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抽什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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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頤前腳剛走,大門將要關上,一隻手忽然從門縫伸了進來,“且慢。”

    那隻手並不像沈頤的那般淨白修長,手掌中還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繭,是一雙上過戰場,經曆風霜的大手。

    楚若珺聽到聲音轉身,然後抬起眼睛,看著忽然出現在門後的男人。

    一看是林長天,楚若珺若無其事的笑了,“你怎麽來了。”

    “誰送你回來的?”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楚若珺看著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還是倔強的開口:“關你什麽事。”

    “你說呢。”林長天的目光狠狠一沉,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長平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呢。”

    一提到這件事楚若珺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說,我根本就沒有答應過你。”

    “這是什麽?”林長天從她的袖子裏摸索出齊王殿下送給她的那塊玉牌,拎著玉牌上的穗子到眼前一看,冷冷道:“可以啊楚若珺,這麽貴重的東西說給你就給你,那南安郡主去他府裏多少次了,那一次不是老老實實的在外麵等著通報,你這麽快可以直接進去了。”

    楚若珺來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搶,“你給我,這是齊王殿下給我的,你還給我。”

    林長天低頭看著眼前的那個少女,那姿態一如幾年前他離開皇城,要去駐守邊疆時的那樣。

    她帶著哭腔叫他一聲:“長天哥哥”他就有了留下來的衝動。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別哭,你一哭我就走不了了。”

    “我不哭。”她嘟著櫻唇,強忍著眼淚,那模樣意外地有些可愛。

    他走了,心卻留下了。

    他以為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以為自己回來再見到她的時候,還會聽到她笑著說一聲:“長天哥哥,你回來了。”

    可是她的眸子依舊冷淡,眉頭微微蹙起,她說:“林長天,你抽什麽風了,快給我。”

    越看她拿那玉牌當寶貝一樣,他心裏就越刺痛。

    “給你,我又不要。”林長天賭氣般的口吻,隨意的一拋,玉牌在空中拋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和楚若珺的張開的手而過,直接掉到了地上。

    楚若珺驚呼,忙從地上撿起那塊玉牌,心疼的吹了吹上麵的塵土,原本好好的一塊白玉,被他這麽一摔,頓時生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她眸子裏瞬間被惱怒充斥,還有一絲絲的心疼,衝著他道:“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林長天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但他扔隱藏了那抹莫名的難過,輕笑:“你說的沒錯,我今天就是抽風。”

    楚若珺的眉頭蹙得更深了,臉色也有些陰沉,“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你回去吧。”

    “楚若珺,你若是還想學習武功的話,最好呆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林長天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楚若珺站在那裏,皺著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把目光投向白芷,“他是在威脅我?”

    白芷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太可氣了,是他答應要教自己武功的,又沒有其他附加條件,誰想到他拿這件事來威脅自己,真是

    真是應了齊王的那句話了,該說他什麽好啊。

    太氣人了!

    楚若珺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房裏。

    林長天也回到了家裏。

    直到今天傍晚,那時他才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簡單。

    她不再是單純的示好,製造在一起獨處的機會,長久以來就會打動的姑娘了。

    她不會屬於他,而他能做的,隻有漠然垂頭,一飲而盡杯中酒。

    他吃的很少,任父母如何勸都不肯再多停留,隻是說自己太累了,想回去歇息。

    林夫人一路追著進來,他反常的頹唐被林夫人看在眼裏,問他他什麽也不說,隻是鬱鬱離去。

    林帥倒是對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今天啊,和我去皇城郊外查看災民的情況時候,意外撞見了楚若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男人?

    林夫人一驚,忙問,“是什麽樣的男人,比我們長天如何,怎的就讓他憂愁成了這個樣子。”

    “要是尋常的男人長天不會認為那是一個威脅,不會放在眼裏。”林帥幽幽開口:“可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是齊王。”

    齊王!

    林夫人驚訝了片刻,臉色不會比剛剛的林長天好多少,一直念叨著:“怪不得怪不得”

    “我今天告訴他了,不要再去楚家了,他就是不聽,你看他今晚回來的那個樣子,楚家那丫頭肯定沒給他好臉色,而且一聲不響的,應該是他做錯了。”

    以她對兒子的了解,確實如此。

    哪次他被楚若珺氣到了,不是自己錯的時候回來總是抱怨,說她腦子又傻,嘴又不饒人,但是第二天還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去找她。

    他要是不一聲不吭了,肯定是他自己做錯了。

    片刻之後,她秀眉一皺:“老爺,這可怎麽辦啊,長天在駐守邊疆的時候就經常旁敲側擊的問我,楚家女兒有沒有嫁人,現在他回來了,那楚若珺卻”

    “我能怎麽辦?”林帥麵朝床裏,“隻能希望她會聽楚將軍的話,聽從父母之命了。”

    然而這件事,明顯不太可能。

    雖說楚若珺很怕楚將軍,但是還是常常不聽話,這些事林夫人還是了解的。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手裏拿著幾盒補品,拉著林長天意味深長的道:“長天啊,娘聽說前幾日楚若珺病了,你去看望過她可我還沒去呢,今天帶了幾件補品,做了幾份糕點去看看她,你去不去?”

