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需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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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三個人從偏僻無人的小巷悄悄走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又有些不同。
王之遙的麵色帶著堅毅,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九荒緊咬著牙關,驚恐之色幾乎占據了整個臉。
楚若珺的臉色很難看,沉著臉似乎在想著什麽。
他們對這裏都不熟悉,隻能憑借反應快,動作迅速,聽到動靜就急忙躲起來,一路上也算是有驚無險。
到了天亮時,三人終於鑽出了小巷子,來到原本那條最繁華的街道。
明明是三月末,地上卻鋪了一層的落葉,樹幹應當是被燒的整夜的火熏幹嗆黑了,一點鮮活的氣息都沒有。
街道上到處都是戰死的陳國士兵的屍體,偶爾摻雜著幾個金兵,腳下的土地好似被血泡的柔軟,此時已經變成了深胭脂紅色。
有多少人見過這般慘烈的場景,楚若珺猛然看到之時,隻覺得眼角猛地一跳,心髒也莫名的砰砰亂撞起來。
九荒覺得鞋底都是黏黏的,低頭一看,下麵是堅硬的石板路,不是泥土路,柔軟的是他不爭氣的腿。
三個人也就隻有王之遙沒有流露出什麽太過驚訝的神色,他拉著九荒快步往前走,而楚若珺更是想閉著眼看不到這人間煉獄,一直盯著王之遙的後背,跟著他的腳步行走。
眼看著離城門越來越近,楚若珺的心裏也漸漸的緊張了起來,她隻盼著能快點逃離這裏,快點,再快點!
她暗暗低喃:“快走,快走,不要在這裏了。”
腦海裏卻猛然飄過了林長天的身影,不知道他率領的三萬士兵攔截弘籌殺往皇城的路成功了嗎,他怎麽樣了,自己在皇城的奶奶又怎麽樣了,沈頤呢,他有沒有尋找過自己?還有自己被俘虜的爹,他被關在哪裏,現在遭受的會是什麽待遇。
她腦袋被這些煩雜的東西堵住,正匆匆走著,王之遙突然停下了腳步,低聲說道:“停,城外有人來了!”
楚若珺心裏一驚,緊接著聽到一陣嘈雜整齊的馬蹄聲奔城門而來,她心中一直壓抑的恐懼終於到了極限,她再也忍不住,淚水紛紛順著眼角滑落,下意識地就像撒開腿跑。什麽都不想,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
王之遙一把拽住了她,好像將她的心思看穿一般,“他們騎馬,我們跑不過的,還是先找個地方藏一藏再說。”
說著,扯著九荒和楚若珺躲到一處斷牆後麵。
他們剛蹲下身子,那群騎兵已經進了城門,聽那馬蹄聲,竟然有千軍萬馬的氣勢,隊列整齊,聲聲如同踏在楚若珺的心上,沒踏一下,她的心就跟著猛地跳動一下。
那群人進城後緩慢了下來,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弘籌親自訓練的一隊鐵騎兵?
九荒更是害怕,心髒跳動的力度,清晰可聞,王之遙都怕,他們兩個這般強大的心跳聲,都能將金兵引過來。
楚若珺為了控製自己的情緒,指尖死死的捏著衣角,捏的半根手指都泛白,然後閉著眼睛咬住下唇。
九荒更是抖成了一團,而王之遙握著劍,看起來是想準備殺出去。
楚若珺悄悄的將身體微微地抬高了那麽一點,露出一雙眼睛,果不其然,為首的那個人,不是弘籌會是誰!
她看了一眼,快速的蹲回去,比沒看到的時候更為害怕。
弘籌和金翼兩個人正在碰麵,一直在交談著什麽。
是他們兩個哎,楚若珺眼前一黑,感覺已經沒有了任何活路和逃跑的希望,硬碰硬更是等同於找死。
沒多久,有一隊騎兵離開的聲音傳來。
剩下的那個人也不會一直在城門前停留不走,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再等等。
三個人正苦挨著,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孩童撕心裂肺哭喊聲,楚若珺循著聲音一看,那孩子剛從巷子裏走出來,就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屍體,那屍體的手邊還有著幾個窩窩頭。
楚若珺皺眉,隻覺得心痛。
弘籌驚覺回頭,目中有不加掩飾的戾氣和厭惡,然後就聽見清楚的馬蹄聲,朝那孩子的方向去了。
楚若珺心中一緊。
那金兵高舉手中的銀槍,直直的朝那孩子刺去。
王之遙和九荒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料之中的悶響聲並沒有出現,反而是墜馬的聲音。
他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早已嚇傻了。
王之遙緊緊的拽著九荒的胳膊,低聲喝道:“不許去!”
