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暈倒了？”

    副校長張建的報告讓老校長愣了一愣，好端端的怎麽就暈倒了呢？

    “是的，校長，楊帆暈倒了。”張建重複了一遍，然後雙眉倒豎，橫了劉為民一眼，說道：“就暈倒在教務處門口。”

    張建的言辭舉動針對的是什麽，劉為民心中門清，連忙說道：“我隻是讓楊帆在門口思過，可沒怎麽著他，這事你們別賴我。”

    “在門口思過？”張建繃著臉哼哼兩聲，道：“楊帆被打的鼻青臉腫，誰知道有沒有腦震蕩？你不先讓校醫檢查就罰站，考慮過後果沒？”

    轉頭對老校長接著說道：“校長，你看看外麵，太陽那麽大，溫度最少也有三十**度，就那樣在太陽底下站著硬曬，誰受得了？而且這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學生學習了一上午，肚子空了，身體也累了，不暈倒才怪呢。”

    “這不怪我，不怪我，……”

    如今這個年代，學生自然是身嬌體貴，而對於學校來說，打架鬥毆，**，學習成績差，甚至是早戀神馬的都算不得大問題；但要是出現學生暈倒甚至死亡，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做為教務處主任，劉為民自然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危險，連忙的撇清幹係，但張建的話在情在理，他一時間想不到怎麽反駁，這一著急，頓時就成了張著嘴不停重複“不怪我”的複讀機。

    “你是教務處主任，楊帆是被你叫到辦公室訓話，又是在你辦公室門口暈倒的，不怪你怪誰？劉為民，你難辭其咎！”

    校長也是捉雞啊，尼瑪再過兩個月就退休了。他就等著這一次高考結束，自己在全校大會上做完最後一次報告，然後風風光光的回家養老呢。

    這要是真出現學生在高考前死在校園裏的事情，風光榮休那就別想了，如果上級部門再派工作組下來……

    他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尼瑪這年頭有幾個禁得住查的？

    所以老校長這時候突然就年輕了十幾歲，臉上的老年斑瞬間充血，紅豔豔的變成了荷爾蒙爆棚的少年特有的青春美麗痘，眼珠子一瞪，氣勢高昂，劈頭蓋臉的就先定論因果關係，偌大一口鍋“咣”一聲就扣在了劉為民的腦殼上。

    “校長，您不能啊……，不能……”

    劉為民哪裏有不明白老校長的心思的，頓時欲哭無淚。

    “你們有完沒完！”

    何珊珊“砰”地拍了桌子，頓時吸引了包括正躲在辦公室外偷聽的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剛剛工作兩年，升任班主任不足兩個月，居然跟教務處主任、副校長，包括校長在內的領導拍桌子？

    這膽……，夠肥！

    “責任放在以後再說行不行？現在先救人行不行？行不行？！”

    何珊珊滿臉漲紅，怒氣衝衝的說道，然後問張建：“張校長，楊帆現在怎樣了？”

    “瞧我，都被帶溝裏去了。”張建進來的時候本來就是來報告事情的，結果被劉為民一句話給帶偏題了。這時候得何珊珊提醒，自然是要言歸正傳，當然了，順嘴甩掉責任，給劉為民再扣個鍋那是必須的。

    “我打了120再過來匯報的。哦，應該是急救車到了。”

    張建說話的時候，救護車“嘀哇嘀哇”的聲音已經遠遠的傳了過來。

    “我們走！”

    何珊珊這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待在校長辦公室？回頭招呼陳玲一聲，把腿就往外衝。

    “校長，楊帆開除的事情……”都到這時候了，劉為民還惦記著葛家的承諾呢，小聲地問老校長道。

    “這都什麽時候了？以後再說。”

    校長橫了劉為民一眼，把文件夾往抽屜裏一塞，起身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

    老天作證，何珊珊從青春期開始就從來沒跑這麽玩命的快過。

    劇烈的喘息著，感覺胸口憋悶欲炸，但是何珊珊還是飛快的奔跑，什麽儀態，什麽風雅統統都拋在了腦後。

    這時候對於她來說，學生的安危已經超過了一切。

    胸口碩大的劇烈晃蕩所帶來的不適讓何珊珊十分惱火，老娘怎麽就長了那麽大兩坨！

    “何老師，我讓人把楊帆抬門口去了。”

    身後傳來張建的喊聲，他在何珊珊和陳玲出門之後也跟著趕了出來。

    得到提醒，何珊珊拐了個彎，朝著學校門口跑去。

    在校醫確認可以移動的情況下，張建讓校工楊帆抬到門口等待救護車顯然是明智的選擇，否則救護車進了校園，不但影響學生上課，而且也會讓楊帆登上救護車的時間拖後。

    於是等到何珊珊飛快地跑到校門口的時候，隻看到“嘀哇滴哇”響著的救護車的背影了。

    “珊珊老師，怎麽辦？”

