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她喜歡他,好像更糟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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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邊教授是有點鬱悶的,他大老遠從帝都趕過來,不僅宋儒儒走了,邊堯也走了,把他獨自一人丟給修頡頏。和修頡頏在一起,除了學術就是學術,不會有一丁點樂子了。
知子莫若父,修頡頏果真從早上起床就和專項小組一起查資料了。邊教授研究完大乘起信論已經是下午了,他有些問題要和修頡頏討論,便去他們開會的辦公室等候。
經過修頡頏的鑒定,墓葬裏出土的青銅器都是從商朝晚期一直保留到唐代,再作為老婦人的陪葬品跟著她一同下葬入土。這也是修頡頏之前所說的一個關鍵,倘若青銅器是唐代鑄造的,必然得是皇室貴族才有資格鑄造此等重器,那麽老嫗雖是庶人卻應該與皇室有關聯。而若是從商朝代代相傳,直到傳入老嫗手中,那麽老嫗的身份應該與青銅器有密切相關。
眾所周知,唐代素來偏好華貴豔麗的器物與裝飾,寡淡笨重的青銅器並不符合唐代審美,老嫗不但保存了商朝的青銅器還將它們帶入墓葬之中,可見對其十分珍視。
“編鍾和鐃上都有一定程度的敲擊磨損,並非氧化所致,所以老嫗生前應當經常使用,這些青銅器是她生活的組成部分,也有重要的意義。”修頡頏將他研究出的結論娓娓道來,“青銅厚片上的飛鳥紋很像商未滅夏前,原始部族所使用的玄鳥圖騰,所以我認為青銅厚片雖然是商晚期鑄造,但實際上寄托的精神來源則是曾經的原始部族。而在原始部族時期,音樂屬於巫文明的一種。到了商朝,更是占卜成風,巫樂占了很大的比例,在祭祀等重要場合都需要巫師和巫女主持表演部族的樂舞,編鍾和鐃都是樂器,那麽青銅厚片應當也是某種樂器,或者說是某種巫樂器。”
“巫樂器?”專項小組提問,“那這個老嫗……”
“她應該是唐代的一位女巫師,社會地位不高,隻是庶人,這些從商朝流傳到唐代的青銅器是她謀生的工具,所以她才會將它們帶入墓室陪葬。可能本該繼續代代相傳,但到她手中卻後繼無人了。”修頡頏歎息了一聲,“至於青銅厚片究竟是巫樂中的哪一種,我確實不擅於此,建議可以谘詢研究古樂器的專家。”
“那修老師你可有認識的專家?”
修頡頏清冷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眨了下眼,他抿著嘴微微一笑,“我倒是知道音樂學院有一位阮教授是研究古樂器的,我可以幫你們去谘詢。”
站在門口的邊教授傻了,這節奏是……連頡頏都要走?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
等修頡頏一走出辦公室,邊教授立刻把他攔下,“頡頏,怎麽你也要走啊?”
“實地考察結束了啊。”修頡頏認真地說,“我現在要去做資料收集工作。”
“你之前跟著考古隊的時候,不都實地考察十天半個月的嗎?”邊教授戳穿他的借口,“你是不是和他們一樣嫌棄我?”
修頡頏搖搖頭,“我沒有嫌棄你。”
“那你為什麽要走?”邊教授把問題又繞開了一開始。
修頡頏感覺若是不回答這個問題,實在是繞不過去,他細細想了一下,給出了一個精準的理由,既真實又不帶有嫌棄。他說:“隻是相比你,我更想見其他人吧。”
這話很受用,邊教授點了點頭,直到修頡頏走了,他才回神。“那還不是嫌棄我?!”
唯一可以安慰邊教授的是,這個世界還有另一個人與他一樣被嫌棄,那就是一直伺機薅溫惜頭發的穆揚。
本來弄一根溫惜的頭發是很容易的事,她是長卷發,枕頭上、衛生間都是他撿頭發的好去處,哪知當天趕上清潔阿姨一周一次大清掃,別說溫惜的頭發了,連甜瓜的狗毛都沒有。
穆揚並不擔心,畢竟隻要溫惜的頭發還在,掉頭發是遲早的事。等溫惜結束工作後回家已是深夜,穆揚期待不已地牽著甜瓜在門口守候,大門一開,他就傻了。
“你……你的頭發呢?!”
溫惜穿著帥氣的朋克皮衣、皮短褲加長靴,堪堪一寸長的短發染成了奶奶灰,臉上是搖滾煙熏妝加姨媽色口紅,帥得簡直能掰彎無數女生。
“哦,今天發型師給我做頭發的時候有一縷燙壞了,我一生氣就全剪了,是不是很帥!”溫惜對自己的新造型特別滿意,擼下長靴就去抱甜瓜。
穆揚震驚得無法言語,“你那麽長的頭發,說剪就剪了?”現在頭發比他還短,他怎麽撿頭發啊!
