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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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徐的太無恥了,世上怎麽有這麽無恥的人!外婆一邊暗自大罵一邊死死捂住薑沅君的耳朵,無聲勸道:“別聽沅沅,別聽!”

    “你,你無……恥……啊……啊……”外麵薑豔秋也被氣得狠了,喘氣聲,喉嚨的痰息聲異常刺耳。

    原來那晚假裝高鴻飛,將自己騙去賓館的人還是徐漠,所以撿撿和林林的父親其實都是這貨!這人玷汙了自己不算,還當著自己長輩的麵大肆炫耀,如果過度的羞恥能置人於死地的話,薑沅君絕對命喪當場了。

    薑沅君恨無地洞可鑽,隻能徒勞地捂住自己的臉,身子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出離憤怒的外婆想衝出去扇徐漠幾耳光,又擔心自己離開薑沅君可能會羞憤得撞牆,隻好留下死死抱住薑沅君,祖孫兩個抖成一團。

    “薑沅君這樣的jí pǐn,哪個男人享用過不會念念不忘呢?所以薑老板,當初你主動向我推銷薑沅君,我真是欣喜若狂求之不得啊。”徐漠得意仍舊。

    “我明白了,你是說……我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地步……都是你,你……”外麵薑豔秋驚怒交迸,奈何身體太虛,氣息如雷,根本話不成句。

    徐漠譏諷地笑:“真不容易啊,到這時候終於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了。阿昌才三十幾歲,而你卻五十多了,薑豔秋,你真以為自己魅力無邊什麽男人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自己貪婪,阿昌就是舌燦蓮花也說不動你去參與非法集資吧。可惜呀,你還沒上法庭就得了癌症,要說這是老天對你的懲罰,那這懲罰未免也來得太慢了。”

    薑沅君如墮冰窖,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徐漠做的,自己母女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不自知,更可笑的是薑豔秋還一心做著母以子貴徐漠將來會迎娶自己的美夢,這簡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話!

    “徐漠……唔……我,我……”薑豔秋目齜俱裂,想咒罵徐漠卻嘔吐起來,胸口煩悶之下她的手胡亂揮動,不小心掃落了床頭櫃上擺放的撿撿的zhào piàn。

    徐漠將鏡框拿起,看清相片裏的人,好笑道:“是這小子,薑豔秋,你怎麽會把這小子的zhào piàn放在跟前呢?”

    薑豔秋原本半死不活地靠在床頭喘氣,聽到這裏忽然雙眼放光,神情癲狂,顫抖著手指點著相框:“徐,徐漠……這孩子他……唔……”

    不好,薑豔秋這是要告訴姓徐的,撿撿是自己和他的孩子!薑沅君情急之下,什麽羞恥感一下拋諸腦後,不要命地衝出去捂薑豔秋的嘴。

    “薑沅君!”徐漠愕然驚呼,手中的相框啪啦一下摔在了地上。

    徐漠今天打算跟薑豔秋攤牌,給予她致命的一擊,但不想薑沅君在場,所以事先特地讓人看清楚薑沅君和外婆離開,薑豔秋的病房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才進來的。誰知道薑沅君卻突然從衛生間衝出來,那就意味著他方才說的話薑沅君全聽到了。

    “唔……放……開”虛弱不堪的薑豔秋因為激動亢奮,忽然間力氣變得大起來,薑沅君要想捂住她的嘴,須得費盡全力,所以根本顧不上看一眼徐漠。

    外婆卻蹣跚著走出衛生間,一步一步走到徐漠跟前,瞪著他,悲憤萬分地質問:“徐漠,我們豔秋搶了趙振華,害得你姑姑發瘋跳樓,你報複她我不怪你。可是,我們沅沅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幾次三番地糟踐她,你這個畜生,我們沅沅這輩子,生生地被你給毀了,你簡直不是人!”

    徐漠麵對薑豔秋可以理直氣壯義正辭嚴,可麵對老太太質問的眼神,卻覺得心虛。

    他看了一眼薑沅君,嘴唇囁嚅了半天後方歎息道:“老太太,你就知道自己的外孫女這輩子毀了,卻不知道我表弟被她害得有多慘。”

    外婆一愣:“趙振華那兒子趙康嗎?”

    徐漠苦笑:“那一年,趙振華發現薑沅君不是自己的孩子,盛怒之下將薑豔秋母女掃地出門,表弟趙康一直很喜歡薑沅君這個mèi mèi,為此非常難過,得知她們即將坐火車離開市,就偷偷地往火車站趕,打算去送行。誰想他途中發生極嚴重的車禍,表弟的命,雖然保住了,腿卻瘸了。

    趙康這個傻子,即便我無數次告誡他離薑豔秋母女這對害人精遠點,可他說mèi mèi是無辜的,mèi mèi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怎麽也不聽,結果付出了那麽沉重的代價。所以老太太,如果薑沅君是無辜的,那我表弟好端端地成了殘廢又算什麽?”

