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很多事情,沒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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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無論應不應下,他的矛頭都會直指自己。

    楚若珺笑了笑,此時也沒有再推脫的道理,隻好應下:“能和大統領交手實乃幸事,我隨時候教。”

    “那好。”大統領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冷厲的目光在她臉上淡淡劃過,轉身離去。

    雪月宮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宮女抬首看著楚若珺平靜的側臉,心裏也在打鼓。

    楚若珺回到屋中,吹滅了燈盞,若無其事的脫下衣服睡覺。

    然而她一夜無眠。

    這一夜,皇宮也未眠。

    大統領細細詢問了看守雪月宮的禁軍,所有人都表示和往日一般,並未察覺到什麽異樣。

    宮裏依舊在搜捕那名刺客,大統領斷定那名刺客沒有逃出皇宮,這幾日未搜捕到刺客的唯一答案就是,那名刺客就是宮中之人,後宮藏著刺客的消息很快蔓延開,看似平靜的後宮內藏著一觸即發的波濤洶湧。

    禁軍統領負者保衛皇宮,在他手下出了事,難逃其咎。

    但他是個粗人,並不會查案,皇上另外召見了皇城四大捕快之一,楊捕快徹查此案。

    和那名刺客交手的斷指女自然被盤問了好幾次,她的手心綁著厚厚的白布,滲出點點紫紅色的血跡。

    斷指一口咬定就是楚若珺,因為隻有她和林長天兩個人從她手下逃脫,其餘見過她出掌的人,全都死了,而那身形,明顯不是林長天。

    大統領的眸中閃動著幽幽的光,一個疑慮在他的心中升起,有刺客深夜刺殺,會不會隻是劉太後和她的護衛合謀的一個謊言,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見到那刺客的身形,當夜負責追捕的侍衛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得著,那日下著大雪,就連雪地上都沒有留下印記,這一切有沒有可能是邵太後和斷指合謀栽贓。

    如果這樣說的話,就能解釋的通為何這些日子都抓不到刺客,因為刺客根本就不存在,這是個謊言。

    而凶器隻是一節削尖的樹枝,捕快拿著那隻樹枝皺起了眉頭,平常人要刺殺,怎麽會用一根樹枝,難道是.....他根本就沒有其他武器?

    這節樹枝也是各宮都有,宮裏各處都會種植,並不罕見。

    除了知道刺客熟悉斷指,假定楚若珺是真凶的情況下,可以深入調查楚若珺,整個案件幾乎沒有什麽進展。

    楊捕快深吸一口氣,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決定先去拜會拜會楚若珺。

    但是要去見楚若珺,必須要皇上的允許,故他詢問皇上的時候,沈頤有些意外,那種意外卻像是早有預料,“你覺得此事和楚若珺有關?”

    “臣認為楚氏有刺殺太後娘娘的動機,又了解斷指,還符合沒有武器。”

    “這樣。”沈頤不由點了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輕輕擊打著桌麵,抬起未落下的時候淡淡道:“朕準。”

    楊捕快得了口諭,不敢耽擱,直接去了雪月宮。

    楚若珺坐在院中樹下沏一壺茶,一個人披著玄狐裘,坐在毛氈上悠然自得。

    她對麵的是一個一身輕裝的中年男人,沉靜的麵容頗顯肅然,人卻依舊有著一股傲慢,不等楚若珺開口,便自己在我麵前坐下。

    宮女沏一杯茶,推到他麵前,然後他也不說話,端起來慢慢地喝。

    楚若珺伸手,以指腹輕輕在杯沿上滑動,目光盯著杯中的茶水,緩慢開口,道:“你是誰?”

    “一個捕快。”

    “捕快找上門來,可不是什麽好事啊。”楚若珺冷聲失笑,有些諷刺地看著他。

    楊捕快抬眸看著她,“我來找你所為何事,你心中清楚。”

    楚若珺笑了一聲:“刺客之事。”

    然後他定定地看著楊捕快的臉,許久後才僵硬地動了一下嘴唇,道:“捕快到底為什麽抓人,反正不是為了伸張正義吧,如果捉拿凶手就是一切,不顧背後任何隱情,那我有一個四年前的案子.....哦,不,馬上就五年了,當年的人證物證一應俱全,凶手就在眼前,捕快會不會將他緝拿歸案?”

