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嫁給你是我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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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遙在本宮手裏,你若是想要他活著,就要乖乖聽本宮的話。
邵世芳還在說著,可那些話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模糊得聽不清。
幾日後天亮,昭陽端坐在梳妝台前,細細打扮。
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邵世芳冷冷地站在門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宮女。
“這麽早,皇後娘娘有事嗎?”昭陽的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麵上卻波瀾不驚。
“昭陽,你最好清楚你此刻的身份!”邵世芳揮了揮手,幾個宮女魚貫而入。
和上次給自己下藥一樣,這次她又會耍什麽花招。
邵世芳掃了一眼圍上來的幾個宮女,怒道:“抓住她。”
幾個粗蠻的宮女上前,狠狠地捉住昭陽。
“你們.......”
“把那碗藥伺候昭陽公主喝下去。”邵世芳似笑非笑。
“什麽藥......這是什麽......你們......唔——”濃黑苦澀又炙熱的藥汁被灌入喉嚨中,昭陽不禁猛力咳嗽起來,眼淚被刺的滾滾而下。
“這個,是三日情。”邵世芳的話讓昭陽猛然一陣心跳。
喝了三日忘情,她就會漸漸忘記自己喜歡的人,忘記他的容貌,忘記他的聲音,直到第三日,有關他所有的記憶都會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和之前的迷藥完全不同,至少就算被得手了,她還記得發生過的一切,記得自己最喜歡的人。
“昭陽,這個是皇上吩咐本宮送來給你喝的,不然,本宮小小的一個皇後怎麽有這個膽子呢?”邵世芳冷冷地勾起紅唇。
是他,她異母同父的皇兄。
就算自己想要告發,這次,也不會有任何人幫自己了。
邵世芳還說了一些什麽,她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心裏隻是苦澀地在想,難道沈頤的心中除了權勢和地位,真的對她這個妹妹一點兒情意也沒有嗎......
那些人終於離開,殿門也緩緩關上,而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昭陽躺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
這就是她的哥哥。
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她拚命強迫著自己不要忘記,可她卻又能感覺到有些記憶漸漸模糊,讓她恐懼到不知所措。
她慌忙跑到案幾邊,一遍一遍地寫著王之遙的名字,寫著他們之間的事。
後來,她寫著寫著,便發現那些事陌生得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然後她忽然愣住了,看著筆下大大小小數百個王之遙,卻不知道為何要寫這三個字。
昭陽抱著頭努力地回響,極其艱難地想到他們之間的一點片段,她不敢停留,拔下頭上的發簪,在胳膊上刻下王之遙的名字。
血呼啦呼啦往外冒,昭陽隨意地用衣袖一抹,拿墨汁撲在傷口上,頓時淚如雨下。
昭陽扶著桌子,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身體因為疼痛止不住的抖動,眸中卻一派堅定,就算以這種方式記住,我也絕對不要抹除關於你的一切痕跡。
到第三天,有關王之遙的最後一絲記憶在她生命中消失。
她抓著宮女,看著胳膊上的傷口,不斷地問她們王之遙是誰。
可是那些人畏畏縮縮,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一瞬間,她心中突然感到莫大的悲哀,像是某些融入骨血的東西被人生生從她的生命中剝離。
總覺得,心髒的位置,空空的。
如果不是很重要,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胳膊上?
還是新的傷疤,字跡還是自己的。
昭陽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她睡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眼前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迷茫襲上心頭。
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無依無靠,仿佛下一刻就會溺死。
她發了瘋似的,將宮女都趕了出去,宮裏的花瓶也都被她砸碎了。
左丞相的兒子來到昭陽宮的時候已經入了夜,殿裏燭火暗淡,帶著一絲死寂。緋紅的地毯上處處是花瓶的碎片,而昭陽坐在角落裏,安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他走過去,將她抱到軟榻上。
昭陽不認識左丞相的兒子,隻能拚了命的掙紮,大聲怒叱:“你是誰?外臣深夜進宮,非禮公主,你好大的膽子!”
