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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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攥住邵世芳的即將落到自己臉上的手腕,然後扣向她的脈門。
邵世芳手腕一痛,掙紮著要抽回去。
下一刻,她已經落到了楚若珺的懷裏,她胳膊扼住邵世芳的脆弱脖子,隻要一扭,她就會立刻喪命。
宮人問急聲高喝:“楚氏,你不要亂來。”
楚若珺嘿嘿冷笑了兩聲,說道:“你們退後,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因為呼吸困難,邵世芳不得不長大嘴大口吸取著空氣,此時的她已經滿臉通紅,無論她怎麽掙紮都逃不出楚若珺鐵鑄一般的手臂。
宮人輕輕往後退了幾步,楚若珺扼著邵世芳往前挪了挪,一伸手就拿到酒壺,將那一壺酒對準她的嘴澆下去,盡管邵世芳拚了命的掙紮,用力地往外吐,還是有不少流進了她的嘴裏。
“要死也要同歸於盡。”楚若珺笑了笑,一揚手,將酒壺摔了個粉碎。
“皇後娘娘......”宮人齊齊衝上前來,焦急地連連喚道:“皇後,皇後娘娘!”
皇城的煙花陡然沸騰,達到了鼎盛。
沈立看著煙花,不由得撫掌而笑。
太皇後回到竹苑,將小皇子放下再度折回到院裏,從袖子裏掏出一節竹子,輕輕一扭,“嗖”的一聲耀眼的光亮飛騰在天際上空,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沈頤自然注意到那不尋常的煙花,意味深長的看了連英一眼。
不管如何,先將他拿下。
連英不動聲色地靠近太上皇,剛要將他的雙臂反剪在身後,沈立就像遊魚一般滑開了,一枚匕首從衣下迅疾探出,徑直刺向連英的腹部。
連英心中一驚,立刻後退,沈立的眼中卻毫無波瀾:“太上皇,這皇宮裏的事情,朕又怎麽會不知道,你以為朕就對你毫無防備?”
話音雖輕,卻落得令人心悸。
看來沈頤早有準備,胸有成竹。
大殿內,燈火璀璨,沈立輕輕一歎:“皇上,劉太後的毒酒應該送到雪月宮了吧,皇上真的忍心賜死她?”
“什麽?”沈頤將手裏的玉杯緊緊地捏緊,隨之臉色蒼白的看了劉太後一眼。
劉太後一驚:“頤兒!”
沈頤的眼中滿是憤怒,像是有一股怒氣卻無處發泄,隻能那麽強忍著。
“頤兒......”劉太後又顫巍巍地叫了他一聲。
“你為何要這麽做!”他一拳重重地錘向桌案,隨即憤怒地將它推到,滿殿狼藉。
“因為你鬼迷心竅!”劉太後對沈頤也充滿了憤怒,笑的慘然:“明明是她刺殺哀家,你卻放任她不管。”
太上皇冷笑著插言道:“皇上若是不去見她最後一麵,會遺憾終生的。”
此聲一落,沈頤的臉色變了變。
“頤兒,你不能去。”劉太後的聲音淒苦嘶啞,“那裏一定有埋伏。”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似乎是兩路人馬遇上,很快響起了兵器械鬥的聲音。
然而這裏是雪月宮。
不多時,就有將士衝進來。
楚若珺鬆開她,嬌滴滴的皇後的體力就沒楚若珺這麽好,口中瞬間噴出一口鮮血,裙底立刻濡濕一片,很快便浸濕了她的衣袍。
衣玦鮮亮,青絲高束,好一個鮮活的少年。
楚若珺定了定神,才發覺站在雪月宮門前的,竟然是昭陽公主。
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風采。
昭陽心中反而異常地鎮定,隻低低地看著伏在地上,呆呆的看著身下流出一片鮮紅的邵世芳,她似乎癡傻了。
服侍楚若珺的那個侍女忽然俯身跪拜,而邵世芳帶來的那一隊宮人裏,也有人跟著跪下,“見過公主,已經按公主吩咐完成任務。”
“做的好。”昭陽勾起紅唇一笑。
楚若珺目光中神情變幻,顯然沒有弄清楚這一係列的變故。
昭陽走近她身邊,對著她笑盈盈的說道:“她是本公主的人,這些人我早就安排好了,那酒裏有毒不假,但是給你倒酒的時候,手心裏藏著解藥,藥性強大,還是會損耗身骨。”
楚若珺愣怔了一下,“那麻針呢?是為了讓我不要動手,安穩地喝下那杯已經解了毒的毒酒?”