    楊捕快頷首,此刻看上去不像剛才那般威風,臉上好像被風雪刮了一道道,整個臉都僵住了。

    “嗬.....”楚若珺滿臉悲戚地笑起來。

    “如果十年前的我,會不顧一切捉拿真凶,哪怕損身碎骨也要堅守自己心裏的正義。”楊捕快的唇邊浮著一抹寒冷的笑意,“後來,我才知道,作為一個捕快,很多事情是沒有真相的。”

    楚若珺提著茶壺為自己續了一杯茶,楊捕快注視著她,眉頭微皺,突然使出一掌,直直朝她而去。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立在一旁的宮女都來不及驚呼,掌風就掃到了楚若珺的身前。

    躲避還是接下的念頭在腦中火花般的閃過,隻在一瞬間便做出選擇,裝作來不及反應的樣子,硬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掌。

    還好,楊捕快隻是試探,並不是真的想傷她,楚若珺受了這樣的疼痛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地怒瞪著楊捕快。

    宮女驚叫著扶住楚若珺,又驚又俱地看著楊捕快,發問道:“捕快這是做什麽,不好好的抓刺客,反而傷姑娘做什麽?”

    楊捕快眸中掠過一抹困惑,按理說,楚若珺完全可以伸手擋住他這一掌。

    楚若珺臉色蒼白,把頭埋入宮女的懷裏瑟瑟發抖,聲音很低:“扶我回去。”

    宮女看不出來,但不代表也能逃過楊捕快的眼睛,她反應太快了,她完全可以避開或者用手隔開,但是,她卻用肩膀硬生生的受了這一掌。

    然而這次楊捕快頓覺自己做錯了,皇上讓他來查案,沒有讓他動手,這就相當於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對一個人行刑一樣,有屈打成招逼宮的嫌疑。

    他想要從楚若珺接掌的方式來比對那斷指手掌上的傷口,卻不是那麽容易,她很聰明,這樣一來,還能以養傷為由避開和大統領的切磋。

    宮女扶著楚若珺回屋,楊捕快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她的演技卻是不怎麽樣。

    他隻好歎息一聲,默默離開了雪月宮。

    沒等奴才傳報,楊捕快親自去皇上那請罪去了,這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他可不敢等到皇上發現,召他入宮斥責。

    沈頤氣白了一張臉,冷冷的目光掃到楊捕快身上,“可從雪月宮裏找到什麽線索?”

    就算他懷疑楚氏,卻無證據,怎麽能拿無憑無據的懷疑稟報皇上。

    楊捕快低垂著頭,格外平靜的道:“沒有。”

    “楊捕快果真不負朕所望啊。”沈頤的聲音依舊如常,其中卻夾雜著幾分嘲諷。

    “你下去吧,這個案子,你繼續負責。”

    楊捕快喉嚨哽了哽,心道,要是沒有破案,卻無故傷了楚小姐,恐怕會受到責罰,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應道:“臣遵旨。”

    他下去了之後,沈頤便揉了揉眉心,聲音略顯沙啞無力,“朕去看看她。”

    “皇上.....”連英想說什麽,頓了一下,便無下文。

    楚若珺正窩在被窩裏無聊的睜著眼睛發呆,太醫來看過,隻道她並無大礙,隻是皮肉之傷,慢慢調養就好了,不過看她非常懼冷,又開了些調養身子補氣血的東西給她服用,說是有旺血的功效。

    “皇上駕到——”

    宮女立刻跪拜迎接,楚若珺心裏一怔,反而把臉轉向了床側,當做沒聽見一樣妝模作樣的睡覺。

    沈頤見她這個樣子隻覺得好笑,示意宮女平身,眼中盡是笑意。

    “若珺的傷勢怎麽樣?”沈頤目中的光芒擔憂而深邃。

    “回皇上,太醫說並無大礙。”

    沈頤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她可是睡著了?”

    宮女疑遲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楚若珺知道,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

    沈頤彎了彎眼角,不由地輕笑了一聲,緩緩地走到床邊,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的側臉。

    一隻手鑽進了被子裏,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楚若珺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忍住了,沒有動彈。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楚若珺裝的很辛苦,沈頤心頭也很難受,人無論如何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若珺,新年快樂。”男人輕飄飄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楚若珺隻覺得心頭酸澀,眼睫猛烈地顫抖了一下,這一年裏,真的是一點都不快樂,希望來年能好一點。

    沈頤看著她的模樣隻覺得好笑,按理說,她這樣的習武之人,睡夢中有人到她身邊她會驚醒才對,這樣裝的真是破綻百出。

    他的喉結一滾,落下一片陰影,溫熱的唇瓣落上她光潔的額頭。

    她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男人輕輕一笑,將手抽了回去,溫柔地替她掖好被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最後一眼,悄悄地離去。

    閉目躺在床上的楚若珺聽著屋門關閉的聲音,還有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在冰冷的空氣裏喝出白氣:“新年快樂。”

    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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