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楚若珺不知道沈頤什麽時候回來，不過她提前做了些準備，吩咐下人略備了薄酒小菜等沈頤回來。

    而她自己挑了一件深紫色的華袍，塗了胭脂，描繪了黛眉，她不斷的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

    做完準備工作，她就坐在桌子邊發呆打發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終於傳來了淺淺的腳步聲。

    楚若珺立刻悄悄的跑到門口，他果然已經回來了，正在和連英輕聲交談。

    他似乎若有所覺，抬起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碰巧和楚若珺的木光撞了正著。

    男人輕笑了一聲，隨即就舉步朝她走來。

    “若珺，在等我？”他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還特意準備了，嗯？”

    “嘻嘻，你回來的好早啊。”楚若珺眨了眨眼睛，若無其事的道。

    沈頤牽起她的手，坐到桌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餓嗎？”

    “餓。”沈頤的聲音低啞下來，“可是.....朕想吃你。”

    聽到他充滿了暗示性的話語，楚若珺緊張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男人給她倒了一杯酒，她欣然接下。

    推杯換盞之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脖頸上裸露的肌膚和鎖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緣故，那片肌膚泛著淡淡的光澤。

    沈頤薄唇緊抿，眼眸轉深，眸子裏有光亮再跳動。

    他的視線忍不住往下。

    “沈頤.....”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楚若珺有些不安。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嗯，我在。”他深深的望著她：“若珺，吃飽了嗎？”

    她搖了搖頭，“還沒呢，等你一起回來的呀。”

    男人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那你快吃，朕還餓著呢，”

    “那你怎麽不和我一起吃飯？”楚若珺說著，眼神已經開始閃爍。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那朕陪你一起。”

    一頓飯下來，楚若珺是真的吃飽了，而沈頤隻是淺淺的嚐了兩口。

    “吃飽了嗎？”沈頤挑眉問她。

    “嗯。”

    “朕還沒吃飽，想吃你。”說罷，他猛地把她打橫抱起，宮女迅速退去，臨走時還不忘關好了窗門。

    楚若珺低低的驚呼一聲，抱住了他的脖子，緊張的瞪大了眼睛：“沈頤，我......”

    “噓.....”他幾步走到床邊，把她放在床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你特意為朕準備的大餐，朕怎麽能錯過，嗯？”

    “我才沒有準備.....”楚若珺低低道，“就是換了件衣服嗎。”

    “對，你不需要準備，因為你無論什麽時候都好看。”沈頤的目光放肆的打量著她的眉眼，“這個顏色很好看，很適合你。”

    說著，他微微附身，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聲音更加沙啞了，“朕很喜歡。”

    楚若珺的臉頰飛上了兩抹嫣紅。

    沈頤終於忍不住了，伴隨著低啞的笑聲，吻上了她的脖頸。

    楚若珺心裏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她的心裏竟然升起了難以言說的期待。

    然而這種期待被她的清醒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心裏又酸澀又苦痛......

    他的動作溫柔極了。

    楚若珺情不自禁的開口：“皇上.....”

    “嗯？”男人沙啞的應著。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小聲問道。

    男人微微一笑，鬆開了她，直視著她明亮的眼睛道：“因為我是真真切切的喜歡你，喜歡你到骨子裏，哪怕你的缺點，在我的眼裏，都是閃閃發光的優點。”

    楚若珺心尖一顫，眼睛閃爍了一下，雖然有些心虛，可是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勇敢的看著他的眼睛。

    “那你呢？你心裏對朕，是什麽感覺？”男人深深的看著她。

    楚若珺紅著臉，心裏有些緊張。

    “我也喜歡你呀。”她明媚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身體。

    男人因為她這一句話，呼吸漸漸急促，眼底醞釀著深沉的墨色。

    他忽然捧起楚若珺的臉蛋，吻上了她的唇。

    楚若珺這一次沒有閉上眼睛，而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因為距離太近，男人的容顏已經看得不清楚。

    他用力把她攬在懷裏，深深的憐惜。

    床邊的紗幔緩緩垂下，楚若珺覺得眼睛一酸。

    沈頤隻想盡快在這個女人身上蓋下屬於他的烙印，他輕笑一聲，開始肆意。

    楚若珺頓時緊張了起來，“沈頤......我......”

