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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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一團爛泥扶不上牆,瑞安冷冷打量著麵前華衣黑發、烏雲堆疊的女子,越瞧越覺得蘇梓琴淺薄至極,簡直沒了跟她繼續談下去的興趣,隻淡淡問道:“行了,一個丫頭也當得件大事來說,你還是先告訴母親,陶灼華是什麽態度。”

    蘇梓琴好似才想起正事,她哈哈幹笑兩聲,從袖間取出陶灼華寫來的信呈給瑞安,故意給她火上澆油,再煞有其事地解釋道:“所謂落葉歸根,難不成真要由著忍冬在柴房裏餓死。她再不濟也是母親給陶灼華的陪嫁,我怎能讓她打臉?總要將人活著帶回來。”

    瑞安已是啼笑皆非,想著過後少不得費幾兩銀子堵住費家的嘴,到不是什麽大礙,也懶得跟蘇梓琴計較。

    隻望著陶灼華信中有央告之語,也能老老實實替自己做兩件事,豈料想陶灼華信中對陶婉如的墓穴骨灰半字不提,而且字字句句滿含譏諷。

    陶灼華從忍冬初至大阮便想對她頤氣指使,分不清主仆尊卑開始說起,一味嘲諷瑞安果真無人可用。還提到她連長安宮裏的罪婢高嬤嬤也收在麾下,什麽歪瓜裂棗都不放過,大有偷雞不成反蝕米的醜態。

    字字誅心,這封信極盡譏諷之勢。瞧得瑞安一股火氣上撞,直直拍岸而起。

    蘇梓琴口中正含著枚帶骨鮑螺,仿佛意猶未盡,又緩緩伸出手去,嬌慵的臉上若雲錦浮動。她被瑞安一嚇,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半空,楞楞抬起頭來奇怪地問道:“好端端的,母親怎麽又生氣?”

    瑞安自是不能將蘇梓琴瞧見陶灼華信中對自己的謾罵與侮辱,她瞧著信上火漆封得完好,自忖蘇梓琴也沒有私自查閱她信件的膽量,隻打量對方並不曉得陶灼華對她的囂張。

    她咽了口茶水,搖搖頭暫時忍了這口氣,露出外頭的手卻依舊打著哆嗦,指著蘇梓琴問道:“先告訴母親,陶灼華果真連她母親的骨灰都不要了麽?”

    蘇梓琴無辜地眨眨眼,略感為難地答道:“難道這野丫頭信間不曾說?我隻當她是回心轉意,拿這封信向母親告罪的。”

    反正無人旁人倚證,蘇梓琴眸色萃然,聲情並茂地講述她是如何說與陶灼華,陶灼華又是如何反嗟於她。蘇梓琴呢諾說道:“她當日說的話極其難聽,母親還是不要汙了耳朵,女兒可沒膽子再複述一次,橫豎便是您與個死人過不去,小心百年之後…百年之後…”

    女孩子瀲灩的雙眸間寫滿了為難,似是轉述一下都極難開口。瑞安將帕子撕扯在手間,似要將那香雲紗的帕子揉碎一般。她陰惻惻問道:“是說母親下了陰曹地府也不得安寧麽?”

    蘇梓琴如釋重負,忙不迭地點著頭道:“正是這麽個意思,便給女兒一百個膽,也不敢守著母親說這些。”

    “好,好,好”,瑞安從牙縫間擠出三個好字,隨即便是一陣瘋狂的笑聲:“百年之後的事誰又說得準,現如今先叫她悔斷心肝。”

    瞧瑞安肝膽俱裂的樣子,蘇梓琴暗自開心,又適時補了一句:“陶灼華說過此話的第二日,到言笑晏晏托女兒將這封信捎與母親,還說自己昨日說話有所衝撞,叫我不要放在心上。我隻當她是服了軟,難道這封信裏不是這個意思?”

    蘇梓琴伸長了脖子往炕桌上探頭,好似要親眼瞧一瞧才能心甘。瑞安哪能叫她瞧見滿紙無禮的語言,隨手揭開鎏金紫銅的萬事如意手爐,便將那信丟了進去。

    爐香微篆,騰起的火焰轉瞬就成了飛灰,瑞安心上的惱怒並不曾稍減。她此刻無心與蘇梓琴說話,隻略略平複了表情,擠不絲不達眼底的笑意,衝蘇梓琴道:“你才剛回來,大約還未見著壽兒,先去乾清宮瞧瞧他吧。”

    雖無暇與李隆壽見麵,小常卻早將消息遞了過來。蘇梓琴曉得蘇世賢已然得手,方才才不怕將瑞安激怒,而是一味給她火上澆油。

    見瑞安麵上不動聲色,擱在炕桌上的一隻手卻青筋暴露、高高鼓起,蘇梓琴情知她氣得不輕,隻咬著枚帶骨鮑螺怯怯說道:“母親這個樣子,女兒如何去得安心?不過是個野丫頭,您何須同她一般見識。”

    蘇梓琴立起身來,難得乖巧地給瑞安斟了杯茶奉上,又體貼地說道:“母親先喝杯茶潤潤喉嚨,女兒另有件要緊事要說與您。”

    “你除了衣裳、首飾,還能有什麽要緊事,難不成要同母親說些沿途風景?”瑞安此時實在沒有心情敷衍這甜白癡傻的女兒,衝著蘇梓琴略帶嫌棄地說道。

    蘇梓琴曆經了兩世,如今守著瑞安演戲早是爐火純青。她瀲瀲睫毛微眨,露出絲為難的模樣,將手繞弄著腰間繡有七彩青鸞的絲帶,期期艾艾問瑞安道:“母親,您可否還記得當年那個妖妖嬈嬈、如同狐媚子般的劉才人?”

    “好端端地提起個死人做什麽?”眼看著便是舊曆二月十九,正是觀音大士的生辰,宮裏頭都在預備祈福,瑞安對蘇梓琴提起個死人十分忌諱。

    她合掌念了兩句佛號,這才冷著臉吩咐道:“你未曾趕上前幾日寶華殿的法會,這兩日抄些經卷供在佛前焚一焚,也是你的心意。”

    蘇梓琴垂首應下,卻依舊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黑白分明的眼波如畫,宛若片片陰翳投在瑞安眼底:“母親,您說劉才人當日到底死沒死成?她咽下了那口氣,您便不曾找個人驗驗真偽?”

    “呸呸呸”,瑞安連啐幾口,臉色已是黑如墨壇:“你今日是存心來氣我的麽?還嫌母親這裏不夠煩,開口閉口提個戕在冷宮的賤人要做什麽?”

    瑞安素日裏便是不待見蘇梓琴,也極少衝她這般疾言厲色。蘇梓琴嚇得一個哆嗦,慌忙立起身來說道:“母親先別生氣,不是女兒存心與您過不去,實在是我在大阮皇城遇到位酷肖劉才人的婦人,這一路上都不安心。”

    瑞安握著茶盞的手驀然一抖,一杯熱茶險些潑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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