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回 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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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瑛答道:“誰知呢……出點事也好,省的又來咱們這兒找事。”
張泰家的深覺有理,自然不會為這事叫醒靜和,自忙自的去了。
日影在青水磨地磚上移動了一個格子,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內室靜謐無聲,滿是午後的寧靜,彭牙展腿供桌上的鎏銀騎獸銅博山爐裏騰出的香煙漸漸斷無。
廊下腳步聲響起,躺在內室靠在金線蟒堆褥上淺寐的徐老太太陡然醒轉,向外叫著,“誰在外麵?”
何媽媽腳步沉沉地掀開撒花簾子進來,稟道:“是奴才。”
徐老太太揉著額角,瞥見她臉上平靜下掩飾不住的慌張,揮退了屋內服侍的,作勢要坐直身子。
何媽媽連忙上前攙扶她起身,說道:“老太太,老太太,出大事了呀。”
徐老太太麵色依舊鎮定從容,說道:“可是那混賬又鬧了什麽?”
何媽媽點點頭,說道:“那位爺去酒樓吃酒,喝醉了沒有銀子,便讓夥計記咱們府上的賬,夥計並不認得他,又見他不姓徐,不肯記賬,那人便叫囂著是咱們府上的女婿!”
徐老太太手中轉動的香檀木念珠驟然停下,被她緊緊攥在手裏,那骨節因過於用力而呈現青紫色。
何媽媽連忙勸說道:“老太太,您萬不能動怒,氣壞了身子……”
“去……”徐老太太唇色發白,握著念珠的手顫抖著指向前方,“去把那不爭氣的兩口子叫來!!”
靜和睡了一個時辰才醒來,紫瑛一麵服侍她梳洗一麵把青杏來過得事兒說了。
靜和點了點頭,從白瓷盒中挑了些香膏在手心裏揉搓著,淡淡應了一聲,整個人還帶著幾分午睡後的慵懶。
對於姚氏這個不知好歹,隻知害她的人,她可沒有上趕著去受虐的道理,她有心不理睬,又想著紫瑛應下了這個差事,雖然四房奈何她不得,若遷怒紫瑛沒回稟,當真對付起紫瑛來也是夠頭疼。
靜和想到這裏,揮手叫了錦心進來,“去打聽打聽,今兒四嬸嬸那邊可出去尋大夫了?”
隻消靜綺別有太大不了的病,就隻做不理就是。
“姑娘不必跑這一趟,”隻聽外頭響起這樣一聲,卻是張泰家的掀了珠簾進來,說道:“方才我家去一趟,聽到我那口子說,四太太早打發了人去請了位大夫進來,那大夫出府的時候,我那口子剛好撞見,就見那郎中麵如土色,似乎受了大驚嚇,我那口子唯恐出了什麽事,連忙叫我進來同姑娘說一聲。”
究竟出了何事?靜和更加摸不著頭腦,莫非又是有人下毒算計?
不論是什麽,她都不插手最好,正好她近日也想考校考校筠行的功課。
她瞧了一眼紫瑛,視線一轉落在三太太楊氏上午送來那幾兩官燕,對紫瑛說道:“待會子你把這燕窩送去,就說我起來後有些頭暈,怕是傷了風寒,與二姐姐見麵彼此幹擾,倒於二姐姐保養不相宜了,明日養的好些了,再去看望二姐姐。”
紫瑛知道姑娘是在為自己解圍,感激地一笑,正要應著出去,就見老太太房裏的墨晶急匆匆地進來。
她先行了個禮,才傳話道:“三姑娘,老太太請您去一趟敬和堂,二太太方才在大太太那裏說話,已從那院裏一道先去了。”
從墨晶麵上的鄭重來看,應當是出了大事,自己是小輩,論理來說不應該出席這種家庭會議,老太太叫自己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這件事與自己有關,二是需要自己幫助。
她想起姚氏早前過來那一趟,難道與靜綺的病有幹係?
她留下錦心在家裏打聽情況,如果有什麽不對便想法子去叫她回來,又帶了機敏的紫瑛過去,這才扶了扶發髻,前往敬和堂。
才進了門便聽見姚氏的聲音傳來,“老太太,這必定是那庸醫誤診!綺姐兒怎會……怎會。咱們再去請好大夫來,或者拿了帖子請禦醫來!”
“住口!”徐老太太的聲音又急又厲,許是怒極了,竟然高聲罵道,“你還想讓多少人知道你那好閨女幹的醜事!今兒若不是我正巧犯了腰腿疼,喚那位郎中來為我診脈,吊出他的話來,就這麽將人放走,還不知要出多大的禍事來!”
靜和在門口立住了腳,見徐老太太高坐炕首,周氏、楊氏、吳氏依次坐在下首一溜排椅上,大奶奶傅氏則又在下首。
楊氏吳氏間有一個位子空著,顯然原本是坐著跪在地上的姚氏,靜綺則躲在母親身後,哭成個淚人一般。
何媽媽侍立在一旁,正好轉眼瞧見了靜和,便對徐老太太稟了句,“三姑娘來了!”
徐老太太便轉了眼珠看向門口,靜和方邁步進了門,衝高坐上手的徐老太太行了一禮,又微微屈膝衝楊氏、吳氏致意。
徐老太太擺手示意她落座,才對周氏說道:“你五弟妹是雙身子的,你帶她下去罷。”
周氏看了眼女兒,說道:“老太太是知道的,兒媳素來最是笨拙,不若請三嫂與兒媳一道照料五弟妹,兒媳心裏也有個準星。”雖然這事是靜綺鬧出的笑話,可不知會不會攀上她家靜和,楊氏往常屢屢針對靜和,還是拉走比較放心。
徐老太太點點頭,楊氏早已當家主母的身份自持,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她豈能不在場?她心裏嗔怪周氏,臉便沉了下來。
吳氏寡居敏感,瞧見楊氏不悅,隻勉強扯出一絲笑來,“老太太說哪裏話,兒媳月份大了,胎位已安穩了,自己去歇著便是,倒是有兩位嫂嫂在一旁,不得自在。”
徐老太太暫時懶得去管楊氏妯娌,點了點頭,又叫了珍珠來,與絳雨一左一右攙扶著吳氏出去了。
徐老太太才望向靜和道:“你給你二姐姐診診脈,瞧瞧她是什麽毛病。”
靜和屈膝應一聲是,視線落在萎頓於地的靜綺身上,她穿了件明紫對襟襖,以帕掩麵低聲抽泣,梨花帶雨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她的丫鬟青苗則麵如白紙,跪在屋子角落裏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