    “別怕。”說話間，他灼熱的手掌已經落到了她的身上，肩上那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受的傷而留下了的傷疤分外清晰。

    男人心生憐愛，“若珺，你以前受苦了。”

    楚若珺感覺腦子微微有些暈。

    雖然.....雖然她可能是有那麽一丁點的期待，但是......她不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在她的預料之中。

    楚若珺的手環上他的後背，手裏藏著那根銀釵卻遲遲沒有落下。

    該怎麽辦，誰能告訴她。

    誰會懂此刻她的心如刀割......

    楚若珺的嗓子酸澀，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猛地從後背刺入他心髒的位置，一聲悶響，有血流下。

    男人痛苦地蹙起眉毛，不可置信而又驚慌失措的望著她。

    那眼神，分明是看一個陌生人。

    楚若珺衝著臉色慘白，震驚無比的他嫣然一笑：“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男人英氣的臉在那一刻就如同古城牆，瞬間坍塌。抱著她的手也豁然收緊，血越流越多，染紅了他的衣衫，可是他非但不躲，反而伸出手替她整理好滑落的衣裳。

    楚若珺的眼淚也瞬間充滿了眼眶，明明她才是傷人的那一個，為何痛的是她自己。

    “你要報仇，朕不怪你。”沈頤微笑著，“隻是那一下太淺了，要不了朕的性命，你哥哥的命，便由朕的命來償還，不知道在你心裏的分量夠不夠。”

    楚若珺眉心一動，她動了動嘴唇，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來吧。”沈頤握著她的手，將那隻發釵抵到自己的胸口，“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一點，朕願意。”

    他越是這樣說，她就越下不了手。

    手下是他蓬勃的心跳，隻要狠狠地紮下去，皇帝就駕崩了。

    “冤有頭債有主，我是要報仇，那是殺害我哥哥的那個人不是你。”楚若珺狠狠地攥緊發釵，收回手，“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殺了仇人的兒子也算是報複，但是覺得這樣做，和劉太後有什麽區別。”

    沈頤依舊皺著眉，血早就染紅了他的上衣，英俊的臉也變得煞白。

    “皇上叫人來處理傷口，順便把我打入天牢吧。”楚若珺麵無表情道：“我刺殺皇帝未遂，按律當斬，沒關係，我認了。”

    沈頤皺著眉對她笑了笑，眼睛很清亮，也很溫柔，“既然刺殺成功和未遂都是死罪，何不殺了朕？”

    男人聲音極為沙啞，甚至還有幾分輕微的顫抖：“若珺，你下不了手，是否是因為愛著朕？”

    楚若珺一下子愣住，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對不起，若珺，朕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朕的母後害了你。”他攬她入懷，不顧縱流的鮮血緊緊發力，似乎生怕她會離他而去。

    楚若珺用力咬著唇，感覺心髒一絲一絲的抽痛。

    她不知道。如果說很愛他，但是這份愛情並不能淩駕於仇恨之上，如果不愛他，為什麽她下不了手，要不了他的性命。

    似乎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沈頤的聲音愈發低沉平緩，“朕不會把你關進天牢的，就算你恨朕，朕也要把你留在身邊。”

    楚若珺張了張口，心髒卻被什麽東西牽扯著一般，鈍痛沒有傷口，卻也會致命。

    “沒錯，我是還愛著你.....”她低低的說著，“但是卻不再喜歡你了。”

    是這樣嗎，沈頤隻覺得心裏悲悲切切，但又像早料到會如此，末了，隻說了一句：“朕流了這麽多血，嚇壞你了吧。”

    楚若珺一愣，隻覺得渾身上下新的舊的傷口隱隱作痛，真疼，連著她的心也跟著疼，難受得要死，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點一點的往死裏擠壓著心髒。

    眼淚劃下，他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沒有上過戰場的官家小姐嗎，他以為自己一路上都有人保護的很好嗎？

    楚若珺努力地將眼淚逼回去，點了沈頤身上的幾處止血的穴，隻見他的臉上血色一點一點的消退，連嘴唇都毫無顏色。

    小心地褪去他的衣衫，為他撒上金瘡藥，然後取來紗布為他包紮，手法很是熟練。

    “為何不殺了朕？嗯？”沈頤氣若遊絲地問。

    “不知道。”

    沈頤莫名輕笑一聲，慘白的臉上充斥著溫柔的笑意：“若珺，你真的很矛盾......”

    明明傷害朕的人是你，不想讓朕死的人也是你。

    楚若珺將紗布綁好，再為其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換上，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好，一切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那件浸滿血的衣袍，也被她丟進了火盆，燃燒出一種嗆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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