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潮濕的屋子裏一度陷入沉寂的尷尬氣氛當中，穆雨冉也沒有真的期待那個眼高手低的趙大爺給她端板凳，隻是淡定地站在門口那裏，方便她最快速度出門。

    “抱歉，峰姑娘。”趙成才臉羞紅了，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他的父親，隨即對著穆雨冉苦笑起來。

    他想，自己這一生，真真正正地敗在他爹的手上了。也許門外的世界，他永遠都不能再觸碰了因為趙父的不作為，趙成才地想到了被他爹控製住的自己。

    “沒關係，我等我哥過來，我就離開了，坐不坐都無所謂啦。”穆雨冉對著趙成才還有幾分好臉，但是對那個看不起她的趙大爺可是一點眼神都不給。

    趙成才隻好呆呆地點頭，他心裏泛起的苦澀讓他說不出話來，眼中一點晶瑩，在穆雨冉還沒看清楚的時候消失不見。

    “外麵的那個鬼物，跟你們有仇麽？”穆雨冉很無聊，覺得趙成才比較好說話，就把自己好奇的事情說出來，詢問一下。

    “這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不該問的別問！”趙大爺一開口，那濃濃的嫌棄，好像穆雨冉是什麽低賤的人一樣。

    穆雨冉真的快被他氣笑了，瑪德製杖！她和大胡子是來救人的吧，怎麽搞得像是她們過來上趕著討好他來著！趙大爺腦子絕對有毛病，穆雨冉鑒定完畢。

    “爹！別說了，峰道長和峰姑娘是過來幫我們的，你怎麽能這樣無禮？”趙成才語氣裏有十分濃厚的疲憊，臉上也露出一些猙獰的神色來。

    “峰姑娘，我代家父為你致歉。”趙成才明顯是個知禮的，他的身體本就虛弱，躺在那動一下都難受。可他依然堅持地撐起自己，朝著穆雨冉行了感謝的大禮。

    趙大爺顯然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這樣行禮，隻是趙成才滿是凶煞地瞪了他一眼，才讓他消停了一些。

    “哎！不用了，不用了。你爹他是長輩，尊老愛幼是我應該做的。”即使穆雨冉心裏把這個趙大爺再三批判，但是她在趙成才麵前顯然不能這樣直接。

    好歹也是人家爸爸，本來他們家就慘了，她再來個冷眼，罵上兩句，她自己是舒坦了。可是趙成才這個身體虛弱、精神上同樣受折磨的病人，恐怕就該更加承受不住這人世的險惡了。

    趙成才看著穆雨冉的眼裏滿是感激，他已經三年多沒見過外人，自從他家被抄家以後，哪有人還會踏足這個晦氣的地方呢。

    “多謝峰姑娘的寬宏大量，不計較家父的失禮，也感謝峰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慚愧慚愧”趙成才臉上失落不已，他想到以自己之前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

    穆雨冉聽到趙成才說“在下無以為報”的時候，提起了自己的小心髒，她還以為下一句是“隻好以身相許”呢，幸好她沒自作多情地搶先拒絕。

    “趙大哥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呦，人生這麽長，大好的時光可不能用在緬懷過去上。”穆雨冉裝作一副知心人的樣子，心靈雞湯不要錢地往外撒。

    趙成才愣了，趙大爺這才施舍般讚賞地看了穆雨冉一眼。沒想到這低賤的貧民，也會有這麽豁達的見解。

    趙大爺本來是個商人，但他是個熱愛學習的商人，他的畢生願望就是進京當官，隻是他每考都不中，所以才將希望寄托在他唯一的兒子上。

    “峰姑娘說得對，是我魔障了。”趙成才嘴角微揚，然而他的眼裏卻沒有多少希望，暗沉的仿佛腐朽的木頭一般。

    穆雨冉也不再多勸，說再多了，別人不聽她也沒什麽辦法。

    “丫頭！”

    穆雨冉驚喜地轉身，準備打開屋子的大門。隻是趙大爺率先以飛毛腿的速度飛奔過來，用後背抵住了門，瞪大了眼睛凶狠地看著穆雨冉。

    穆雨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確定是這老頭子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的心裏被一陣“臥槽”刷屏。

    “趙大爺，我哥來找我了，外麵那鬼物一定被他收了，我現在要出去和我哥匯合，您老能讓一下麽？”穆雨冉忍住了自己快要爆發的暴脾氣，掛著一副溫柔懂事的笑臉，好聲好氣地對趙大爺說。

    “不行！誰知道那是你哥還是鬼物，現在你不能出去！”趙大爺半步不讓，一臉堅決地盯著穆雨冉，目光懷疑地看著她。

    穆雨冉無語了，這老頭怎麽這麽煩？她們來救他，他叨叨。好了她要走了，他竟然把門抵住不讓走！

    “大爺，那真是我哥，你難道知道我哥的厲害麽？區區鬼物，對他來說，簡直不堪一擊。”穆雨冉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嘴角有些僵硬，眼神中有一些不耐煩。

    要不是她還有一點自製力，她估計她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天性，在趙家父子麵前上演“穿牆記”了！