他輕易地製住了她,動作輕柔卻堅定。
然後,坐在她的身旁。
她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拚命拒絕他的靠近,大聲喊著“來人啊,來人啊——”
給予她回應的隻有沉默。
他一直默默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勾起唇角笑了笑:“公主別怕,我沒有惡意。”
昭陽挑了挑眉,“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
男人輕笑一聲:“我乃左丞相長子左遠昆,愛慕公主已久,冒昧前來向公主表明我心,還請公主贖罪。”
“有病吧。”昭陽冷冷地丟下這三個字,就將他趕了出去。
左遠昆苦澀的笑了笑,不愧是以性格潑辣著稱的昭陽啊,就算忘了心裏的人,也不會輕易地接受其他男人莫名的示好。
這也不怪她,是他太心急了,日後慢慢來就是了。
就算她是一顆參天巨樹,每天砍一斧頭,時日久了,也總有倒塌的那一天。
懷揣這種想法的,不止左遠昆一個,弘籌也是。
從琉璃泉回來之後,離楚若珺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不少金國的貴族都聽聞了這個消息,做好了準備。
楚若珺很無聊地在草原上漫無目的瞎逛。
而弘籌便在此時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到楚若珺身旁,眉眼彎彎地對她說:“若珺,你準備好嫁給我,成為金國最尊貴的女人了嗎?”
楚若珺沉默不語,她不想回答他。
弘籌輕笑一聲,“也許是那次在陳國你擋住了我的路,卻無比囂張的讓我讓開,你知道嗎,我活了這麽久,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樣對待我,你是第一個,也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記住了你。”
“我記得你在梨園下飲酒的美景,梨花簌簌而落,灑滿了你的肩頭,發間,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弘籌執著她的手,眸子裏飽含深情,“從那次回國之後,我就時常會想起你,想要見到你,沒想到沒隔多久你就主動送上來,你一定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若珺,我不介意你心裏是否還想著沈頤,更不介意你的過往。我隻是想讓你明白,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個男人,也是對你一見鍾情,願意用一輩子對你好。”弘籌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話音一落,楚若珺抬頭看他。
他著一件很好看的戰袍低頭注視著她,深邃漆黑的眉目滿是似水繾綣。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吧。
隻是他的喜歡,卻斷送了自己與沈頤之間的所有未來。
如斯殘忍,也如斯可憐。
楚若珺抬頭,對著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宛若天邊的雲霞,美不勝收,“夫君,嫁給你,是我心甘情願。你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英雄,正乃我心中最理想的夫君,嫁給你,是我的幸運。”
“若珺......”男人聲音低啞,勾起唇角,眉開眼笑地擁她入懷。
哪怕知道她這個樣子是逢場作戲,哪怕知道她的話言不由衷,哪怕知道她這是在騙自己......弘籌也甘之如飴。
要騙的話,就騙我一輩子吧。
透過他的肩膀,楚若珺看見灰白色的帳篷後,林長天淩亂的步伐和落寞的表情。
然後,楚若珺張嘴用力咬在了弘籌的肩膀,淚眼婆裟地說:“你這個渾蛋,讓你破壞我的錦繡良緣。”
弘籌悶哼一聲,啞然失笑:“那你還這般投入演戲?”
楚若珺咬得更加用力,不回答他的話,心底一片冰天雪地。
若非這樣,林長天又怎會死心?她自己又怎會死心?
怎會認命呆在草原上,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相處一生。
林長天應當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在他和皇上禦駕親征當日,問道:“若珺,若我得勝歸來,你可願嫁我?”
楚若珺故意慪氣對他說:“你憑什麽要我嫁給你?我長得這般美貌,為我傾心的男人多了去了,自當是要嫁給最有權勢的人。就算你得勝回來,也隻是一個少帥,隻要還有戰爭你就要去出征,我才不要和你這樣隻會讓人擔驚受怕的人在一起呢。”
他們的交情,早就習慣了彼此用惡毒的語言相互攻擊了。
弘籌,他是金國未來的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就算上戰場,也不用為他擔驚受怕。
普天之下再難找出比他更有權勢之人。
隻有這樣,才能說服他,也說服她自己。
楚若珺從他的肩膀上鬆開牙齒,看著那一抹身影轉身離去。
原本意氣奮發鮮衣怒馬的青年,此時他的背影有勝雪的落寞和寂寥。
她苦笑一聲,沒想到那日隨便一說,卻一語成讖,她當真找了一個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可是心裏為何那麽難受啊。
林長天,抱歉我耽誤了你這麽多年。
林長天,從今往後你最好忘了我吧。
林長天,之後你會覓得一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