“不錯。”昭陽隨意地掃了眼麵色蒼白的楚若珺,“我覺得以你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不是到了最後一刻,是不會喝下毒酒的,到時候你受了傷,還拿什麽去報仇。”
楚若珺聽了他便笑道:“還多虧公主沒有提前告訴我,否則以我的演技,十有八九會露出破綻不行。”
昭陽抿了抿唇,“你快去吧,要不去晚了,就抓不到劉太後了。”
楚若珺的眼裏閃過一抹厲色,殺意頓現,麵容確實冷靜下來,說道:“好。”
說著,就猛地從地上起身朝外跑去,剛出雪月宮沒幾步,一把長劍遞了過來。
楚若珺訝異,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遞劍的禁軍。
男人麵上淡淡笑了笑,說道:“在下以前是楚小將軍的部下,楚小姐快去為楚小將軍報仇吧,加上在下的那一份。”
楚若珺接過劍,淡淡說道:“一定。”
說罷,就飛也似的離開了。
男人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歎息了一聲,當時先鋒隊隻剩下他一個人活著,他對楚少卓不是沒有怨恨,怨恨是他戰略失誤,害死了這麽多的弟兄。
身為將軍的楚少卓和他說抱歉,他依舊高喊著,“你是不是非要讓我們死絕了才甘心!”
後來他被楚少卓推薦進了禁軍侍衛,再也不會那麽危險,再也不會死絕。
然而當年魯莽衝撞的那一聲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楚小將軍就不在了。
男人苦笑一聲,聽見雪月宮裏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昭陽撿起地上摔碎的瓷片,含笑打量著邵世芳。
邵世芳神色不安地緊盯著她,指尖死死的扣進泥土裏。
“我怕那杯酒被楚若珺打翻,所以讓宮女在酒壺裏也放了解藥。”昭陽緩緩蹲下身去,指尖輕輕點上她的腹部,低聲道:“你也看到了,那毒酒藥性太猛,就算有解藥也少不了折騰人一會兒,你不會死,隻是你的孩子沒有了,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邵世芳目中混雜著難以抑製的悲憤和痛苦,惶恐地仰起頭看著她。
“多麽好的時機,你欠我的,就在這裏神不知鬼不覺的,還了吧。”
“不要.....不要殺我......”邵世芳艱難地往後挪,發髻散亂,雙目噙滿了淚水,好不可憐。
但是一想到她曾經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就沒法讓人心軟原諒。
昭陽抿緊了唇,抬高握著瓷片的手,落點是她的左頰上方,旋即飛快下滑,在一陣短促尖銳的驚叫聲中,昭陽淡淡收回瓷片,有血珠急促地自尖端滾落而下,伴隨著邵世芳歇斯底裏的尖叫。
叫聲引得樹上僅剩的葉片猛然墜落,昭陽看著麵前趴在地麵上嬌弱女子,她的臉上劃開一道長長的血口,將一切怨懟的目光瞪向她。
昭陽輕笑,就像是她兩次給自己下藥,一次為了弘籌,一次為了王之遙,亦或是左遠昆,那時的自己毫無能力。
但是,自今日起,實在不是一樣。
宮女麵帶不忍,瞥一眼邵世芳盡毀的側臉,不敢再看。
昭陽微微一笑,將所有年少的不甘,憤怒和絕望融入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裏,“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邵世芳冷冷一笑,這句話多麽熟悉,她無數次想過楚若珺落到她手裏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她一定會先劃花她的臉,廢了她的武功,將她關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牢裏,一點一點的折磨她,直到她死去。
昭陽冷冷地看著她,突然笑了笑,漫不經心的揚起帶著未幹的血痕的瓷片,再度落到她完好著的那另一邊臉上。
最後,昭陽在自己紅色的衣袍上擦幹手上沾著的血,心裏無比暢快。
他們不知道,昭陽早就瘋了,瘋在那個被邵太後的侄女下了藥的那天,瘋在了那個記不得自己胳膊上刻著的人名是誰的絕望裏,瘋在了被迫嫁給自己不想嫁的屈辱裏,也醒在這一年的結束,新一年的開始裏。
煙花星輝灑滿瞳仁,短暫的快意之後,隻有疼痛。
痛的連身體都在發抖,昭陽扶著柱子一點點往下滑,看著邵世芳滿手是血的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緊緊盯著她全世界崩塌的絕望麵容。
昭陽看了她一會兒,又低下頭,淡淡苦笑:經過這一晚,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滿目瘡痍了。
沈頤知道太上皇和林長天的異動,安排好了左丞相和邵家的人,恰好給了太上皇和林長天一個現成的理由,左相逼宮,林長天趕到捉拿逆賊,卻晚了一步,逆賊已經殺了皇上。
太上皇順理成章重登皇位。
左家會被滿門抄斬,而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可以保全一條性命。
昭陽仰麵,緩緩的站起來,腳下卻仿若站立在刀尖之上,痛楚直達心底。
於心底告訴自己,從此之後,沒有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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