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自來穩重，極少失態，突然舉止失常，徐家老爺子不禁皺眉道：“小蘇，你這是怎麽了，難不成這diàn huà有什麽問題？”

    蘇青背心冒汗，忙道：“不是，沒什麽問題，這不景安外頭養的那姓李的女人就在澳洲，我一聽到這兩個字就厭惡。”

    徐家老太太嗔怪道：“你呀，為著這麽個原因就咋咋呼呼地，也太不穩重了。”

    蘇青自來教養良好，方才卻當著外婆和薑沅君的麵失態了，心裏不免有些羞愧懊惱，暗自埋怨徐漠這個惹事精，怎麽就這麽不叫人省心呢。

    徐漠接完diàn huà後很快下來，一副輕鬆的神色。老爺子問他：“究竟是什麽事情，大晚上的還打來diàn huà。”徐漠道：“沒什麽重要的事，他們就是請示一下而已。”

    老太太皺眉道：“澳洲方的人也要請示你，廣廈的業務已經拓展到澳洲了嗎？怎麽從來沒聽親家提起過呀。”

    老太太怎麽知道是澳洲打來的diàn huà，難道是老娘告訴了他們，徐漠嚇得不輕，下意識地看向蘇青。蘇青如何不知道他心頭所想，但直接告訴兒子是撿撿看見了，又顯得刻意，反倒會讓人起疑心，她腦子飛快地轉悠了一通後，沉聲道：“徐漠，你老實告訴我們，究竟是什麽人打diàn huà你要這麽鬼鬼祟祟地，還跑去樓上接，怎麽，生怕我們聽見？別想著蒙混過關，撿撿剛才已經看見你的來電顯示了，澳洲方，我們廣廈好像沒在澳洲有什麽業務吧。”

    徐漠明白了老娘的意思，頓了一下後道：“這個，其實是我之前在美國時候的一個姓方的同學，跑去了澳洲創業，然後經驗不夠，遇上了一些麻煩，向我求助。我之前出差其實也是飛去那邊幫他的。”

    “哦，是這樣啊。”徐家老爺子點頭，旋即又道，“那你那同學遇上的是什麽麻煩，國外不比咱們國家，有些方麵其實很亂的，你那朋友做的可是正經營生，可別參與什麽非法勾當。要是那樣你也去幫他，是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的。”

    徐漠道：“我明白爺爺，他做的是正當生意，不過是經驗不足，犯了些小錯誤需要及時解決而已。”

    “那樣我們就放心了。你可是有老……有長輩要照顧的人，可不能犯事。”徐家老太太本想說“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礙於撿撿在場又趕緊換了。

    果真如此？薑沅君對此表示懷疑。徐漠原先接diàn huà時候的緊張，聽到徐家老太太說到澳洲時候臉色更是明顯地僵了一下。

    外婆對蘇青說今晚讓小胖子和自己睡，蘇青心裏藏著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祖孫兩個借著送小胖子去睡的機會，上樓回房說悄悄話。

    薑沅君道：“我總覺著徐漠似乎有些不對勁，外婆您說呢？”

    外婆點頭道：“我也覺著。事情隻怕不那麽簡單。”薑沅君道：“不然我套一套徐漠的話？”

    外婆搖頭：“別，雖然你往後會嫁到他家來，但眼下畢竟還沒過門，咱們如今隻是客人身份，不好過問太深。”

    薑沅君道：“也對，我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試教，可不能為了別的事分神。再說徐漠都這麽大了，在廣廈副總的位置上呆了那麽久，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人家肯定比咱們清楚，沒什麽好擔心的。”

    雖然薑沅君警告了徐漠不能再爬窗，但徐漠哪裏忍得住，薑沅君怕徐漠出意外，又不敢真的扣死窗戶，徐漠是每晚都來報道，折騰兩通後又悄悄下樓回自己房裏。但今晚徐漠卻一直沒來，薑沅君不由越加疑心那diàn huà不尋常。

    蘇青本想第一時間就找徐漠詢問方曉蕾打diàn huà來說了什麽，但一來家裏人太多，找一個和徐漠單獨說話的機會較難，二來她被原先老爺子老太太的詢問嚇怕了。隻好強忍了一晚上，然後第二天跑去廣廈辦公樓下麵，約徐漠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見麵。

    上班時間，咖啡廳沒什麽人，正方便他母子說話。“方曉蕾打diàn huà來說了什麽？”徐漠一落座，蘇青便迫不及待地問。

    徐漠哼了一聲：“能說什麽，無非是問匹配的骨髓找到了沒有，孩子身體越來越糟糕，拖不得了。還有，她想帶著孩子來市。”

    蘇青急道：“不行，千萬不能叫她來找你，那樣就真的瞞不住了！”

