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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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謝貴妃主仆精彩的表演,德妃悄然往後退了半步,與陶灼華目光相結,兩人都從中讀出了對方的安慰。

    德妃慶幸自己先去瞧了至善公主,表達了她的善意。

    仁壽皇帝信不過奴婢身份的楊嬤嬤一麵之辭,至善卻曉得老嬤嬤對先皇後娘娘的忠心,她必定對先皇後被人陷害深信不疑。至善與長春宮結怨,以她嫉惡如仇的性子,謝貴妃接下來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向楊嬤嬤施恩,換得至善的友情,讓她放下對陶灼華的成見,這大約便是此次交鋒中德妃娘娘唯一得惠之處了。

    仁壽皇帝那裏派人挾著秋香去指認她尋得藥丸的地方,太監們掘地三尺,卻再也尋不回東西,自然空手而歸,謝貴妃臉上便更添了些委屈。

    她睫毛上掛著幾滴瑩亮的珠珠,衝仁壽皇帝低泣道:“一個奴婢便敢胡亂攀咬臣妾,背後隻怕另有主使之人。是與不是,叫這位茯苓姑娘拿出她慣用的帕子來咱們瞧一瞧,自然真假立知。至於那上頭淬的毒,一個奴婢隻怕沒有這樣的東西,究竟從何處得來的,還須問問她的主子。”

    德妃素知茯苓愛用這些東西,此前到忘了問問這究竟是不是她的東西。瞧著陶灼華胸有成竹的樣子,想著小妮子必有應對這策,便就不偏不倚地不去開口。

    見仁壽皇帝沉默不語,何平便輕咳一聲,喚了句:“茯苓姑娘”,命她拿出自己慣用的帕子對一對。茯苓到也不以為意,她上前輕輕屈膝,便將一直捏在掌間的那塊淡青色絲帕捧起,恭敬地呈到何平跟前。

    何平取了帕子,將它輕輕展開,平鋪在仁壽皇帝麵前。兩塊帕子一樣的材質、一樣的繡工,連四邊上鎖的花紋也別無二致,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人的東西。

    仁壽皇帝沉吟了片刻,指著那塊淬毒的帕子問道:“茯苓,這可是你的東西?”

    “啟稟陛下,這塊帕子奴婢從來不曾見過,更不是奴婢的東西”,茯苓依舊淺淺屈身,神態恭順而又坦然。

    嗤得一聲輕笑,謝貴妃把玩著小拇指上金燦燦的護甲,不屑地說道:“你便是不認,在坐的又有哪個瞧不見這兩塊絲帕毫無區別。宮婢的帕子都是你們自繡,這一模一樣的針腳難不成能得做得假?”

    謝貴妃挑釁地橫了陶灼華一眼,淡淡問道:“灼華郡主,您說是不是?”

    陶灼華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兩步,立在兩塊帕子前麵略一低頭,便恭敬地身仁壽皇帝道:“陛下,這塊曾經淬毒的東西的確不是茯苓之物。”

    她拿起茯苓的帕子,指著一朵繡得惟妙惟肖的素色花朵,向何平招手道:“何公公,您來瞧一瞧它們可有什麽不同。”

    何平在宮中浸淫多年,眼力毒辣致極,一打眼之間卻分辨不出這兩塊帕子有何不同,隻能苦笑著搖搖頭。

    陶灼華便指著兩塊帕子上如出一轍的花兒與他說道:“公公您瞧,這是茯苓慣用的帕子,這裏的花紋稍有不同,裏頭藏有茯苓的名字。您再瞧那一塊,清清白白是朵花兒,裏頭什麽東西都沒有,顯見得有人嫁禍栽贓,故意拿著茯苓下手。”

    謝貴妃臉色一沉,往前探了探身子,卻又端正地坐了下來。李嬤嬤卻是忙不迭地往前走了兩步,從案上扯起茯苓的帕子,就著外頭燦燦的金芒仔細瞅著帕子上頭那些繁複精致的花紋,末了露出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陶灼華衝仁壽皇帝侃侃說道:“陛下,灼華昔年背井離鄉來到大阮,實則心裏十分淒惶,在宮中時刻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差池。隻怕有人嫁禍栽贓,因此便命身畔的幾個丫頭與娟姨一起,在各自的衣裳、帕子間都留有暗記,為得便是有一日解說不清。”

    她從袖間取出自己的帕子,遞到何公公麵前,指著花紋間依稀的灼華二字請他辨認。瞧著何公公點頭,陶灼華再將自己的衣衫往上挽了半寸,露出一管纖瘦若雪的皓腕,將袖子往德妃麵前遞了遞:“娘娘您瞧,灼華的衣衫與慣用的帕子上都縫有自己的名字做為暗記。”

    這般小心謹慎,到是十分新鮮。卻好似每每自己動念,卻讓這小丫頭算計得死死。主仆幾個竟有如此的防範之心,謝貴妃想要嫁禍的行徑自然不成。她恨得直咬後槽牙,,示意李嬤嬤上去好生瞅瞅。

    為了印證陶灼華的話,茯苓亦彎腰掀起自己身上碧綠的比甲,將繡在月白裏子上的名字示在人前,何平與李嬤嬤等人瞧得清清楚楚。

    陶灼華再向仁壽皇帝說道:“方才貴妃娘娘隻說宣平候府身處風口浪尖,她斷然不敢滋生事端。灼華也鬥膽套取一下這種邏輯,便是臣女有心與婢子自說自唱編了這出戲,又何至選用與茯苓之物毫無二致的東西,用了長春宮裏的帕子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丫頭伶牙俐齒,到是很懂得狡辯。”謝貴妃惱怒她又牽涉到宣平候府,淩厲的鳳眉一挑,便添了些怨毒。

    陶灼華卻是咯咯輕笑,向德妃娘娘道:“前次趙王殿下在鷹嘴澗遇刺,現場發現有宣平候府的牌子;如今灼華想要嫁禍旁人,又故意拿出自家婢子的手帕。這兩出戲細細琢磨,到好似異曲同工。”

    德妃娘娘聽出她話裏嬉戲之意,不覺宛爾笑道:“你這張嘴也越發刻薄,單憑你也能驅動近百個黑衣人?還說什麽兩出戲異曲同工,這是往你臉上貼金。”

    兩人雖是開著玩笑,仁壽皇帝卻聽得心間一凜。仔細揣摩間,兩出戲間到真有些相似成份。前者針對何子岑,後者針對陶灼華,關係著兩個與波斯關係最密切的人。大約見著何子岑立功,有人終於坐不住,要出來分一杯羹。

    望望千嬌百媚的謝貴妃,仁壽皇帝終是咽下唇邊的歎息,選擇和起了稀泥。他擺手說道:“雙方誤會一場,著慎刑司好生審審這該死的婢子,究竟哪裏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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