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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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因震驚而扭曲,望著她媚惑的紫眸,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月,月兒……你的………”
緩緩自他懷中坐起,紫眸掃過眼前一切,終而落在了那些跪在大雨之中的群臣,淚跡未幹,她已語出譏誚:“這又是演的哪一曲?是來慶我的死,還是來賀我的生?”
看著她異常的模樣,驚恐與不安爬滿了心頭,蕭翊驀地伸出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臂,尚未觸及,卻已被她甩手避過:“別碰我。”
“月兒,你……”
“何必惺惺做態,蕭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百倍奉還。”
最後四個字,她咬字極重,加深的語氣,隻因揮之不去的心頭之痛,為了他,她已放棄了一切,可得到的,竟隻是毒酒一杯。
是啊,這才是她所認識的蕭翊,那個無情而冷血的帝王,那個毀了她的一切的男人。
“你,想起來了?”
她眸間的恨意,太過熟悉,他很容易便想起了蘭陵殿內的沾雪的梅花,她,終於回來了,那個清冷的女子,那個淡漠的迷路蝴蝶。
冷冷一笑,她的眸間恨意暴漲:“不錯,我什麽都想起來了,我不是什麽悅皇貴妃,也不是什麽靜悅皇後,我是白竹國雲晚歌,一個早在十年前便被你無情拋棄的異國太子妃。”
“月兒,是我對不起你!”
當他知道她是雲晚歌之時,早已明白二人可能會麵臨的尷尬境地,隻是,此時此刻,除了對不起,他已不知還能說些什麽。
“既已送來毒酒,你我,便已恩斷義絕!對不起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好,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殺一切?”
曾經的萬般恩愛,換來的不過是毒酒一杯,最愛的男人,竟也是最恨的仇人。
她的人生,已充滿諷刺,迷霧般的眸間,是強撐著不讓滴落的淚水,聲如冰雪,但心卻不能。
蕭翊剛要解釋一切,告訴她那杯毒酒並非他授意,室外,一人蒼惶而起,竟是用顫動的手指,指向雲晚歌驚恐道:“你們看她眼睛,看她的頭發,妖,妖,她是妖,是妖啊!”
“妖?”
她霍地站起,滿臉鄙夷,嬌斥群臣道:“若我是妖,你們又是什麽?一個個披著rén pí的狼麽?可笑,就因為你們害怕,所以我就必須死,這就是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的所作所為,你們憑什麽來罵我是妖?就因為我死而重生?嗬嗬!妖是嗎?那我還真該告訴你們,什麽樣的才叫真正的妖。”
言罷,身已動,紫眸如電,掃過他身之時,人已掠至,狠狠出手,鷹爪一般襲向那人胸口。
一聲痛呼,自那人口中溢出。
群臣回首間,卻隻見那人驚恐的張大了眼,身體軟軟滑落,而雲晚歌的手中,緊握著的,竟是一顆還博動著的鮮血淋漓的心髒。
雨水衝刷著一切,地麵上,已是血流成河,她妖異的紫眸,像是魔鬼般的顏色,霎時震攝群臣。
她冰冷的眸子,緊瞅著那顆人心輕笑,她的聲音緩緩柔柔,卻已再無溫度:“妖,就是要吃人心的,不是麽?”
“月兒。”
那一聲呼喚,撕心裂肺,蕭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所認識的那個月兒,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不該是。
狠狠扔下手中人心,雲晚歌咬牙:“不要再叫我月兒,你不配,你們所有人都不配,殺你們都嫌汙了我的手,但是,為了那些枉死的白竹百姓,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憑什麽不配?像你這種女人,人人得而誅之!”
衝動的行為,無情的話語,帶著滿臉殺氣,莫青擋在了群臣眼前,口中字字句句,再一次傷透她心。
“人人得而誅之?”
重複著這句話,她笑了,仰天狂笑,淚水和著雨水滑落,分不清,哪些是淚,哪些是雨水。
她的笑聲,穿透雲層,令人毛骨悚然。
再忍不住,蕭翊衝進雨中,緊抱著她冰冷的身體,淒苦道:“月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那是要哪樣?
