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我願意承認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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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宋儒儒和邊教授一直談到晚上十點,論文才有了大致的方向,因為明天還有事,她不敢耽擱太久,記好筆記就起身告別。邀請宋儒儒來家裏是躲不過邊堯的,但若要論送她回家,可就沒有邊堯什麽事了!

    這讓邊堯很是後悔,當初修頡頏跟著考古隊到處跑,年初奉命回來前是拜托了邊堯選房子。若是邊堯知道買房子還能買出姻緣來,哪還能輪到修頡頏?眼下邊堯隻能目送宋儒儒離開,還要被迫欣賞修頡頏揮手告別時驕傲的小表情。

    車子開上馬路沒多久,修頡頏就機智地對身邊的宋儒儒說,“你困了吧,那你睡一會,我可以開20碼。”

    “我今早五點半就起床了,忙了一整天,現在就想快點回家休息。”宋儒儒哭笑不得,誰忙了一整天後還想在路上慢慢磨蹭?

    “哦。”修頡頏默默開車,過了一會在等紅燈時他問她,“我是不是有點笨?”

    若是別人問這個問題,那宋儒儒必然要客套一下,但修頡頏這麽問,宋儒儒就把客套省了,“是的。”

    修頡頏點點頭,“我好像是沒有遺傳到我媽媽的優點……”

    宋儒儒話到嘴邊沒有說出口,修頡頏的情商應該也沒有遺傳他親生父親吧,畢竟一個能婚後出軌的男人應該並不會沒情商。

    修頡頏好像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他立刻說,“我不像我爸,我不會和他一樣移情別戀的……我可以發誓!”

    “你本來就不像他。”宋儒儒瞧他緊張又嚴肅的樣子有些好笑,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修頡頏稍稍一愣,“你怎麽知道我不像他?”

    宋儒儒指了指他的臉,“因為你長得很像你媽媽啊,唔,隻有鼻子高一些,更好看些。”

    修頡頏的臉微微一紅,五官就更加柔和溫暖了,“你也很好看啊,你像你媽媽嗎?”

    “像的。”宋儒儒點點頭,“不過你見不到我媽媽了……”

    紅燈閃綠,修頡頏發動車子,他的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聲音輕輕的,像羽毛輕拂水麵似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傷她分毫。“你分不清左右是因為你媽媽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在她的認知裏,修頡頏可不是一個在情感問題上聰明的人,他的聯想素來天馬行空,驢頭不對馬嘴,但這一次不算太偏。

    “能讓一個人留下陰影的事一定和最親近的人有關,特別悲傷的事,特別高興的事,特別難忘的事,都隻是因為那個人特別而已。”修頡頏語氣平和卻又很認真,“對你來說很特別、特別重要的人,應該是你的媽媽。”

    “我還以為隻有邊堯才能理解這種心情呢……”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竟然會是你先發現。”

    “也許他更理解吧。”他揚起嘴角淺笑了一下,笑容暖暖的,透著小小的驕傲,“但我更關心你,所以當然是我先發現。”

    “好吧。”宋儒儒佩服地點了點頭,“看在今天我知道了你的一些秘密,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我的秘密。”

    “我左右不分不是因為我媽媽,我從小就分不清,尤其是緊張的時候。後來我媽媽出事的時候,她讓我去打diàn huà、去找人,我也沒分清方向,結果跑錯了路。”這件事她從未對除了月真師傅以外的第三人說過,就像修頡頏回憶往事一樣,他們隻能清晰地回憶故事,卻不敢去回憶當時的感受,“但師傅說那都是注定的事,無論怎樣我媽媽都會遇到意外的。”

    “那你很難過吧?如果沒有跑錯的話……”

    宋儒儒搖搖頭說:“師傅算過的,她說我命中有劫煞,注定是要自己長大,我媽媽也一定會早早離開我,和我跑錯沒有關係。”

    修頡頏皺起了眉頭,清亮的眼眸變得幽暗深沉,“這不對啊,宋儒儒,如果跑錯路是一件沒有關係的事你就不會提啊,就像你不會告訴我那天你穿了什麽衣服,因為那才是無關緊要的事,你既然說了就證明你知道並不是沒有關係的事。”

    整整二十年,宋儒儒隻得到過“沒有關係”這個dá àn,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是有關係的事”。她心頭微微一揪,後悔與修頡頏分享故事了,他這人可真沒情商,聽到這樣的故事不是應該先安慰她嗎?

    可修頡頏在情商方麵就是笨,他既坦然麵對,也不打算回避。哪怕宋儒儒已然冷臉沉默,他依舊堅持說道,“就算意外本身與你無關,但你確實跑錯了路啊,你沒有找到人也是事實。”

    車窗外的夜晚霓虹流光,比二十年前明亮多了,那時候的深夜特別黑,黑到宋儒儒每次回憶時都會覺得寒冷刺骨,明明是初夏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你懂什麽啊!”宋儒儒有些生氣,不知道是在氣修頡頏不會察言觀色,還是氣自己沒有辦法反駁他。“那天晚上一個人都沒有,那麽晚了diàn huà亭也關門了!而且那條路是剛修好的街道還沒有人住,我不可能找到人的!”

