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不如不遇傾城色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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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隆五年,正月十五,連國皇帝薨,次日,太子瀲晨急速回國,再不理攻旭之戰。
青國新君得知此事,也猶豫不決,但曄的堅持下,仍舊決定強攻。
嘉隆五年,正月二十,大戰正式後開幃幕,蹄聲嗒嗒,薄雪覆蓋的大道上鐵騎如風馳過,濺起丈高的雪水,斜斜的日照下,幻出七彩的虹芒,卻怎也不及雪中那一朵朵血色的梅花、那一道道血色的赤虹來得豔目!
被戰火摧毀的房屋、被士兵屠殺的百姓……
那些殘桓斷瓦,那些屍山血海,那些圓瞪不閉的目,那些扭曲伸出的指爪,那些痛苦的哀嚎,那些絕望的淒叫……
這些都不能阻止淩曄縱馳的馬蹄!
嘉隆五年二月八日,蕭君徹與青國攻城將領江東激戰十日,最終,江東敗走退回通城。
嘉隆五年二月十二日,蕭君徹攻往通城,不再以被打之姿示人,反手為攻,與江東再戰,奈雙方實力懸殊,通城破,江東刎勁自盡於通城。
嘉隆五年三月八日。
天陰,風狂,鼓鳴,旗舞。
黑白分明,紫金耀目,刀劍光寒,殺氣衝天。
旭青二國最後的、最激烈的一場大戰在遼原展開,後世稱為“遼原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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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徹與淩曄遙遙相望,二者的手同時揮下,那一刻,戰鼓齊響,如雷貫耳!
戰士齊進,如濤怒湧!旌旗搖曳,如雲狂卷!
“雲非!冰笛!淩煦!清雨!”蕭君徹召喚。
“在!”四人躬身。
“東、南、西、北四方之首!”手指前陣。
“是!”
大軍雙方的陣式已展開,各軍將領已各就各位,兩邊高高的瞭台上屹立著雙方的指揮者,決戰即始!
一道一道的命令從雙方的主帥口中下達,下方大軍迅速而分毫不差的執行。
兩軍陣式變幻莫測,戰場上塵沙滾滾,戰馬嘶風,刀劍鳴擊,喊殺震天!那一戰從日升殺至日中,又從日中殺至日斜,無數的戰士衝出,又無數的戰士倒下,放目而視兩軍的士兵無處不是,倒著的,站著的,揮刀的,揚槍的……
一雙雙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不知是血光的映射還是吸進了鮮血!風狂卷著,風怒吼著,吹起戰士的長麾,揚起血濺的戰旗,卻吹不熄場上的戰火……
血飛,血落,聲揚,聲息,風來了,風過了,戰場上依然鼓聲震耳,依然刀寒劍冷,依然淒嚎厲吼!
瞭台上的主帥依然頭腦冷靜,依然反應靈捷!
為這場決定最終命運的戰鬥、為著這世所必爭的對手,雙方都傾盡一生所學、傾盡己身所能!
戰火隻停息了半日,便又是一輪新的屠殺,又一個三日三夜,鮮血流了一地,連天都似乎染盡紅霜,蕭君徹不敢去聽傷亡數字,他知道,那一定會令人心顫,可他停不下來。
這一場大戰,不是你生,就是我死,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
當整個遼城浴血,蕭君徹隻能閉目沉眸,仿佛那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有平盡天下的能力,但他卻已無閑兵可用,大周國所有的精銳,已盡數在此。
為了勝利,他們隻能前進,再前進,沒有一個人會回頭,因為,他們的王在此,蕭君徹就是他們的動力。
感受到大周國軍破釜沉舟的決心,淩曄知道,他已隻剩一半的勝算。如果蕭君徹一直不退兵,時間一長,他的勝算,隻會更少。
他也沉默了,他想找出蕭君徹的破綻,但他似乎完全找不到。
青國的賀子陽,已經開始催他拿出萬全之策,現在的他,業已焦頭爛額。
直到那個明媚的身影,輕輕撫上他的眉心,他聽到了她說:“既然皇上不想打了,就不要打了嘛,要贏他,也不是唯有這條路。”
拉下朵雲的手,淩曄甚至不願抬頭看她:“出去。”
朵雲臉色一變,心內生疼,卻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上官朵顏,可是人家的心裏可沒有你,你不是想勝過蕭君徹嗎?那麽我告訴你,就算是輸了江山,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說不定,還嘻嘻笑笑的和上官朵顏找一處清淨之地,搭一窩棚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你不是一直想找他的死穴嗎?是你找不到,還是你不想找?以你的聰明才智,如何會猜不到朵顏就是那個穴?難道,你還有幻想?你以為,朵顏還會愛上你?在你做了這麽多事以後……”
“給我閉嘴。”
他喝止著,不讓她繼續。
她卻冷冷發笑:“不讓我說,我偏說,想魚與熊掌都兼得,是你太貪心,你以為你麵對的是誰,你哥哥麽?錯了,他是妖孽,是大周國的皇帝,別妄圖想得到一切,你沒有那個能力。”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甩上了朵雲的瑩白的臉蛋,她倔強的挺直了身體,隻是頭被打偏到一邊,血,順著她的唇線,一線線的往下滴。
“蕭淩曄,你別太過份。”
“不想挨打,就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他吼著,表情十分的猙獰:“要是再不聽話,就給我滾回大周國,我看就算是蕭君徹能放過你,朵顏也不會容你。”
朵雲的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她空有一身的好功夫,在他麵前卻不能用。
她可以隨時離開這裏,但沒有人能收留,這麽卑微的留在他的身邊,竟然隻是因為她是朵顏曾經的二姐,她恨,她好恨,所以,她要報複,她要報複所有人。
擦掉眼淚,她妖嬈起身:“我隻是想給你出個主意,既然不想要,那我走就是。”
言罷,她緩緩移向門口。直到他的聲音傳來:“說說看,什麽主意?”
