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說，要有光，於是，有了世界。

    這句話在趙學禮教授的心裏，有著別樣的意義。人類進化了這麽多年，從幾萬年前開始，就對自身和周遭的形成產生了巨大的好奇，我們從什麽地方來？我們是由什麽構成的？我們最終要成為什麽樣？這些迷思，有一些變成了神話，有一些變成了故事，還有一些，啟發了科學。曾幾何時，科學家用了種種辦法，希望解釋人類如何思考，如何記憶，如何利用大腦，最終，所有問題的解決辦法隻有一個字，“光”。

    現代科學和光有著千絲萬縷的糾纏，從光量子到波粒二象性，再到現在趙學禮教授的光遺傳實驗，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光。按照上古神話中記載，在我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光的世界，那裏的一切都是未知，沒有實物、沒有時間，一切都是和諧的光氣。不能被證偽的都不是科學，趙學禮教授對這些神話並不感興趣，他是一位極為務實的人，從沒幻想過有朝一日能輕鬆獲得神啟，但是，對治愈失憶症，卻有著非常的執念。

    研究員被他趕去休息了，他自己依然做在辦公桌前，攤開實驗記錄本，用那支用了很多很多年的英雄鋼筆寫下，“9月21日，又一次失敗。杏仁體與聽力神經回路包含恐怖記憶，但在人體實驗中，突觸無法按計劃完全生成，這在其它動物實驗中從未發生，果然，人類的大腦更複雜。初步判斷，是大腦防禦係統自我保護的原因，作為一個整體，大腦會同時展開多通路遍曆，並對非正常變異發起攻擊。被試者在短暫蘇醒後又陷入昏迷，原因不詳，從已知數據看，實驗過程沒有問題。也許，需要加入更多對照組。”

    寫到這裏，趙學禮教授停下手中的鋼筆，拿起水杯，若有所思的喝了兩口，自言自語道，“對，加入對照組實驗，也許，是這個被試者不合適呢。”想到這裏，他突然感到頭暈，趕緊從抽屜裏拿了兩片自己配的藥，從茶水服下，在辦公桌上趴了一會，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夏潔和簡陽坐著陸清開的車，準備回湖心島，一路上，夏潔對簡陽各種發問，從“綠幽靈和你說什麽了？”到“趙學禮教授那邊發生什麽事情了？那些研究員是他殺的嗎？”

    所有的問題，簡陽都是用“哦”來回答的，隻是語調不同而已。這讓夏潔很生氣，陸清卻覺得很有趣。最後，夏潔問急了，幹脆把臉湊到簡陽麵前，等著回複。簡陽很無奈，最後說，“陸清，是你把研究員自殺的事情告訴她的吧？”

    陸清聳聳肩，沒有回話。

    “研究員是自殺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趙學禮教授沒有殺害他們。隻是……”簡陽頓了一下，接著說:“有些事情，我之後會慢慢告訴你，你現在問也沒用。”

    回到湖心島，夏潔還是很不開心，但是，簡陽不說，她也沒辦法，隻能偷偷給嚴素發了一條消息，讓嚴素查查綠幽靈的背景。同時，給綠幽靈發了簡訊，想問問看綠幽靈會不會告訴她一點兒內情。

    結果，綠幽靈的答複和簡陽一樣，都說之後會告訴她，現在還沒什麽可講的。而嚴素不但查不到綠幽靈的背景，同時告訴夏潔，要多加小心簡陽醫生，因為，查遍所有的心理學會和注冊心理谘詢師協會，都找不到簡陽的名字。

    既然專業的人都查不到消息，網絡上的信息，就不值得相信了。夏潔看著手機，心裏還是很著急，希望快點知道簡陽和綠幽靈的關係，也想了解趙學禮教授的實驗室發生了什麽，對於這些，夏潔已經分不出是因為好奇，還是她的正義感。

    趙學禮教授在辦公室裏小睡了一會，醒來後，發現已經是深夜了，這個時候，晚上的風已經有些涼，他起身，關上窗子，這裏是離市區比較遠的地方，可是，在趙學禮看來，還是很吵，尤其是馬路上的qì chē聲，如果偶爾有人鳴笛，那就更糟糕了。是啊，這個世界近200年來，真是越來越糟糕了，時間被架在車輪上，金錢被廢紙綁架，工人們像倉鼠一樣沒日沒夜的生產一些沒用的東西，這個世界真是糟透了，應該找個機會來一次大淨化。趙學禮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搖搖頭，想到自己一定是睡糊塗了，怎麽有這麽奇怪的想法，不過，如果是要淨化，也許不需要大規模流血事件，隻要他的算法再完善一點兒，加上把全人類的大腦鏈接成一個人腦網絡，然後……修改一下人腦的底層語言，把那些愚蠢的、貪婪的、血腥的、殘暴的屬性都刪除掉，我們的世界也許會更好。很多人都希望改變世界，對於趙學禮教授來說，改變沒有意義，改善才更有用，去偽存菁。他幾乎被這個想法迷住了，趕緊做到辦公桌前，拿起一遝紙，開始畫起草圖來。首先，要有一個模型，可以支持全善的標準，對，就叫“完人計劃”。他已經開始給自己的想法起了個名字，“完人”，是完整的人，全善的人的意思，可是，聽上去可不這麽簡單。

    趙學禮教授完全沉迷在自己的計劃裏，剛才的困意被一掃而盡，偶爾覺得熒光燈管發出的聲音很吵，但是，為了看清自己寫的字，還不能把燈給砸了。他越寫越激動，筆尖在紙麵上飛舞，每一個計劃，最激動人心的部分，莫過於規劃藍圖的時候，這個階段，沒有項目資金的困擾，沒有操作失誤的可能，也沒有技術難題，有的隻是可能性，無限的可能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