這官似乎做得膩味了,那便不做也罷,來人啦,替上官大人扒了這身官服,送他回家好好頤養天年!”

    言罷,殿外已有禦前侍衛快速進殿,二話不說,上前就開始給上官策扯帽扒衣,如此羞辱,已是極致,上官策老臉緋紅,已是氣得再說不出話來。

    他們似乎永遠也學不乖!

    他蕭翊從不是受人威脅之人,如果連這一點也看不透,想不明的話,那麽,這樣的官他不要也罷。

    大周的天下,從不會因為缺失一人而變得不甚完整,既然不能懷柔以對,那便隻能強行鎮壓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上官策的官服已被扒了個幹淨,看著殿中顫顫驚驚的群臣,他知道,這場戲,終是起到了該有的效果,森然而立,他冷冷問道:“方才不是有人和司徒大人聯名一起的麽?要是還想辭官的話,朕允了,誰來?”

    “……”

    一語出,殿中鴉雀無聲,群臣俯首,已是再無人敢冒頭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