    趙大爺沒有回答，仰著頭不看穆雨冉，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讓穆雨冉氣的牙癢。

    “好吧，趙大爺你不讓是吧，那就讓我哥來推門好了。”穆雨冉臉上已經不見溫和，隻剩下冷冷的不近人情。

    “大胡子，快來這，趙大爺不讓我出門！”穆雨冉用上了鬼氣，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來大胡子的耳朵裏，那語氣裏的氣憤也絲毫不落。

    大胡子挑眉，他的羅盤之前用過了一次，現在處於bà gōng狀態，所以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隻能靠喊。

    他可是知道這丫頭跳脫的性子，那個趙老頭的性格，確實會讓丫頭不喜，嗯，他也不喜歡。

    “老趙頭，開門！”大胡子重重地敲門，粗獷豪放的聲音在門前響起，那木門本就有些顫顫巍巍，經過大胡子這一錘，直接搖搖晃晃地開了個口子。

    趙大爺被嚇了一跳，臉上卻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轉身打開門，一副不待見的模樣。

    “丫頭，沒事吧？”大胡子定定地看著趙大爺一眼，輕輕地問候穆雨冉。

    趙大爺甩了大胡子一個輕蔑嘲諷的眼神，便徑直坐在趙成才的床榻邊，為趙成才掖好被子。

    趙成才剛才沒幫穆雨冉，不是他不想幫，而是他今天說話的力氣已經用完了，此時躺在那裏眼睛都睜不開，一副即將斷氣的樣子。

    “丫頭，我們回去。”大胡子對著撇嘴的穆雨冉說道，走了兩步後，撂下了話，“那家夥被我打傷了，至少三個月不會再來。”

    說完，便和穆雨冉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大爺整理床鋪的動作停都未停，根本不在意大胡子的存在，就算大胡子剛才留下來，也隻會自討沒趣，這是大胡子用實踐得來的結論。

    趙老頭就是個固執、看不清楚形勢、還虐待兒子的懦夫。這是整條街都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

    “不是我說，大胡子，那個趙大爺，是不是這裏有毛病啊？”穆雨冉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副氣惱的模樣，“還有我們是去幫他的哎，他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而且他表現的就像他們是什麽皇親國戚，看不起我們這些平民的姿態樣，我真想”揍他一頓。去他的尊老愛幼，這不明擺著倚老賣老嘛！

    “你都已經說了他那裏有問題，還跟他計較什麽，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大胡子笑著安慰穆雨冉，他之前也是救過那老頭的，早就領教過他的不正常了。

    “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這麽慘那還不是自己作的啊，關鍵是他不僅作的害到了自己，還連累了他的家人，根本就是罪大惡極。”穆雨冉憤憤不平地說道，她又想起那個躺在床榻上不能動彈的青年了，如果當初沒有趙大爺的搗亂，也許現在會是另一番光景。

    “是啊，丫頭你說的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大胡子怔愣了幾秒，有些感慨地說道。

    “對了，大胡子。那個鬼物跟趙家父子有關係麽？我怎麽聽到趙大爺喊過素青這個名字呢，素青是那個鬼物的名字？”穆雨冉好奇地看著大胡子，十分期待他的解說。

    “”

    “喂！大胡子，你怎麽不說話了呀，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穆雨冉等了再等，也沒等到大胡子的回答，立馬裝作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去恐嚇大胡子。

    “是你之前不想聽故事的，現在嘛，我不想說了。”大胡子撫了撫胡子，那一雙看起來有些恐怖的眼睛裏略帶幾分戲謔。

    穆雨冉茫然地看向大胡子，她什麽時候說不想聽故事了。一個轉彎她想起了自己當初立下的，頓時有了想給自己幾巴掌的衝動。

    “嗬嗬，那什麽，大胡子，此一時彼一時。你不說不就是是吊我胃口嘛！我跟你說啊，我一好奇，我就會食不下咽，食不下咽我就會脾氣暴躁，脾氣暴躁我就會夜裏唱歌，夜裏唱歌你就會睡不好覺。”穆雨冉說完，眨巴著眼狡黠地看著大胡子，直把他鬧得頭疼欲裂。

    大胡子齜牙咧嘴地瞪著穆雨冉，似乎沒想到她會用這麽卑鄙無恥的手段。

    “算了，我就簡單說一下吧。”大胡子妥協了，但是他所知也並不是全部，隻是個大概而已。

    穆雨冉忙不迭地點頭，一臉興奮地準備聽大胡子講故事。

    “今天來的鬼物確實是素青，她是江州知府的女兒，曾與趙家小子兩情相悅。那時候趙家還在江州，趙老頭是江州第一富豪，趙家小子與素青的戀情他也樂見其成，畢竟是官家女子。隻是自從趙家小子考上了京城，得到了丞相結親的橄欖枝，這趙老頭就有點看不清形勢了。硬逼著趙家小子娶妻不說，還要讓他認丞相做幹爹，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父親，把自己的兒子往外推”大胡子說著麵帶嗤笑，那眼中的諷刺，絲毫沒有掩飾。