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算我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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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明亮的客廳裏,喜禾隨意的躺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額頭,“陸先生,這件事到底怎麽辦啊,我是不是連門都出不了了?”
“兩個小時後我去接你。”
陸呈川直接這麽說。
喜禾看著天花板,幾秒鍾之後才啟唇,“知道了。”
蜷在沙發上,喜禾麵無表情的在手機上翻了翻今天的新聞。
在她昨天和陸呈川新聞的基礎上,今天又有媒體放了兩張梁清則當初在孤兒院的zhào piàn,說她在和陸呈川不清不楚的時候又和梁清則有關係。
喜禾覺得僅僅是這樣也證明不了什麽吧。
更重要的不應該是,這些人怎麽知道梁清則是領養來的嗎?
她長這麽大,自從記事開始就知道梁清則是哥哥,一個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第一次聽說還是從陸呈川那裏聽來的。
陸呈川。
喜禾抿唇。
將近十一點的時候,陸呈川給她打了diàn huà說在地下停車場。
戴了口罩,喜禾才出門。
或許是之前的車被曝光過,喜禾到了停車場並沒有看見熟悉的車,直到有輛車的車燈閃了閃。
坐上副駕,喜禾係上安全帶,“去哪?”
車從停車位出來,陸呈川看著後視鏡,說:“拍zhào piàn的人找出來,帶你去看順便說一下今天的事情。”
“陸先生看著處理就好,不用非要帶我過去。”
陸呈川偏頭看她幾秒,“我不想事後有人不滿意白找麻煩。”
喜禾看著前麵的路,低下眼神。
車駛進陸莊的地下一樓,喜禾問,“人在這裏?”
“到了就知道了。”
陸呈川帶她走了一個隱蔽的電梯,上了四十樓。
這一層很安靜,即使這是個飯點,喜禾也沒見到人影。
走在前麵的男人率先開了門,微側了身子,“進來。”
房間很大,陸呈川隨手一指,喜禾才注意另外一邊有個陌生的男人正弓著身子坐在桌邊,梁清則竟然也在。
那個陌生的男人就是tōu pāi他們的記者。
見他們兩個進來了,脊背彎的更狠了。
喜禾放下包,拉開一張椅子,“這位就是那位記者?”
她說話的語氣懶懶散散,聽起來很隨意,但還是讓記者莫名的一抖,覺得她話裏有話,是故意這樣說的。
梁清則給喜禾倒了茶,溫溫和和,“就是這位先生,他已經承認了zhào piàn是他拍的。”
喜禾正在聽他說話,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下一秒陸呈川在她身邊坐下。
餘光一瞥,喜禾又問,“既然隻是拍zhào piàn,為什麽要說那麽多多餘的話呢?”
麵前都坐上了人,那個記者開始在褲子上搓手,“實在很抱歉,我不應該tōu pāi你和陸先生。但是……但是那些……兩年前的事情,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個小記者,zhào piàn是我賣給那家媒體的!”
“這麽說,跟你沒關係了?”
記者低著頭,想到那天在陸氏見到的那個女人。
在咖啡館臨走的時候,那個女人給了他一筆錢,又告訴他隻要他死咬著他隻拍了zhào piàn,其他的沒有說,就會沒有事。
zhào piàn是他拍的,兩年前那些事情也是那個女人讓他幫忙爆料的,所以他才會找自己的朋友把這些事情放在網上。
現在看來,那個女人猜到他們很快就能找上他。
“我……我真的沒有做,我真的隻是拍了zhào piàn而已!其他的事情,我的確不知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呈川捏著茶杯的杯沿,耷下眼皮,“賣那些zhào piàn給了你多少錢?”
記者一抖,正要回答,就聽見他又說,“夠不夠你打官司的?”
猛地抬起頭,記者慌張的看著陸呈川,“我……我沒想到會這樣,什麽都沒說,就是賣了點zhào piàn……我……”
喜禾撐著下巴,盯著他,“你就賣了zhào piàn,沒想到對別人會有什麽影響嗎?別人的事情你這麽好奇?你想不想體驗一下,那種被放在網上被人罵走在路人被人指點的滋味?”