朵雲抿唇冷笑,走加淩曄身邊,卻是在他耳邊一陣耳語,淩曄聽完,竟然真的咧嘴大笑起來。
三日後,蕭君徹接見了青國的來使,他帶來了青國的和談書。
不過,與之一起奉上的,還有一封淩曄的親筆信,看過信後,蕭君徹沉默著,臉黑了整整一天。
是夜,朵顏依在他懷裏,輕聲問:“夫君,怎麽了?”
“沒事。”
“還說沒事,也不照照你的臉,都拉了一整天了,快成馬臉了。”朵顏說罷,自己也覺得好笑,便吃吃了笑了起來。
蕭君徹也被她逗笑,於是隨便解釋說:“隻是讓曄氣了一下。”
“怎麽?他在信裏罵你?長本事了嘛,還能氣到你?快拿來給我看看。”說著說著,還伸出手到蕭君徹麵前要信。
“一生氣,給燒了。”他淡淡,她卻擰眉。
“我不信。”
“為何不信?”
“若是我認識的蕭君徹,應該留下羞辱之信,等得日後,反辱對方才對。”
雖然是以戲說的語氣在說話,但蕭君徹卻認同朵顏對他的看法,是的,如果真是羞辱之信,他真的會如此,可是,偏偏那信的內容並非辱罵。
信,就在袖袋之中,但他不想告訴她,其實淩曄要求以朵顏做為和談的籌碼,他們可以退兵,但他要求蕭君徹將朵顏送她,如果蕭君徹不肯,那麽,他誓要戰到最後一兵,流盡最後一血。
並不怕他如此,可是,他是一國之君,戰亂給百姓帶來了無盡的苦難,峰火連天的歲月,聽聞都有人吃人的慘案發生,這教他情何以堪。
他必須盡早結束這戰亂,讓百姓安居樂業。
可是,如果要因此而舍下朵顏,他不能。
沒了朵顏他的生命將不會再完整,所以,就算是戰到最後,他也不會以她為代價,隻是,當千百年後,世人再評,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成了一位孽君。
他的沉默看在朵顏眼裏,也憂在她心裏,她猜到了一些,但她不能肯定。
沒有再問他,隻是默默的依在他懷裏。直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朵顏自他懷裏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的取出他袖中的那封信,細細研讀著。
隻一眼,她便驚得張大了嘴,信尾最後一句竟然是:朵顏到達之日,便是我撤軍之時!
和談麽?
朵顏知道蕭君徹是想的,並不是因為他害怕戰爭,更多的,隻是不想黎民百姓受苦,可是,如果和談的首要條件是朵顏,那麽,她似乎已經知道他一直不動聲色的理由了。
蕭君徹從來不是膽小鬼,哪怕力戰到最後,哪怕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絕不會退縮,可是,如果讓他拿自己去換,他會同意麽?
答案是絕對的,他不可能,也不會願意。
所以,淩曄的這一招,實在是高啊。
如果蕭君徹因為一已之私,選擇寧戰不談,那麽蕭君徹在百姓心裏的形象又會是什麽樣的?
可假如蕭君徹迫於壓力之下,忍痛交出自己,那麽在將士們的眼中,他又會是什麽樣子?
所以,淩曄的這一招,實在太絕,絕到讓蕭君徹無論怎麽做,似乎都要失德於人。
朵顏如果不知道有那封信,她自然不會管,可她現在知道了,又如何能視無不見?
她重新躺回床上,緊緊的依在他懷裏,感受著他深深淺淺的呼吸聲聲,她的心,突然間平靜無比,一個想法,隨即躍入腦中。
她想,也許,這是唯一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