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哎，顧玠，我不會摔下去吧？”靈筠在馬上有些忐忑不安問道。

    顧玠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回答:”我不會讓你摔了的。”

    ”那從現在開始我也叫你顧師父了。”靈筠笑道。

    ”隨你。”顧玠看著她，唇角微揚:”韁繩一定要抓緊了。”

    靈筠聞言頓時點頭，將手中的韁繩抓緊了。

    ”駕！”顧玠拉動韁繩，頓時馬飛馳出去二十米遠，方才停住，顧玠調轉馬頭喊到:”你試試。”

    ”駕！”靈筠學著顧玠的模樣拉動韁繩，果然馬向前走了，靈筠頓時抬眼驚喜道:”顧師父，馬走了。”

    顧玠一笑道:”不錯。”

    靈筠騎馬悠哉悠哉的走到顧玠的身邊，顧玠同她並肩騎馬，同她保持一致的速度。

    靈筠素來膽子大，很快就學的差不多了，兩個人並肩飛奔在城外，不知道飛奔了多久，靈筠竟然是一點也不害怕騎馬了，二人縱馬，馬蹄過處，塵土飛揚。

    等到靈筠放緩了速度停下來的時候，方才覺得已經的鬱悶一掃而光，看著紅日照河山，氣勢磅礴，她登時覺得所有的兒女情長，煩悶愁苦，比起來麵前這壯闊的河山都不值一提。

    靈筠看著身邊的顧玠笑道:”顧師父，我突然感覺我心情變得特別好了。”

    ”我都說騎馬放鬆心情吧？”顧玠亦笑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這樣放鬆一下就好多了。”

    ”還真是。”靈筠深深鬆了一口氣，忽然張開了手臂，顧玠騰出來一隻手在後邊微微護著她。

    等到靈筠收回了手之後，他方才收手。

    ”顧玠，我實在沒有想到，我竟然能和你一起騎馬。”

    靈筠道:”我最崇拜的就是將軍了。”

    ”為什麽？”顧玠問。

    ”不為什麽，就是覺得將軍威風。”靈筠道。

    ”在你心中，你覺得將軍應當是什麽樣的？”顧玠忽然問道。

    ”應該是那種威風凜凜坐於馬上，率領百萬之師，遇事沉著冷靜，遇變處事不驚，遇敵臨危不懼，遇險能屈能伸，武則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文可運籌帷幄於千裏之外，先國而後家，將國家大業臨於兒女情長之上，縱橫萬裏疆土，功名加身則處之泰然，兵臨城下穩如泰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方才是大將軍本色。”靈筠說道。

    顧玠看著她打趣道:”看來你對我們將軍一行誤解頗深呐。”

    靈筠不解，認真聽他說。

    ”從前我也是這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當我十三歲的時候離開帝都長安，初到塞北玉門關之際，我才明白真正的將軍，是愛民如子，痛恨殺戮，身不由己，太平盛世之際以半生孤獨守國家大業，亂世紛爭之時以身殉國換來十年太平。將軍最難熬的不是疆場之上的廝殺，而是滲到骨縫裏麵的孤獨。”顧玠看著麵前廣闊的天地道:”那種孤獨比戰場還要難熬。”

    靈筠看著他道:”那你怎麽熬過來的？”

    ”我就不去想，若是想的厲害了，就獨自一人晚上去烽火台之上瞭望北方，看長安所在的地方。”顧玠道。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靈筠不知道為何，想起來了範仲淹的《蘇幕遮》，此情此景，但是讓她不由自主的吟出來了。

    顧玠聽了她所念的這句詞，也是感歎萬千，不由得讚歎道:”姑娘此言，卻是倒出了萬千邊塞將士的心聲。”

    ”其實這也不是我說的，而是一位叫做範仲淹的先生說的。”靈筠道。

    ”那位範先生竟然能夠將征人心思說的淋漓盡致，莫不是他也是個武人？”

    ”做過武人，也做過文臣。”靈筠道。

    ”那位範先生是個何許人也，我竟是從未聽過，日後若是有機會，還希望去拜訪。”顧玠道。

    ”怕是見不到了。”靈筠道。

    顧玠聽了靈筠這話，不由得心下了然，也不再追問。

    ”咱們回去吧。”靈筠道:”我有點餓了。”

    若是在幾個時辰之前說這話，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可是經過這幾個時辰的相處，她反而是覺得同顧玠在一起很是自在，隨意，沒有她想象之中太多的繁文縟節和世家子弟的做派，不必有太多的拘束。

    ”你想吃烤魚嗎？？”顧玠問。

    ……

    靈筠坐在火堆旁邊暖暖身子，火堆上麵垂掛著一隻野山雞。

    一旁的顧玠脫了靴子，挽起袖子用一根削尖了的竹竿捉魚，每次竹竿落下，上來的必定有一條魚。

    ”我覺得夠了，趕快上來吧，河裏太冷了。”靈筠喊到。

    這寒冬臘月的，她看著都是冷的。

    顧玠又抓了兩條魚，用隨身帶著的匕首開膛破肚，清洗完畢之後這才上來。

    ”趕緊烤烤吧。”靈筠接過來那兩條魚對著顧玠道，然後關切的問:”冷不冷。”

    ”還行吧，在雁門關的時候，那天寒地凍的，我和徐振燁在河裏還比賽過遊水呢，這點冷還是扛得住的。”顧玠道，說著等腳幹了之後，穿上靴子，再去河邊淨了手才回來。

    這時候山雞已經烤的差不多了，顧玠將山雞取下來，換上魚繼續烤。

    他掰下來一條腿遞給靈筠，在烤的時候就已經灑了鹽等調料了，故而十分入味。

    靈筠拿著雞腿咬了一口，頓時香氣四溢。

    ”好吃嗎？”顧玠問。

    ”好吃。”靈筠點頭道:”顧玠，我原來以為，像你們這樣的世家子弟，應該都是紈絝驕縱的，就好比程嘉那樣就很有公子病，可是遇見你之後，我發現我又錯了。”

    ”又？”顧玠有些疑惑。

    ”是啊，剛開始我第一次，不，第二次見你的時候，我還覺得你是那種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人，可是現在不覺得了，你時時刻刻都在笑。”靈筠道。

    ”有嗎？我笑了嗎？”顧玠問。

    ”當然有，你現在就在笑。”靈筠道。

    ”你說是，就是吧。”顧玠嘴角微揚，看著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初次見我不是在上柱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