記者的額頭上連冷汗都出來了,坐也坐不住,站起來一個勁的朝他們鞠躬。
“真的對不起,我就是想掙點錢,我……”
茶蓋蓋上的聲音,陸呈川突然問他,“想掙錢?那不如這樣,你可以先回去,但是不要想著離開京州,連躲也不要躲,之後還會再找你。”
“謝謝,謝謝!我不會走的,謝謝陸先生!”
觀看全程的梁清則輕輕淺淺的笑出聲,“那就快走吧。”
記者恍然大悟般留下相機裏的底片和手機就快速的離開了房間。
陸呈川點了支煙,空出來的手拿過那支手機。
裏麵隻留了那晚拍的shì pín。
陸呈川沒有點開shì pín,轉手把手機放進了茶水裏。
有fú wù員進來,換掉茶水。
“中午了,先吃飯。”
陸呈川點了點煙灰。
喜禾不自在極了,捂著心口,裏麵又開始急切的跳動。
身旁男人一貫抽的那類煙,煙味她已經很熟悉了,更別說兩個人做的那麽近。
手掌按在桌子上,喜禾說,“我去趟洗手間。”
她步伐急切,進了房間裏的洗手間。
梁清則收回視線,臉上是他慣有的笑容,“陸先生,你一個人就能解決掉的事情,何必非要這麽麻煩?”
陸呈川拿下咬在齒間的煙,煙霧四散,“我樂意。”
“想必是有其他的原因吧?”梁清則往後靠,不鹹不淡的說著,“剛才那個人找到之後,陸先生就不用再管了。”
“梁先生不知情的事情還是不要說了。”陸呈川露出點點笑容。
梁清則淡笑,“是因為喜禾吧。即使我之前五年是在牢裏度過的,但是我也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我覺得陸先生你其實是沒有非要討厭她的理由的,因為就算她做了那些事,實際上也和陸先生沒有關係。”
男人的嗓音清晰,不緊不慢的說著,“所以我很好奇,既然她也沒有傷害到陸先生,陸先生何必對她這樣?”
陸呈川叼著煙,眼睛微眯,低啞的回他,“一個心狠到敢shā rén害人的女人,你覺得我該是什麽態度?”
傳來一聲鎖舌鎖住的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響聲打斷了將近劍拔弩張的氣氛。
陸呈川看過去,從洗手間剛出來的女人正看著他們。
略感煩躁的摁滅了煙,陸呈川移開目光。
喜禾攥住了手,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在兩個人中間的位子上坐下,重新倒了茶小口小口的抿著。
菜陸陸續續的上來,梁清則給喜禾盛了半碗湯,“先喝點。”
喜禾沒動,而是問,“今天的事情,梁家有什麽人知道你是領養的嗎?”
“幾個長輩,”梁清則想了想又說,“當初爸媽結婚之後很久沒有孩子,就去領養了我,後來才生了清衍。當時這個事情,爺爺很早就說了誰也不準說。”
喜禾想起來。
那晚她在梁家,他幫她說話的時候,姑姑說了一句什麽時候輪到你插話。
她當時沒在意,卻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含義在。
垂下眼,喜禾捏著湯匙,“那這件事應該不是從梁家傳出的。”
尤其說出來還是這種新聞,對梁家有影響的事。
心裏積攢起一股鬱氣,消散不去。
喜禾抬起頭,望向陸呈川,“陸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當初為了抓清則,所以調查過才知道的?”
陸呈川怎麽會聽不出來她話裏隱藏的意思。
“的確是這樣。”他對上她的目光,“所以梁xiǎo jiě覺得是我?”
喜禾搖頭,“除了梁家的人,就隻有陸先生知道了。”
陸呈川輕笑一聲,“你懷疑我也無可厚非。”
“我現在隻想先把事情解決掉。”喜禾喝了口湯,“其他的再說。”
一頓飯吃的氣氛僵硬。
走時幾人也沒有一起,喜禾也拒絕了梁清則說要送她的話,說要準備一個人回去。
她戴著口罩在路邊等車的時候,陸呈川的車在她麵前停了下來。
喜禾拿著手機站著,看著車窗降下,抿著唇淺淺的笑,“陸先生這麽喜歡給人當司機?”
陸呈川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側臉冷峻,“我隻是不想你在這裏被人認出來,憑添麻煩。”
“那我就謝謝陸先生了。”
喜禾也懶得去爭辯。
她拒絕梁清則是因為他還有事要去做,但既然陸呈川不嫌她礙眼,她還挑什麽?