    “不去。”林長天正係著腰帶,舉手投足之間展現了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的活力。

    “你不去的話,那娘就自己去咯。”她故意拖長音調,等待林長天反悔。

    林長天還是沒有抵禦得了yòu huò,“我陪娘一起去吧,娘一個人去我放心不下。”

    嘴硬不過三秒。

    林夫人臉上有一種憋著笑的表情。

    他再度撞到楚若珺時,她正在池塘邊拿樹枝戳池塘裏的金魚。

    枝頭蕭瑟,樹葉落了一地,他的腳步聲無意中踏碎腳底碎枝,樹下的人聞聲回眸,如驚鴻一瞥,工筆畫卷。

    林長天有些發呆,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安靜的空氣裏傳來輕響,有海棠花開。

    短促的沉默之後,楚若珺揮舞著樹枝,率先打破尷尬:“你來了。”

    這不是吵架之後應該有的反應,他以為她會賭氣不理自己,或者先刺上自己幾句,可惜他猜錯了。

    她沒有這麽做,而是把樹枝一丟,跑到他麵前,坦誠到幾乎可愛:“昨天你威脅我我記住了。”

    威脅?

    林長天可不記得自己這麽做過。

    楚若珺單純可愛,心無雜念,“不出門和不習武這兩樣選一個的話,還是不習武這件事更痛苦,所以習武就不能出去玩的話,那我就不要出去玩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唯有一笑:“你這麽愛習武?”

    “當然啊。”楚若珺心無嫌隙,語調輕快,是一心一意真的將他當兄長對待,“我還要進宮,還要到太後身邊,還要給我哥報仇,比起這些重要的事,不能出去玩算什麽。”

    林長天悵然一笑,心想,說不定她和齊王殿下走得近,是為了獲得更多的信息,方便報仇這件事呢。

    “原來是這樣。”他暗自喃念著,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

    林長天笑了,低下頭來看她,“那好,我繼續當你師父。”

    楚若珺勾起唇角,從白芷的手裏接過一杯為自己倒的茶,恭恭敬敬地遞給他:“弟子楚若珺請師父喝茶。”

    這感覺,似乎不壞。他眯著眼睛笑。

    “今天教你新的劍法。”

    林長天放下茶杯,抽起隨身的佩劍,劍尖斜斜一指,他隨即舞開,劍光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在空中畫出幾個漂亮的劍花,然後煙花般的迸裂成幾十道光影,一招一式都簡單利落,絕對不拖泥帶水,幹淨得仿佛跨越了萬水千山。

    楚若珺在一旁看呆了,隻記得漫天飛舞的落葉圍繞飛旋在他身邊,隻記得他一揚手,池塘邊的一塊石頭就被他砍成兩半,明明是那般堅硬的石頭,輕易的卻像砍一塊豆腐一樣。

    那斷麵,整整齊齊,光滑無比。

    讓人忍不住想要誇讚一句:“少俠真是好厲害的武功。”

    楚若珺眼中似有波瀾,星眸閃爍,連連道:“教我教我!”

    “那你親我一下我就教你。”

    “林長天!”她怒了。

    “不想學了,恩?”他淡淡一笑。

    “你又威脅我。”

    “沒錯!”他挑了挑眉,然後捉著楚若珺的手,“我逗你玩的。”

    她受師父的命令,學不會不許吃午飯,師命難違啊,她又是真心想學,早就下了吃苦的決心了。

    就這樣不停歇的練著,不知過了多久,渾身乏力,握著劍的手痛的似乎快要斷裂開來,一絲力氣也沒有

    “行了。”腰間突然又溫暖的力量扶住了她,她費力地靠著這力量起身,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半天都不肯起來。

    鼻尖聞到一絲淡淡的暖香,是從他身上傳來的,雖不知道是什麽香,倒是好聞得令人心安,而被他握著的手腕似乎也不那麽疼了。

    她哼哼唧唧的說林長天是在折磨她,步履艱難的走進屋裏,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眸光一亮,“這是什麽糕,好好吃啊。”

    林長天坐在一邊給她倒茶:“這是我娘做的,你要是喜歡,有機會天天吃得著。”

    咳,明顯的暗示,她裝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