溫惜翻了他一個白眼,“你什麽意思啊,我剪頭發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頭發是我自己的,我剃光了我樂意!”
“可是……”穆揚從牙縫裏艱難地擠出字來,“我……喜歡你的長發……”
“那還不容易!”溫惜從大挎包裏掏出一頂長假發往他手裏一丟,“呐,給你長發,剪了頭發我才知道世界有多美好,以後我想要什麽發型就戴什麽假發!”
拿著假發的穆揚生氣了,很生氣,他膽戰心驚一晚上,一直都在等她回家,然後弄一根頭發,眼下這叫什麽事啊?!小狼狗怒氣上頭,基本智商就需要充值了,他丟了假發就去薅溫惜的頭發,可寸長的短發連抓都抓不住,隻把溫惜的頭皮給扯了一把。
“啊!!!”論單位武力值,溫惜可能略輸宋儒儒,可她畢竟人高腿長,打穆揚更是輕車熟路,她一手捂住被抓疼的頭發,一手就把穆揚揪了起來,“你瘋了嗎?你敢抓我頭發?”
“我、我……”和溫惜對視的刹那,穆揚感到自己正與死亡擦肩而過,他連忙哆嗦著說,“我是想看看你頭發是真還是假……”
“假的!都是假的!”溫惜憤怒地大吼,“不就剪個頭發嘛,看你大驚小怪的,你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我頭發啊!”她說完一把推開穆揚,進了房間就摔門上鎖,“今晚你就和甜瓜睡沙發吧!”
甜瓜抬頭看了穆揚爸爸一眼,特別高興,“汪!”
到了第二天早上,穆揚還不死心,趁著溫惜沒起床,他拿著鑰匙躡手躡腳把房門打開。清晨素來是溫惜睡得最沉的時候,這次穆揚學聰明了,說是薅頭發怎麽能真的薅呢,得用剪刀啊!
他小心地爬上床,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前麵的一撮頭發,正要下刀的時候,穆揚猶豫了一下,他家溫惜這麽美,萬一把劉海剪壞了多難看啊,還是剪旁邊吧。
於是他放下劉海,轉而選擇了鬢角,可是一想也不對,鬢角都是左右對稱了,這剪了左邊,右邊不是長了嗎?不行不行,還是剪後麵吧!
他又把鬢角放下,在後腦勺上找尋了一個中間位置剪下一小撮,滿意地放進塑料密封袋裏,安全地全身而退。
出了臥房,他立刻打diàn huà給宋儒儒宣布大捷,卻被宋儒儒十分鄙夷地噴了回來。
“你沒幹過這事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先百度一下親子鑒定對頭發的要求嗎?直男不是連老婆難產都會百度求助嗎?頭發必須帶毛囊,要麽是當天剛掉的新鮮頭發,要麽就得薅,不薅不行!”
“那你薅到了嗎?”穆揚問道。
“我正在去薅的路上,而且我已經想好了薅羊毛的完美計策!”宋儒儒揚起嘴角,自信滿滿,“倒是你,連這麽容易的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穆揚知恥而後勇,掛上diàn huà決定幹一番大事。昨晚沒薅住,那是因為他動作不夠狠,對象也太多,這次要有針對性,行動要快、準、狠。
於是他重新殺回房裏,卻不想之前那番動靜後,溫惜已經睡得不那麽沉了。再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就已經醒了,溫惜還以為他是來道歉哄自己的,故意沒吭聲,閉著眼等他。
哪知穆揚在床邊停下,她正納悶的時候,隻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接著是火辣辣的灼熱感,她立刻從床上蹦起來,捂著後腦勺怒罵,“你竟然賊心不死!”
穆揚行動前就定好了方案快、準、狠!那就是薅得準,下手狠,外加跑得快!所以溫惜開口的同時,他就已經捏著頭發狂奔出了房間,等溫惜的話罵完,穆揚連家門都出了。
邊堯約了阮教授上午十點見,所以宋儒儒九點就出發去坐地鐵了。兩個多月的與世隔絕,她都快忘了城市早高峰的恐怖。人流推推搡搡地湧向進站口,一張張交通卡刷向門欄,開門聲此起彼伏,“滴滴、滴滴、滴滴……”
恍惚間,宋儒儒想起那個拿著交通卡刷她心口的人,幼稚又無聊的行為,卻在當時給了她那麽多快樂。
可匆匆的人流卻不給她片刻的回憶時間,後麵的人見她傻愣著不動,魚貫而上將她擠到一邊,很殘酷卻也很現實。這本就是一個人人都在前行的時代,回憶是注定要被拋棄的,就連緬懷都顯得多餘。
宋儒儒自嘲了一下,重新擠進人流中。
他說,她不喜歡他,真是太糟糕了。
可是她喜歡他,好像更糟糕呢。
我覺得穆揚膽子很大,這很勇敢,可能會被溫女申打斷腿。
修老師,虧你一臉冷漠,你還是偷聽diàn huà了啊!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