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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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
“都準備好了嗎?”關飛的雙眼在黑暗中煥發著厲芒。
我看了看小琳,又看了看陸風,他們都微微點了點頭,顯示自己已充分休息,嚴陣以待。
“開門吧!”我說。
“哢嚓”一聲,通往頂樓的鐵門打開了。頓時,滂沱大雨的夜空在眼前鋪展開來,我們等待這場雨已經整整一周了。關飛將粗粗的鐵棒握於胸前,俯身向前走去。緊接著是我跟小琳,陸風跟在後方。
一陣閃電劃破了雨夜,如同漆黑的穹頂上綻開的銀色裂紋,緊接著,“轟隆!”整個夜空像音箱的內腔微微鼓動了一下,發出了驚人的雷聲。我看見整個平台上都布滿了死者,閃電將它們的身影映照得如魑魅魍魎,猙獰可怖。
遠處的主樓樓頂上仍不停有死者在墜落,它們摔在下方的平台上,或頭崩腦綻,永歸沉寂,或頑強地爬起,加入平台上的死者大軍。
“注意分散站位!”陸風喊道。由關飛打頭陣,我跟小琳站於後方兩翼,陸風居中的陣型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我緊了緊手中的武器,雨水從自製雨衣的帽簷上滴落,遮蔽了眼睛。我艱難地眨著眼,努力看向黑影幢幢的前方。
“李晨,左邊!”陸風的手電筒打了過來,我馬上看見一個死者站在麵前,缺了一角的下巴在啪嗒啪嗒流出膿血。
雖然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突如其來的恐怖還是嚇到我了,我馬上舉起床板製成的盾牌,擋住它的身軀,同時右手遵循著上百次練習所熟知的軌道將鐵管長矛刺進了死者的頭顱。拔出長矛,死者應聲倒地。
“小琳,右後方!”
陸風的手電照向右後方,我聽見了格擋聲和戳刺聲,接著是噗通的倒地聲。
“關飛,前方兩隻!”
關飛將鐵棒收於盾牌之後,右手拿起普通鐵管削尖的長矛“嗖嗖”兩下,刺倒了靠近的緩行者。
我們四人組成的隊伍就像一葉在屍海中前行的扁舟,在陸風的手電光指引下,勻速穩定地向著平台的彼岸駛去。
“李晨,前方!”“關飛,左後!”“小琳,右前!”大雨衝刷著地麵,在四處掃動的燈光中,我看見血水沿著腳邊流向四麵八方。很快,我們跨過了連接兩個樓頂的冷巷,來到了圖書樓樓頂。
果然行得通啊!邊想我邊乘隙把手從武器上鬆開,轉了轉手腕,然後重新抓緊。
就在他們闖進來的翌日,陸風便開始籌劃起對食堂的作戰。他在紙上畫了一張圖,是個三角陣。上麵用圖案標示著由關飛對付前方180°範圍內的敵人,我和小琳則各負責後方90°的範圍。
“這個陣型可以確保我們抵達鐵梯的邊緣。”他說。
“那你幹嘛去?”小琳抱怨道。她的意思很明顯,為什麽不是陸風,而是她這個女孩子要參與刺殺死者。
“我有更重要的任務,”陸風在三角圖的中央畫上一個手電筒,“我要當這艘航行在漆黑大海上的大船的舵手。”
“李晨,左上!”他的光又打了過來,我馬上將長矛刺進左上角一個麵目猙獰的死者的腦袋。黑夜中,這種照射、格擋、戳刺、照射、格擋、戳刺……的模式如同操作精準的機器般在運作著。如果從高空俯瞰,我們看起來一定就像一隻三足蜘蛛,平穩而規律地向前邁進。
而這一切,均有賴於陸風那能瞬間抓住事物位置,並分析出事物運動軌跡的動態視力。他就是這個陣型的眼。
在他的指揮下,我們很快來到了圖書館樓頂的正中央。就在我們都以為會這樣一直順利下去時,突變激生。
“喂,陸曉琳,你在幹嘛?”陸風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急躁,他的手電筒也罕見地停留在小琳那邊。
怎麽回事?我也忍不住轉過頭,看向小琳。隻見她渾身在光芒中簌簌發抖,舉著木盾的手也在劇烈地顫抖。她看著自己準備刺向的死者,喃喃地說道:“小倩……”
我大吃一驚,馬上將鐵管遞給陸風:“左邊先由你看著,我去幫她!”
“我拒絕,這樣會破壞陣型的!”陸風推卻道,同時命令小琳,“趕快殺了它!”