這兩個人似乎一在一起就有相斥的磁場一般。
喜禾開了些車窗,風吹的她頭腦清醒一些。
片刻的寧靜被陸呈川的手機震動打擾。
男人的嗓音入耳,喜禾的意識忍不住往他那邊飄。
“我是……在哪裏?我知道了,現在過去……麻煩了。”
一通diàn huà很簡潔的就掛斷了。
而原本正行駛的車忽然轉了彎,往另一個完全相反的路上開。
喜禾正過身子,“要去哪裏?”
“醫院。”
“去醫院做什麽?”
陸呈川終於抽了空看她,“你要下車麽?”
喜禾彎了眼尾,有些好笑,“你停在這裏覺得我能打到車嗎?”
“那就不要問那麽仔細。”
到了醫院喜禾才終於知道為什麽。
她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寧隨月,後悔自己打不到車也應該下車的。
站在一邊,喜禾盡力想減少存在感,但是打的石膏的女人在她進來那一刻,眼神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
寧隨月的臉還在腫著,說起話來有些模糊,“你怎麽會來?”
她的眼睛還是紅的,又看向陸呈川,嗓音委屈,“呈川,你怎麽會和梁xiǎo jiě一起過來?”
怎麽聽怎麽像是一句在別人看來不好回答的話。
偏偏陸呈川像什麽都沒有一般翻了翻她床尾的病曆,“發生什麽事了?”
“我問你怎麽會和她一起來。”
陸呈川抬眼,“在處理點事情,走的時候接到的diàn huà。”
寧隨月整個人狼狽的不行,有點想哭的趨勢,“呈川,我很怕……”
“誰打你了?”
寧隨月想說又沒說的架勢,看向喜禾,“可不可以請梁xiǎo jiě在外麵等。”
正好,隨了喜禾的意。
她走到床尾,“那我就先出去了,”
門被關上,寧隨月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我繼父之前明明說好的,隻要我能談下來中時科技的合作,就可以不強迫我留在他的公司了。”
她抽抽噎噎,“我早上回去和他談這個事情,沒想到他說話不算話,還說我幫著外人不幫他,最後惱羞成怒就開始打我。要不是後來鄰居聽見了製止了他,我肯定會比現在傷的更重!”
看都能看出來。
臉都腫著,胳膊打的石膏,脖子上也包紮的。
“你繼父在哪裏?”
“他怎麽可能來,他當時宿醉回來,被別人拉開之後就出去了。”寧隨月哭的梨花帶雨,“呈川,我不想看見他,你別讓他來好不好。他看見我一定不會這麽算了的。”
陸呈川拿出手機,“我給你母親打diàn huà。”
寧隨月喊住他,“你給她打diàn huà也沒有用啊,她當時根本不在家,送我來醫院的鄰居說她昨晚就和牌友出去了。”
眉目間如暗霾一般籠罩,陸呈川手指一轉,“報警?”
“不可以的!報警也沒什麽用,回去之後我繼父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寧隨月捏著拳頭,“呈川,你誰都不要告訴好不好,就這樣吧,就這樣等我出院再說。我已經習慣了,隻不過沒有這次這麽嚴重,而且,而且他不喝酒的時候也不動手的。”
陸呈川把手機收進口袋,語氣嚴厲,“你這樣隻會助紂為虐。”
“沒關係,等我好了我會去和他說清楚,”寧隨月的眼神黯淡下來,“隻不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護士正好這個時候進來,寧隨月便說,“呈川,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醫生大概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好,給我拿些去疤痕的藥吧,我脖子上的傷口應該會有疤。”
男人的腳步停留了幾秒鍾,就轉身出去了。
坐著走廊椅子上看手機的女人餘光看見他出來,仰著頭問,“要走了?”
陸呈川居高臨下的看她,動了動唇角,“不是。”
喜禾又低下頭看手機去了。
他走開沒多久,護士就從病房裏出來了。
“這位xiǎo jiě,寧xiǎo jiě找你進去。”
喜禾還戴著口罩,指了指自己,“我?”
護士點頭,“對的。”
不知道寧隨月又要玩什麽,喜禾收了手機推門進去。
她就走了幾步停了下來,摘下口罩,“找我做什麽?”
