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洋蘇草 靜悄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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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來蘇水的味道,窗子沒有關嚴密,風從窗外吹進來,把窗紗吹的飄來飄去,這裏像是醫院的病房,又像是實驗室。女孩眯著眼睛,有強光從頭頂照射下來,模糊能聽見類似心電圖發出的滴滴聲,電線和儀器錯綜複雜的映入眼簾,很快,她又閉上了眼睛。
“趙教授,被試者醒了。”護士xiǎo jiě的聲音將趙學禮教授從小夢中叫醒,他是國際知名的腦科學專家,目前正在研究光遺傳技術在失憶症方麵的臨床研究。對於光遺傳學而言,雖然是近幾年新興的學科,可是,飛快的發展,使它很快通過了實驗室階段,在小鼠和猿類的成功案例讓趙學禮相信,很快,自己將能讓創傷性失憶症患者重新找回記憶。
趙教授摸起桌上的眼鏡,抹了一把臉,隨便應了一聲。隨著小護士前往實驗室。這已經是他在實驗室度過的第92天,除了吃飯、洗澡和睡覺外,其餘時間都在實驗室和觀察室裏,幾個助理和研究生都快被被關出幽閉恐懼症了,他依然幹勁十足。對於他來說,這項臨床實驗不同於從前在小鼠、猿類身上的實驗,如果成功,他將完成這一生最重要的約定。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光遺傳實驗和別的很多實驗一樣,並沒有多大意思,並不會看見絢麗的圖像,也不可能看到被試者腦子裏的景象,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些數據的變化和光點的閃耀,對於助理和研究生來說,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在屏幕前,努力觀察這些數據的微小變化,並通過修正一些腦機接口的參數,觀察實際輸出的結果。說白了,雖然是在和真人打交道,可是,更像是ruǎn jiàn工程師,對著一堆0和1,反複修正。對於這項工作,一定要有巨大的耐性,或是別的什麽支撐著走下去的動力,否則,工資不高,工作壓力巨大,每天看著枯燥的數據,是一項很磨人的事兒。
“她現在情況怎麽樣?”趙教授走到助理身邊,一邊檢查數據,一邊詢問。
“我們修正了光感蛋白的表達位,重新給予光刺激後,她出現了短暫的蘇醒,幾秒後,進入快速動眼狀態,腦波混亂,接著又進入了昏迷狀態。”蔣青青回答。她是趙教授的博士生,即將畢業,之後還是會做趙教授的助理,潛心研究光遺傳學。作為趙教授的愛徒,大腦科學對於她來說,有著非常神秘的色彩,但是,她並不對失憶症情有獨鍾,而是對大腦逆向工程有著非一般的熱情。
趙學禮教授飛快的翻看著前期數據,突然將一個本子恨恨地摔在地上,咆哮起來,“錯了,又錯了!”
他原本是一位非常和藹的教授,很多研究生都喜歡選他的課,不單因為他聲音富有磁性,更重要的是,雖然年長,但是依舊瀟灑倜儻,又有才學。可是,在實驗室的這段時間,這樣的咆哮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還有一次,他直接衝到實驗室裏,把控製光刺激的儀器全部從被試者身上拔了下來,嚇的護士們統統躲得老遠,不敢靠近。
我們的大腦就像由許許多多個電子元件構成的一個複雜的電路,每一個神經細胞都像是一個電子元件,所以又被稱為“神經元”。目前認為,大腦中大約有1000億個神經細胞,每個神經細胞可以與其它神經細胞產生大約1000個聯係,從而構成了極其複雜的神經網絡。神經細胞的細胞膜上有許多種蛋白質,有的蛋白質可以控製鈉、鉀等離子在細胞內外的濃度,被稱為“離子通道”;還有的可以接受其它神經細胞釋放的神經遞質xìn hào,被稱為“神經遞質受體”。它們調控了神經細胞的興奮或抑製,就像電路的開關。通過對神經細胞的“修飾”,科學家們已經可以自由地控製這些神經細胞的“開”或者“關”。光遺傳技術通過把一個能夠感受光刺激的離子通道蛋白的基因轉入神經細胞,使神經細胞在它的細胞膜上表達這種蛋白,然後用光來控製這種蛋白的開放或關閉,從而控製神經細胞的興奮或者抑製。不同的神經細胞具有不同的功能,這種“特異性”是通過不同的蛋白質來實現的。每一種蛋白質都是人體按照基因組dna上的遺傳信息“表達”出來的。所以,在趙學禮教授和他的團隊麵前,是1千億個開關,此外,由於我們的大腦是一個分布式的混沌處理係統,對於一個傳入xìn hào,會在全腦遍曆後,給出一個結果,也就是說,以現如今的計算能力,要想解決人腦的問題,還需要更多的經驗積累和運氣。
趙學禮教授看著被試者身上閃爍著的光纜,瞬間平靜地說,“太吵了,把設備關掉,你們也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此時,除了工作人員的呼吸聲,幾位新來的小護士的心跳,還有儀器微弱的滴滴聲,幾乎沒有半點兒雜音,可是,已經不下10次,趙教授在實驗失敗後,會嫌吵。對此,蔣青青和趙大宇私下裏覺得,趙學禮教授一定是精神壓力太大了,才會變得非常易怒。還有些不懂事的新人懷疑,是趙教授單身太久,或者太想獲獎,所以,已經變成強迫症了。腦科學家、精神病醫生和心理學家有交集,但是並不相同,所以,腦科學家搞不懂一些病症的名字,也是常有的事情。諸如趙學禮教授現在的情況,就不能被稱為強迫症,而是……精神分裂症。對此,他自己是非常不同意的,即便他的好友,著名的精神病專家王清華女士曾在幾年前就提醒過他,可是,作為腦科學專家,他並不覺得好友的提醒是認真的,甚至,在一段時間裏認為,那是她妒忌自己的表現。
趙學禮教授自認還年輕,四十多歲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齡,他怎麽可能精神分裂呢?他還有重要的使命要完成,光遺傳是他用來探索人類的終極wǔ qì。德國哲學家kant(康德)曾說,“有兩樣東西,越是經常而持久地對它們進行反複思考,它們就越是使心靈充滿常新而日益增長的驚讚和敬畏: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則。”趙學禮現在就要用他強有力的wǔ qì去探索神奇的人腦,解答“人能認識什麽”,如果xìng yùn,也許,還能順便找到“人是什麽”的dá àn。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