    徐漠點頭道：“我明白，所以直接拒絕了，她照例是哭哭啼啼地罵我狠心，枉為人父。說不帶孩子回來也行，但我得過去陪著孩子。”

    蘇青啐了一口：“呸，真夠不要臉的，她有什麽資格指責你。咱們又不是不管孩子，那骨髓不匹配能有什麽法子。你至始至終沒碰過她，是她自己當初用那種不要臉的手段懷孕，不然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孩子！”

    徐漠道：“媽，雖然說那孩子也算是我的兒子，可是您就是對他難以產生感情吧。”

    蘇青頓了一下，然後不自然地道：“是，也許你要說媽狠心。可我一想到這孩子是一場陰謀的產物，是那個女人通過不正當的手段生下的，我就喜歡他不起來。你媽就是那麽自私，撿撿和林林，是你強迫沅沅得的，可媽就是喜歡那兩個孩子。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你愛沅沅，一心娶她，沅沅又自尊自強，不像那女人那麽不要臉，這就是所謂愛屋及烏恨屋及烏吧。”

    徐漠歎了口氣：“媽，我怎麽會怪你狠心自私呢，我自己就是這樣的。說老實話，即便當初我不知道撿撿是我的兒子，可我第一次見到這孩子就莫名地喜歡，這大概是血緣天性吧。可麵對貝貝，我卻沒有多少憐愛親近的感覺，有的隻是憐憫和同情罷了。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是不是貝貝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畢竟我沒有自己親自與他做過親子鑒定。”

    蘇青苦笑道：“其實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又覺得可能性不大。雖然你自己沒親自做過，可康寶做過，他是不會騙你的。”

    徐漠道：“我知道康寶不會騙我，可康寶沒多少心眼，傻呀。你說他要是不傻，怎麽會相信那女人的話，幫她做那樣荒唐的事情呢？他說幫我和孩子做了親子鑒定，萬一那鑒定結果不是真的呢？”

    蘇青瞪大眼睛：“你是疑心那女人買通鑒定機構？不會吧，美國的醫務人員不至於那麽不靠譜。”

    徐漠哼了一聲：“美國人的素質沒那麽高，別被那些宣傳給蒙騙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哪個國家都行得通的。”

    蘇青皺眉道：“可那女人要不是孩子得了白血病，根本就不打算告訴你孩子的事情啊，她既然打算瞞你一輩子，又怎麽會在康寶偷偷幫你做鑒定的時候做手腳。”

    徐漠搖頭：“媽您忘記了一件事，雖然那女人瞞著我孩子的事情，可她沒有瞞著康寶。康寶知道這孩子是我的，能不管嗎？我前陣子才知道，這些年康寶掙的錢幾乎是全花在她母子身上了，難怪那家夥，我每次給他錢他都不推辭。”

    蘇青覺得徐漠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徐漠被老娘的眼神鼓舞，又道：“人工受孕的成功率那麽低，那女人即便通過康寶拿到了我的種，也不見得能順利懷孕吧。下次我再見到那孩子，一定要偷偷扯一根頭發回來鑒定一次。”

    蘇青合掌向天：“老天保佑，姚氏那孩子不是你的多好啊。我已經有了兩個聰明可愛的孫子，一點也不稀罕再多一個。這陣子原本沅沅和孩子們過來了，我開心得很，可一想到這事心情立馬就糟糕起來。”

    徐漠道：“我也是，膽戰心驚地，就怕沅沅和外婆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偏偏外公和爺爺奶奶還在那裏疑神疑鬼問東問西，有時候真感覺自己坐在火山口一般。”

    蘇青瞪了兒子一眼：“你還說，你媽我活了這麽多年，頭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賊心虛。”

    薑沅君試教的日子終於到了，大附中二十七中試教的日子在同一天。那天薑沅君先去抽了簽，運氣不錯，大附中她抽到的是上午，二十七中抽到的則是下午，時間上沒有衝突。

    兩節課上完薑沅君回到家，大家問她感覺怎麽樣，薑沅君說馬馬虎虎。其實她自我感覺良好，但畢竟競爭對手太多，她在wén píng上又不占什麽優勢，心裏頭沒有十足的把握，哪敢把話說滿。

    可外婆聽到就擔心了，搓著手道：“馬馬虎虎，那就不是很好了，那麽多人競爭，那你不是危險了啊沅沅。”

    徐家老爺子滿不在乎地道：“沒什麽擔心的，我這就給他們打個diàn huà。沅沅，這兩所學校你究竟想去哪所，或者咱們換一所？”

    薑沅君鬢間生汗，忙道：“您先別打diàn huà，三天之後出結果，等等看吧。”

    蘇青知道薑沅君心頭所想，笑道：“是啊，結果出來了若是沅沅果真落選，爸您再打diàn huà不遲。反正開學還有那麽久，您要安排個人進哪所學校，他們還空不出崗位不成，確實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