九荒眸子裏盛滿了激烈,“不行,楚小姐對我有恩,我必須要......”
他還沒說完,就被王之遙緊緊的捂住了嘴。
弘籌抬頭,他看到一個身著軍裝的少年,一個保護了孩子的少年。
楚若珺將高舉著銀槍的騎兵從馬背上踢下來,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隻覺得腰間一緊,緊接著就天旋地轉,身體竟然騰空飛了起來。
弘籌將她放到自己的馬下,麵無表情地收回鞭子,越是麵無表情,就越是嚇人。
而他手下的騎兵見楚若珺是從一處低矮的斷牆後閃身而出,立馬將端牆包圍,不過牆後空空如也。
弘籌低頭看著馬下的少年淡淡一笑,命令道:“抬起頭來。”
楚若珺慢慢抬頭,正好對上了弘籌那張臉,卻沒有想象中的冷意和殺氣。
她這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他剛剛命令自己的話,並不是金語。
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這身軍裝,穿著和沒穿並沒有什麽區別。
她抬起頭的時候,弘籌身後的騎兵看清了她的麵容,也微微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小兵的相貌竟然如此俊秀,可是好看歸好看,並不是金人的長相。
以貌取人是人類的通病,騎兵也是停頓了一下,才高舉鐵戟,直指楚若珺。
弘籌以二指托起她的下頜,她的臉上蹭了很多灰,卻也不影響她麵貌的俊美,她有著有西北罕見的瑩白肌膚和弧度漂亮的唇形,眼眸閃著水光,清澈的一眼到底,明明是一個明媚活潑的少女,此刻他的身上反而有一種少年蓬勃的生機。 為此權衡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眨眼的工夫,她容貌出眾,而他需要女人,就這麽簡單。
弘籌抬手示意身後金兵高舉的鐵戟放下,淡淡地對著楚若珺道:“既然你和原本的隊伍走散了,就入我賬下。”
楚若珺陡然睜大了眼睛,現在她明白,帶入賬下是什麽意思了,又要自己做親衛兵。
是不是每一個認出自己身份的人都要這麽安排?
楚若珺仰頭怔怔的直視著他,沒有說話。
弘籌冷笑,低聲問道:“怎麽,你不願意?”
楚若珺立馬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
弘籌淡淡一笑,看到已經哭得沒有力氣的孩子,也不再理睬他,任由他趴在娘親的屍體旁邊低聲抽泣。
這兵荒馬亂的,這樣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失去了爹娘,到底能活幾天?
楚若珺這次救了他,是否不值得?
弘籌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若珺,對著她笑了笑。
她看他意味深長的微笑,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麽,猛然一哆嗦,他是一個男人,自己是一個女人。
他給楚若珺一匹馬,讓她跟在自己的身後,不久,就領著身後的騎兵揚長而去。
直到那群騎兵走遠了,王之遙才伸手拽了一把九荒,急聲說道:“楚若珺暫且沒事了,趁著現在沒人,我們趕緊出城!”
九荒甩開王之遙,沉著臉,良久才道:“幸虧楚小姐沒事,如果楚小姐有事呢,如果他們要殺了楚小姐,你王暗衛是不是也躲起來不去救她?!”
王之遙被他這麽一問有些發懵,顧不上和他拌嘴,隻是低頭看著他,“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們還是趕緊出城,和皇上匯合要緊。”
“怎麽沒有意義!”九荒麵露激憤,痛聲罵道:“在金國人麵前,你見同胞有難不救,你別忘了,你被金兵追殺的時候,楚小姐想都沒想就衝出去幫你!”
王之遙微微抿起唇角,靜靜地看著九荒,等他罵完了,這才道:“我們現在可以出城了嗎?”
九荒滿臉怒色,怒道:“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王之遙勾起唇角自嘲般的笑了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自打出生就沒了爹娘,是暗衛統領收留了我,從我入了暗衛的那一刻開始,這條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是皇上的了,在我眼裏,皇上就是最重要的,什麽事都比不上皇上重要。”
九荒的臉一下子氣的通紅,瞪著王之遙說不出話來。
也許是同樣從出生就沒了爹娘,九荒對他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歎了口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出城。”
天邊的太陽已經升起,和暖的陽光灑到他的身上,發尾好似跳躍的火苗。
王之遙嗤笑了一聲,笑自己,在心裏。
他的姓都是師父給的,他不過就是一個不能有任何感情的殺人凶器罷了,忘恩負義,又算的了什麽呢?
他可是下定了決心,連昭陽都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