心很痛,但她已不敢再信他,那一杯毒酒,斷的又何此是她的腸,更碎了她的心。
冷冷掙脫他的懷抱,她麵無表情的望著他的眼:“隻有我死才可以麽?大婚之夜,你毀國我,燒我家,殺我族人,還扔我進狼群,結果,我卻沒有死。這一次,毒酒一杯,想要毒死我,結果我又沒有死,蕭翊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犯下的錯,已不能彌補,但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成魔:“月兒,不是這樣的……”
打斷他的話,她已不想再聽任何解釋,如若不曾愛過,大抵也不會這般痛的。
可是,她愛了,還愛得那樣深,當情到盡頭,愛欲燃燒成灰燼,留給她的,竟隻是傷痛。
她淚如雨落,清冷出聲:“你不是一直想找稀世朝珠麽?你知道朝珠是什麽嗎?你好像不知道啊!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不是嗎?不知道要找的是什麽,還要苦苦追求,不知道追求的是什麽,還要犯下殺孽。或者,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連妖也比不上,不過是披了張rén pí自欺欺人而已。”
“除了你,我什麽都不要。”
看著她傷心落淚,看著她為他成狂,蕭翊心如刀割。
如若可能,他願意犧牲一切,換回她的平靜,隻是,當一切舊傷被撕裂,他竟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大雨滂沱,一如她內心的泥濘成災,她笑得淒楚,卻仍是固執的繼續:“你不自視甚高麽?卻為何連自己的妻子叫什麽也不知道?你隻知我是雲晚歌,卻無視了我的封號,朝珠,朝珠,其實,朝珠就是我。”
鳳眸大張,蕭翊如遭雷劈,再望向雲晚哥的雙眼中,寫滿了震驚。
看著他驚愕的表情,她竟有一絲心痛的快感,傷害自己最愛的人,原來竟是這種感覺。
淚流不止,她卻不願住口,傷已成,愛已盡,他與她,本不是一路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誤,是時候把一切錯誤都扭正了:“不錯,我,就是我,白竹國順位第二十八代繼承人,朝珠公主,雲晚歌。”
“為了傳說中的朝珠,求親之人,又豈止你一人,父王卻偏偏挑選了你,決定把他最心愛的女兒,他的掌上明珠,交托於你,得朝珠者得天下,世人盡知之事,難道父王會不知?”
“他在答應將我許配給你之時,交托的,又何止是天下。可你給了白竹什麽?因為無知就要殺光所有人,這就是你的睿智?蕭翊,是你親手毀了一切,也毀了我們之間,唯一的可能,國仇家恨,你我,永遠都不該在一起!”
閉目,落淚……
她仿佛能聽到心痛的聲音,脆弱的不堪一擊,當記憶如潮,她終於明白,原來,所謂的天長地久,不過幻夢一場,一如梅塔麗沙漠中的海市蜃樓。
皇城的禁軍,自四麵八方朝冷宮湧來,不多時,便已將整個冷宮,重重包圍。
靜立正中,雲晚歌雪衣紫發,妖孽般的容顏,靈動的紫眸,隻一個眼神,便足以讓所有人膽寒不已。
看著她已近冰冷的紫眸,他心痛道:“月兒,如若我的死,能讓你開心一點的話,來吧,我的命,交給你。”
“死,有何難?我突然發現,原來活著才是受罪,既然我受了那麽多的苦,沒理由要讓你死得那般痛快,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活著,讓你看著大周毀在我手裏,我要踐踏你的子民,一如當初你毀掉整個白竹,我會讓你知道,你們所真正懼怕的,朝珠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塵封的記憶,因紫眸的力量而解鎖,她不但想起了一切,更解除了封印在她體內的巨大力量。
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那一杯毒酒會帶來什麽樣的惡果。
莫青跳將了出來,揮刀而指,眼神之中,已不再是少年的純真,而是對妖邪的抗拒:“哼,口出狂言,就憑你?能活著走出此地,都算你本事了。”
“口出狂言?這話,我現在就送還給你,莫青,你要不要算一算,我與你的好皇上之間,距離有無百步?”
她狂傲出聲,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傲視群臣的口吻,將王者之風在她身上完美的展現。
莫青愣了,這才真正的認識到,她是一個公主,一個國家的皇權至尊。
雖心中恨惱,但莫青仍舊嘴硬:“你以為我會怕你?”
“噬魂咒的力量,要我在你麵前演示一遍麽?”
她笑,冰冷而無情,她不屑於用此,但假若逼不得已,亦絕不會矯情。
莫青咬牙,其實毫無把握,但卻不輸氣勢道:“隻要一聲令下,你便會萬箭穿心而死,你以為你身上的噬魂咒還能在皇上身上起到作用?”
媚眼流波,紫光浮影,她靈動的雙眸,再一次望向蕭翊:“你也這麽想麽?噬魂咒的力量,別人不知道,你也忘記了嗎?你的手,還會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