    她倔強的時候像個孩子,臉紅脖子粗地爭辯,可每一句話都說不到關鍵,隻是拚命不斷地說著,仿佛說得越多才能越不心慌。

    “你總是說命中注定,就因為這個嗎?”車子一路開到了他們居住小區,修頡頏索性將車停在路邊。他按亮車頂上方的照明燈,橘色的燈光下,宋儒儒連眼睛都泛了紅。

    “本來就是注定的啊!意外是注定的,我跑錯也是注定的!”她硬著脖子分毫不讓地吼了一聲。

    “這不是注定的啊。”修頡頏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態度改變觀點,“人怎麽會注定犯錯呢?犯錯就是犯錯,你要是分得清左右你就不會犯錯。如果你沒有跑錯,就算你找不到人,那你也是對的,可是你確實錯了。”

    “那、那……”宋儒儒的手心又冷又熱,冷的是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熱的是她急得一手是汗,隻能使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技能。“那關你什麽事!”

    修頡頏有些委屈地說:“是你主動和我說的……”

    “我收回!”宋儒儒幼稚地說道,“你就當我沒說過。”

    修頡頏特別不能理解吃了吐的行為,“說了就是說了,怎麽收回啊。發生的事也不可能改變啊,我們隻能走過去,不能回避。”

    “好啊!”宋儒儒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說,“發生的事不能改變,那你之前說過你不喜歡我也收不回了啊!”她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就跳下去。

    宋儒儒長這麽大不是沒有被人追過,哪個追求者不把姑娘捧在手心裏寵著、慣著、依著,就算她不講理又如何,他也得遷就她啊!何況、何況是這件事,這件事誰都沒有資格說!誰都不能說!

    修頡頏趕緊追上她,他腿長腳快,三兩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宋儒儒狠狠一甩手,沒甩掉,隻好轉身瞪著他,她眼底紅紅的,但氣勢一分不減,“修、頡、頏!你放手,我不想和你說話!”

    他不但沒有鬆手反而還握緊了幾分,勒得她骨節生疼,“我是說過我不喜歡你。但宋儒儒,我願意承認我錯了!”

    他說完這句話才緩緩鬆開手,宋儒儒怔怔地看著他,夜晚起了微涼的風,他額前的碎發被吹亂,露出明如秋月的眼眸。喧囂繽紛的城市夜晚,那雙眼眸卻勝過一切燈火,繁華與熱鬧都與他無關,他人如明月,心如明月,是黑暗中深邃的寧靜與至美。

    “那句話我也沒有做到,無論是說的時候,還是說了之後,我都沒有不喜歡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想你一次就喜歡你多一分。”

    “但我確實錯了,因為我說了連自己都做不到話,說過的話不能收回,我喜歡你的心也沒有收回過。”

    “宋儒儒,我喜歡你,從我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對自己說,修頡頏,那個姑娘就是你的終極目標啊。”

    夜涼如水,風中雲影一閃,露出了皎潔的月亮,距離中秋不過幾天,此時的月亮隻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圓滿的歸宿,可是差一點就是差一點,終究不是圓滿的。他站在樹影與月光下,一半是昏昧一半披著清輝。

    他像一柄沉寂千年的寶劍,極致的寧靜又無比的堅硬,他一絲不苟地默默喜歡她,可他嚴肅的態度又分毫不讓,犯了錯就是錯,他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同樣的宋儒儒也不能回避。

    宋儒儒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就快要湧出眼眶,像是被什麽刺穿了心髒,疼得她止不住想哭,可心裏卻又像被火烤似的,暖得發燙,兩種極端的感受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你喜歡我也沒用!”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讓自己鎮定,“那就是注定的,我就是沒有錯!一切都是注定的!我遇到你也是!”

    修頡頏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宋儒儒看出他生氣了,盡管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氣,哪怕是她騙他的時候他也隻是失望和難過,並沒有生氣。可現在他眼裏的憤怒讓她禁不住全身一陣陣發冷,她不確定是因為夜露深重還是因為他寒意刺骨的雙眼。但她不願意服輸,也不能服輸……她不可能接受命中注定是不存在的,她更不可能承認她犯了錯。

    “好。”他聲音淩冽地回答她,突然向她逼近,她有些害怕地向後仰去,他卻一把鉗住她的腰,力量大得完全不顧她被捏得生疼。他欺身狠狠吻住她的嘴唇,不同於上一次的溫柔謹慎,而是一手控製住她的腰一手扳著她的下巴狠狠啃咬著她的唇瓣,他的雙唇透著可怕的怒火與熾熱。

    宋儒儒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拗斷了似的,腦子裏混亂如麻,就連雙手都止不住地顫抖。她一直忍耐的眼淚終於大滴大滴地掉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絲絲冷冽,修頡頏微微一怔,鬆開了雙手。

    他狠下心決絕地看著她哭紅的小臉,“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強吻你也是注定的嗎?這樣的dá àn真的可以讓你麵對所有問題嗎?”

    “啪!”宋儒儒淩厲地揮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她像一頭在荒漠中孤獨的小狼,即便還沒有長出鋒利的牙齒,即便因為孤獨而心中恐懼,但亦不能低下自己驕傲的頭顱。“你剛正不阿,你人品高尚,那是因為你沒有親眼見過親人在你眼前死去!”

    而她見過,她目睹了那場大火一點點吞噬夜晚的黑暗,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火也是會讓人覺得冷的。

    灰常灰常肥的一章,用我頑強的左手打出來,從天亮到天黑,感到人生的走馬燈在眼前閃過……

    。上一輪好像有個問題沒回答,就是大家都問我蒸飯包油條是什麽,我懷疑可能是地方語言的差異,南京把蒸熟的糯米飯包裹油條榨菜啊或者甜口的加糖叫蒸飯包油條,它在其他地方可能教粢飯,飯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