    撐著膝蓋“呼哧呼哧”喘氣的陳玲問何珊珊道。目光掃過同樣彎著腰喘氣的班主任那碩大的豪胸不斷地起伏，心中不自覺的就閃過一絲豔羨。

    我要是能有這麽大就好了。

    “怎，怎麽辦？打車吧。”

    喘了一陣，何珊珊扶著腰直起身來，左右看了看，無奈地說道。

    “珊珊老師，上車，去醫院。”

    中午時分的校門口是打不到車的，因為基本沒什麽人需要打車，而何珊珊才工作兩年，還沒有積蓄買車。

    就在她焦急的左右觀望的時候，一輛奔馳從校園裏開了出來，停在了她們身邊，副駕駛座上的張建探出頭來叫道。

    “哦，好。”

    何珊珊見到有車，立刻就和陳玲上了後座。

    “這是校長的車，他知道門口不好打車，所以讓李師傅送送我們。”副校長張建解釋了一句。

    ……

    楊帆醒來的時候，入眼是潔白的一片。

    做為濱縣唯一的三甲醫院，不管醫療水平如何，就這衛生，已經甩了其他醫院一大截了。

    左右看了看，動了動手又動了動腳，確認自己身體並無大礙，楊帆這才鬆了一口氣。

    烈日下爆曬暈倒，一部分固然是天氣和身體的原因，另外一部分，也有楊帆故意的因素在內。

    雖說用腦的時候就頭疼頭暈，記憶力也不斷的衰退，但是他的智商還是超人一等的。

    葛洪軍揚言要開除自己，劉為民把自己趕出門口之後在辦公室和葛洪軍嘀嘀咕咕的商議，從門縫裏還傳出葛洪軍和他家裏人撒潑耍賴的聲音。

    雖然是隻字片語，但是楊帆確認葛洪軍和劉為民確實是要把自己給開除了。

    開除？

    讓自己高中都不能畢業？

    楊帆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但是要背景沒背景，要財力沒財力，怎麽和濱縣一霸的葛家鬥？何況還有一個重點高中的教務處主任兼副校長。

    楊帆心裏不是沒想過找個機會把葛洪軍和劉為民狠揍一頓。

    但又能如何？

    解一時之氣，還是無法改變被開除的結果。

    如果自己被開除了，如果年邁的爺爺知道了，……

    嘶！

    楊帆真是想都不敢想。

    這想來想去，頭疼欲裂的，楊帆就忘了自己整日整日的睡不好吃不好，身體早就挺虛弱的了，而在焦躁之下虛火上衝，再加上太陽那麽一暴曬，就當場暈倒了。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要找個陰涼地，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既然醒了，楊帆就在病床上待不住了，而且中飯也沒吃，這時候也是餓狠了。

    看了看左右，並沒有餅幹水果之類的充饑之物，於是楊帆掀被下床，決定出去找點吃的。

    “楊帆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是吧？”

    從病房裏出來的楊帆沿著走廊往護士站走，經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就聽到裏麵有人提到了自己，看語氣，應該是自己的主治醫生。

    楊帆不由的就站住了腳。

    “是，他是我們班的學生，我是他的班主任。哦，這位是我們學校的副校長張建。”

    聽著何珊珊焦急而xìng gǎn的聲音，楊帆咧嘴微微一笑，珊珊老師對學生還是很關心的。

    “他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為中暑了。你們學校也真是，這麽大熱的天，居然讓他在太陽底下罰站！”

    醫生的這個論斷在楊帆的意料之中，聽著醫生不滿的聲音，楊帆心裏有些小樂嗬。

    “中暑啊，中暑不算什麽大事情，是小毛病。救回來就好，救回來就好。”一聽這個有些慶幸的聲音，楊帆知道這家夥就是劉為民那豬頭，忍不住撇了撇嘴。

    等高考完，看老子不揍你。

    “小毛病？不算大事情？”主治醫生一聽，立刻就惱了，聲音的高度立刻就翻了倍，冷冰冰的訓斥道：“你們知不知道，如果搶救不及時，中暑也是會死人的？你們還教書的，這麽不拿學生當回事啊？”

    聽到醫生訓斥劉為民這個豬頭，楊旭更開心了，恨不得抱著這主治醫生親上兩口。

    “而且，你們知不知道，他的腦袋裏長了個瘤？”

    什麽？

    長了個瘤？

    “他的腦袋裏”是誰的腦袋？

    一想事情，一動腦，楊帆的頭頓時開始嗡嗡作響，一陣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提示著他……

    就是他楊帆的腦袋裏，長了個瘤。

    “這個瘤目前已經很大，你看，”不用說都知道，這時候，主治醫生正指著某張x光片給幾個老師講解著：“它已經壓迫並侵犯了腦神經和腦幹，現在連手術都沒法做，隻能等死，……”

    楊帆隻聽到這裏，然後醫生接下去講什麽，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隻能等死！隻能等死！隻能等死！！隻能……”

    腦袋中嗡嗡回響著相同的幾個字，楊帆踟躕著走過醫生辦公室，走過走廊，走出急救中心。

    高而瘦的背影，是那麽的孤單和無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