我“嘖”了一聲,不顧陸風的反對將矛強行塞進他手中,同時跑向小琳,搶過她的武器。當我正準備刺向死者時,小琳抱著我的手,拚命搖頭。
雷電光中,我看見木板上方的死者有著一張奇跡般完好的臉。雖然臉色蒼白,卻能清晰地浮現出生前的容顏,儼然活人一樣。我咬了咬牙,用木板推開了她,然後用鐵管的另一端將她推進了屍群中。
“振作起來!”我將武器遞回給輕聲啜泣的小琳,“想想這些天來我們的練習!”小琳點了點頭。
我知道不能離開太久,於是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過陸風手中的長矛。
“李晨,前方,疾行者!”陸風突然大喊,在他的手電光照亮我前方的同時,一排掛滿血絲的牙齒已經猛地衝了過來……
……
“陸風,如果遭遇疾行者怎麽辦?”我一邊問,一邊機械地將鐵管戳進死者的腦袋。樓頂的天才微微亮,我跟小琳已經在陸風的半強迫下來到這裏練習刺殺喪屍。
這是陸風到來的第三天,當我又一次熟練地將磨尖的鐵管刺進死者的瞳孔時,最初的那種無以言表的恐懼與迷茫已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是完成一件普通任務般的麻木。在第一次麵對死者時,小琳甚至無法睜開雙眼,在關飛手把手的指導下才將矛尖刺進死者的臉龐,而如今就連她都已經駕輕就熟了。
“在麵對這種行動緩慢的死者時,這種戳刺的攻擊可以說是最安全省力的,”陸風一邊跟關飛將堆積起來的屍體扔到樓下,一邊說,“這裏可以說是專為你們定製的練習場,落在這裏的喪屍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行動力比一般的緩行者還要減半,可以說就是一群活靶子。”
“但是,”陸風突然強調,“疾行者不同,它們在屍群中隻是零星分布,然而速度卻極快,戳刺的攻擊對它們來說幾乎不生效,如果碰上這些家夥,除了關飛,我們都是活靶子。”
“要是碰上那可怎麽辦?”小琳擔心地問道。
陸風笑道:“放心吧,選擇在雨夜出擊就是為了利用雨水衝淡我們的氣味,掩蓋我們發出的聲音以及模糊死者的視覺,大大削弱‘疾行者’的警覺範圍,如果沒有遇到什麽意外分散我注意力的話,要躲開‘疾行者’應該不是件難事……”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
那排滲血的濁牙以排山倒海之勢來到了我麵前,大驚失色之餘,我退了一步,同時舉起木板格擋。巨大的軀體重量就像個鐵錘衝撞在木板上,我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左手也因為握不緊木板而將木板弄丟了。
我摔進了雨中,雨水從敞開的衣襟裏滲入,我很快感覺渾身濕濕軟軟,好不痛快。可最糟的還不是這個,最糟的是當我抬起頭時,自己竟撞在了一隻喪屍的身上。雖說這是行動緩慢的緩行者,跟它保持一定距離不足為懼,可當你主動掉進它懷中就另當別論了。
一雙髒汙腐臭的手像鐵鉗般抓住了我的臉龐,然後牙間滴著臭液的嘴巴猛地向我咬了過來。
“啊啊啊啊……”我四肢條件發射地拚命掙紮,大腦一片遲鈍,無計可施。
千鈞一發之際,“嚓”,矛尖刺進了死者的腦袋,血液混著腦漿答答滴在了我臉上。
“學長……”小琳的聲音從雨中傳來,她扶起驚魂未定的我,啜泣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不好!”
我站了起來,這才驚覺四周已經圍滿了喪屍,十分嚇人。我跟小琳不停將鐵管刺進一隻隻緩慢靠近的死者頭部,但是相對於不斷增加的死者來說,這隻是杯水車薪。
我們開始慌了,戰線一退再退。事實上緩行者並不比疾行者好對付,特別是當它們集中起來,像個屍群口袋般慢慢收緊,那種站著等死的絕境讓人更難以忍受。
“陸風,怎麽辦……”我一臉哭喪地問道。
他也臉色蒼白,似乎一籌莫展。就在這時,關飛發出了一聲怒喝,鐵棒重重地擊打在剛才撞飛我的疾行者的胸口,竟將它的胸脯連同脖子整個打斷,飛出了老遠。
陸風抓住這個機會,大聲喊道:“快!別管這麽多,衝向鐵梯!”
我們開始在雨中發足狂奔,也顧不上什麽陣型了,遇到有行屍靠近就往它們頭上刺。很快,關飛第一個抵達了鐵梯,按照計劃,他必須第一個爬上去,因為麵對上方的屍群需要他的力量開路。
“注意上方!”陸風叮囑道,同時他也第二個踏上了鐵梯。他們都將木板製成的盾高舉頭上,當上方有屍體墜落下來時,木板就發出“嘭、嘭、嘭”的撞擊聲。
“學長,你的木板呢?”小琳準備爬上去時焦急地問道。
“沒事,就在手邊,你快上去吧!”剛才的木板已經被撞飛到不知哪裏去了,但我還是逞強地說道。
當我也把腳踏在鐵梯上,準備爬上去時,一陣不祥的“呃呃”聲傳來了,我條件反射地往上一看,一張死者的臉失控地向我俯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