    薑沅君呆住了,趙康,那個記憶裏身影早已模糊的小哥哥,因為自己竟然遭遇了那樣的不幸!

    是了,徐漠曾經說起過他之所以去美國讀書,主要是為了陪伴表弟治療腿傷並且做複健,不過自己當時不知道他嘴裏的表弟就是趙康。自己也真是遲鈍得可以,和一個極端仇恨自己一心報複自己的人一起生活了三年,居然半點也沒察覺到對方的異樣。還稀裏糊塗地與他生了兩個兒子,這是怎樣的一場孽緣呀!

    身為薑豔秋的女兒,自己在姓徐的眼裏就已經背負了原罪,更何況她還害了趙康,所以這rén miàn對自己的時候才會那般乖戾異常。回想自己和徐漠那三年的點點滴滴,薑沅君的內心先是悲涼,跟著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疲累。她隻想結束這一切,往後和姓徐的再不相見。

    薑豔秋已經暈過去了,用不著擔心她泄露孩子的事情。薑沅君轉身看著徐漠:“徐先生的目的已經達到,正義的審判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吧,請你趕快離開。”

    徐漠本以為薑沅君知道事情的真相會歇斯底裏地大吵大鬧,甚至報警,不想薑沅君卻這麽冷靜,冷靜得他的心頭一陣陣發怵。

    徐漠怔怔地看著薑沅君,半天不挪步,薑沅君見他不走,又道:“徐先生還不想走?也難怪,徐先生在這場fù chóu的戰役中穩打穩紮步步為營,贏得這麽漂亮,當然得好生感受一下這勝利的喜悅。

    我倒是無所謂,徐先生想怎麽在我跟前炫耀就怎麽炫耀,左右你的淫威我已經習慣了。隻是你的另一個戰敗對象薑豔秋女士已經暈死過去,急切需要醫生過來搶救。而搶救過程徐先生在場的話,好像不大合適,而且醫生問起來,我們也不好解釋,所以還請徐先生回避一二。

    當然,薑豔秋女士如果命大搶救了過來,而徐先生覺得方才的審判自己還沒過足癮的話,明天大可以繼續,不必非得急在這時候吧。”

    徐漠和薑沅君一起生活了三年,對她的性子相當了解,如果是過去自己激怒了薑沅君,薑沅君一定會眼睛斜斜地看著自己,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下撇,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嘲諷,但此時的薑沅君望向自己的眼神極度平靜,臉上木無表情,明明說的話句句誅心,語氣卻沒有任何起伏,就仿佛她不過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談論天氣一樣。

    盡管徐漠已經下定決心往後不再和薑沅君有什麽瓜葛,也努力在記憶裏抹去她的印記,但當對方對自己連一個多餘的臉色都欠奉的時候,他的心裏又不由倍感失落。

    不過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自己確實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徐漠微微朝外婆頷了頷首,大步走了出去。

    醫院停車場,小袁等候在那裏,徐漠上車後他便準備發動車子。徐漠煩躁地鬆了鬆衣領,道:“今天先不回去,把機票退了。”小袁本想問他為什麽,但見他臉色難看,又知機地閉了嘴。

    徐漠沉默片刻,忽然生氣地指責:“你找的什麽人,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小袁吃了一驚:“徐先生沒見到薑老板嗎?”

    徐漠哼了一聲:“還不如沒見到。明明薑沅君和老太太沒有離開,你們卻告訴我她們走了。等我進去和薑豔秋說話快說完的時候,薑沅君從衛生間裏衝了出來!”

    小袁嚇得不輕,徐漠要算計薑家母女他是清楚的,徐漠也沒怎麽瞞他。就他自己看來,徐漠對薑豔秋是打心眼裏厭惡,對薑沅君的態度卻模糊不清。你說他喜歡薑沅君嘛,好像不盡然但你說他不在乎薑沅君嘛,許多事情他又為對方考慮得格外周到,生恐對方受了委屈。

    他吩咐薑沅君離開之後才通知他上去,擺明是有些話不想叫薑沅君聽到,誰想自己竟然把事情給搞砸了。小袁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加上自己也覺得生氣,當即打diàn huà去質問對方。

    對方先是叫屈,說自己明明在jiān kòng裏看到薑沅君和老太太離開病房走下樓梯才通知的,小袁暴吼了幾句他不服氣地又回看了一遍才驚呼道:“我靠,這兩人好端端地怎麽又折身回來了。當時正好我們領導叫我,我離開了一下沒看到,啊呀,真是太對不起了哥們。”

    “你去死吧,老子被你害慘了!”小袁憤然掛斷了diàn huà,然後沮喪不已地對徐漠道:“對不起徐總,想不到這小子竟然辦事這麽不牢靠,都是我沒找好人,我就不該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