“梁xiǎo jiě是和呈川去處理這兩天的新聞了嗎?”
喜禾挑了挑眉,“和寧xiǎo jiě你有什麽關係嗎?”
寧隨月靠在枕頭上,腫著的臉頰讓她此刻做起表情來有些怪異,“有沒有關係也不一定啊。不過我要是梁xiǎo jiě,這兩天一定不會出門。”
“你的確不該出門。”
喜禾的笑容一寸寸冷下來。
她撩了把頭發,“聽你話裏的意思,是你搞的鬼?”
寧隨月揚了揚下巴,眼神裏有些得意,“看起來梁xiǎo jiě沒有查出來啊。”
“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對你的認知。”喜禾嗤笑一聲,“你覺得你做這些很有成就感麽?還想利用這些事情逼我離開?”
“梁xiǎo jiě應該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個道理,我覺得我沒做錯。”
喜禾走上前兩步,在她的床尾停下來,“這句話被你用來真是浪費。你是不是有臆想症?我他媽跟你有半毛錢關係讓你去耍這些?看別人被攻擊你很開心?”
寧隨月眨眼,“前提是梁xiǎo jiě沒做過啊。”
喜禾真的是要被她給氣笑了。
“我做沒做過,都跟你沒關係。”
“可我就是覺得你做的事情礙著我的眼了。”
喜禾撇撇嘴,不打算再跟她說下去,反正她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從外麵打開了。
陸呈川一進來就感覺到喜禾的臉色不好,“說什麽了?”
喜禾異常平靜的看他一眼。
又是那種一眼讓人心涼的眼神。
“呈川,我就是和梁xiǎo jiě說了幾句話,她可能不愛聽。”
喜禾直接推開麵前的男人,出了房間。
陸呈川拿著藥,眼底一片暗意。
走到病床邊,把藥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這個人去疤痕的藥。”
寧隨月小心的看他,“呈川,我真的沒和梁xiǎo jiě說什麽。”
陸呈川睨著她,“別無銀三百兩懂麽?你和她關係不好,我不是不知道。”
言下之意,不需要說這樣的話。
寧隨月低下頭,“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你先休息。我下午再來看你。”
“呈川!”她喊他,“過兩天陸爺爺過壽,我……”
陸呈川留給她一個背影,“你傷成這個樣子就不要勉強了,我會和爺爺說的。”
“那就替我和陸爺爺說一聲抱歉,等我好了我會去登門拜訪的。”
“嗯。”
中午時分這一層的走廊裏沒什麽人,陸呈川出了病房沒有看見喜禾的身影。
走出幾步便看見樓梯間的門半掩著,似乎有什麽人在裏麵。
走進了門倏地從裏麵打開,喜禾正扶著門看他。
沉靜的眼裏倒映著男人的身影,喜禾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樓梯間更為安靜,喜禾靠著樓梯扶手上,“是誰傳出的那些消息不用查了,算我瞎了眼。”
陸呈川幾乎立刻就擰眉,嗓音低沉,“什麽意思?”
“我說自己瞎了眼喜歡上你這種人,現在還相信你。”
“梁喜禾,你把話說清楚。”
喜禾聳肩,“你要我怎麽說?清則是我二叔養子的身份除了梁家的人以外就隻有你知道,你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陸呈川朝她逼近兩步,“不是你說的先把事情解決掉?”
“是,是我說的。可是我現在突然發現,罪魁禍首在我身邊,我解決掉那些也沒有用。”
下一秒臉頰就被男人的手掌鉗住。
男人寬大的手掌虎口處抵著她的下巴,指腹捏著她的臉頰,使了力,“隨月和你說什麽了?”
喜禾抓著他的手腕,“她能和我說什麽啊。我說她告訴我了這些事情是她搞出來的你信嗎?恐怕又讓我拿出證據吧?對不起我沒有,但是我親耳聽見了。”
“即便如此,你憑什麽說剛才那些話?”
“陸先生,你不是吧?你不是懂了嗎?”
喜禾的攏著的眉心舒展開來,漫不經意的說,“你為了幫她,可真是什麽都告訴她了。隻不過沒想到吧,現在她還拉了你下水。當然了,別人又不會罵你,你也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